接下来的聚餐和聊天，陆尧就记得两件事。
一是宋诗宜点的外卖很好吃，有她挚爱的红烧肥肠，口感不错的清炖牛肉汤，以及一个食材均衡的鸳鸯锅。
宋诗宜能吃辣，魏映雪却吃一点辣就满嘴通红，在一旁猛喝牛奶哈气。
二是饭后的盲人按摩项目。
盲人按摩的盲人，就是魏映雪。
陆尧开始还以为是开玩笑。
没想到魏映雪来真的，她手法异常熟练，又是按摩双肩，又是双手敲背，又是拉伸腰背，还会按摩头部，很专业。
她说自己大学暑期就学了这个本事，准备以后找不到工作就做这个。
“我也不会其他的，就用这个来感谢你之前帮我，你还帮了廉贞星君，我和它也是搭档嘛。力道如何？还可以哈？”
魏映雪声音轻松地说着。
陆尧被按得很舒服，心说还是这个盲人姑娘更可爱一点。
廉贞星君不论怎么依附于这副年轻姑娘的躯体，但不经意间还是会显出一种冰冷的异常感。就像是一个外貌极其像人的机器人，越是微笑，越像是为了模仿和掩饰一样。
按摩之后，陆尧、伊莎贝尔、宋诗宜和魏映雪玩了一会儿桌游版大富翁。
下午四点时陆尧主动告辞，这次团建就此结束。
事实上，听了宋诗宜的爆料后，陆尧完全是心不在焉，脑里一直在想虚宙古人类的事。
他首先想到了犬城源头，山岳隐世者。
那位曾经用大量奇观击退巨人带领的兵灵军队。
以前陆尧误以为是灵族内部执法。
现在想来，山岳隐世者就是薨役文明的一员，从其言行举止来说，大概率就是委员会一直在找的虚宙古人类。
只是他逃脱了碑人群体，选择一个人过隐居的平静生活，可惜又遭到了灵界的发现和追杀。
如果还有虚宙古人类或碑人，应该也是生活在接壤带深处。那边在战争时期是更靠近黄道星轨的领地，想要找到碑人，委员会就得往那个方向深挖才行。
灵界和薨役依旧有着很多谜团，天庭多年摸索都没能窥探全貌，更何况自己了。
陆尧决定不再多想。
他看向车窗外，将视线投向街道、行人以及那些行道树。
太阳在地上照出了一个个移动的影子。
出租车没有开空调，司机只是摇下了车窗。
车内却不热。
不知不觉，夏天似乎已经结束了。
……
陆尧回家后，从冰箱里翻出一个八喜冰激凌。
趁着夏天的尾巴，多吃几口。
屏幕上显示。
【属神拓海向您祈祷。】
陆尧鼠标点击。
画面跳转到了复活王国上空，黯星形态的拓海头上弹出对话框：“尧神大人，我已经完成了对【进化信号】的解析。”
“这一复杂信号体由977个信号组连接构成，里面包含了一部分低频信号，与虚空规则以及律则都有关联，尤其是作为底层信号发生器的律则。这是那些高频星暂时无法破译的区域，所以它们才迟迟无法给出最终结果。”
“不过这对我来说却不是问题。”
这枚低频星头上冒出一个头戴墨镜、牙齿发光的表情：“事实上，【进化信号】的真正功能并不是‘进化’，而是‘杠杆’。进化只是展现出的外在表现之一。”
“它是一种非常强力的杠杆信号，可以撬动一个世界绝大多数的规则，并从外界获取力量支撑。这一杠杆信号会让强者更强，弱者更弱。说是带来进化，但其实是一种上杠杆行为，将信号周期压缩到极短。”
电振星在旁边投射出一幅动态图，上面显出一个简笔画小人，小人正从婴儿逐步成长，旁边则是一条曲线。
“在米克斯大陆，当地人在青年时生命体征处于巅峰状态，这时候他们自身的能力将会被杠杆提升一个阶层，从而连离散信号也能捕捉到。但当他们下滑和衰老时，不仅本身的能力无法保留，还会以最快的速度衰竭和死亡。”
“杠杆就是一个极端工具，它可以快速放大结果，无论最终的结果是增强还是削弱，都会以一定的比例增加。”
“这种能力提升米克斯人的峰值，也让他们衰弱迅速。”
拓海投射出的图像上，生命曲线变成了极其陡峭的一个上下起伏，然后进入死亡。
“杠杆信号调用了世界规则，构成了一种全新生态，缩短所有生命的生死周期。代价就是米克斯大陆的生物寿命很短，人均极限寿命不到40岁，各种具有自我意识的生命，同样被改造得强大而短暂。”
电振星说道：“经过分析，我发现杠杆信号具有极大的偶然性。它有着过于复杂和冗余的结构，很多信号组根本毫无作用，只是被关联触发，反而会造成效率低下。更重要的是，杠杆信号没有结果导向。”
“如果是人为设计，那么一定是有最终的目的和需要的结果。可米克斯大陆的杠杆信号没有这部分，只是杠杆信号的辐射全面展开，哪怕利用杠杆达到一个很高的进化程度，结果同样无法逃离寿命的压缩。也没有后续的筛选机制，以及下一阶段的构建。”
拓海顿了顿，总结：“综上所述，我有足够的理由认为。该杠杆信号就是一个天然成型的特殊信号环境，只是因为本身的自然异化而形成。”
“这一结果也得到了三环、白骑士、双尾的信号验证，它们都赞同我的推论。”
陆尧吃着冰激凌，心说大自然还真是神奇。
古人说，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这地方是，上杠杆，统统都上杠杆！
能力上杠杆，死亡上杠杆！
总之给我全部梭哈。
盈利和结果不重要。
就是要上杠杆！
陆尧打字。
——干得很好，不愧是低频星。
拓海头上冒出一个微笑表情：“作为尧族文明的第一低频星，这些最难处理的问题理应由我来解决，这就是低频星的实力。”
“大人，目前我已经和三环它们一起，从【杠杆信号】里剥离出了不必要的951个信号组，保留了26个有效信号组，确保杠杆特性的完整，并且通过矩老师那边的步进机进行了大量模拟。最终确定了稳定的结构，将其正式定名为【杠杆符号】。”
“这一符号其实是属于半成品，因为杠杆特性目的是为了得到更好的结果，不过自然演化出的信号规则结构，却缺少了这一部分。而且改变是不可逆的，所以在没有完善相应配套之前，可应用范围很窄。”
“只是这倒是很契合矩老师的铸日湾，生物算法的基础单位三色虫、壳蟑螂更新换代极快，通过杠杆符号，可以让步进机的更新运算大幅度提升。并入杠杆符号的移步器，运算速度可以达到之前的70倍。”
“不过考虑到稳定性和安全性，还没有大规模更换，矩老师认为，还需要较长时间的观察比对。”
陆尧心说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信号是电振星理解世界的方式，生理结构让它们拥有独特的世界观，也很难切身理解普通脆弱生命要面临的种种问题。
如何将信号变成可应用于其他生命的助力，这属于是电振星的盲区。
铸日湾步进机，却是连接电振星信号和普通生命的桥梁。
这一世界奇观的特性，就是能并联其他奇观、道具以及个体，进行推演和计算。
它能将信号映入生命的关键。
陆尧很早就一直长期投资矩。他很清楚，随着尧族文明不断发展，铸日湾的重要性还会进一步提高。
拓海又说：“这一段时间在尧族文明的工作，让我意识到，自己过去很多想法都仅限于设想，与实际情况不相符合。”
“比如说，最初我认为，只要将大量低频星引入尧族文明，就能完成电振星和尧族文明的双方获利。现在我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低频星生活节奏缓慢，无法适应尧族文明这种快节奏的世界，光是适应新环境就是大多数低频星难以承受的，最终可能造成它们退出。我也是因为才进入低频区不久，还没有被那边同化。”
“高频区的电振星更活跃和积极，它们面临巨大的生存压力，虽然信号强度相对较弱，频段范围较窄，经验较为匮乏，但这些都是后天可以弥补和增强的。它们具有更好的适应力和接受能力，以及更强的动力。”
电振星头上冒出一个严肃的表情：“我终于理解了您的深意。对于尧族文明这边的虚空环境，的确是高频星更适宜，低频星反而要进行谨慎筛选。”
“过去是我天真和浅薄了，我为自己的傲慢和无知而向您致歉。”
“我请求去教授高频星们，那些年轻的电振星都很有天赋和冲劲，只是需要一些指引和纠正，它们就能大幅度提升信号强度。有尧族文明的海量资源支撑，它们完全能开发出低频能力。”
“低频最大的优势就是稳定和超远覆盖，只要开发出低频能力，【大熊】一颗卫星就足以覆盖尧族所在爬行区的所有世界投射，满足各世界的需求。”
“哪怕是为了减少延迟和消耗，另一边的复活王国圈层，也只需要配备一颗卫星就足够。”
缺少卫星数量，原来还可以提升大熊的频段，增加其远程覆盖能力。
陆尧让拓海放手去干。
……
晚上十点时，模拟器上出现一条新消息。
【使徒十六郎向您祈祷。】
墓志灵有发现？这还是头一遭的稀客。
陆尧双击查看。
画面立即跳转到了息壤之海上空。
然后他看到，白色海面是浑身被息壤黏着的黑猫，它咬着一根像是触手的黑色东西，正在吃力地游泳。
感应到被注视，猫头上亮起一个感叹号：“尧神大人，我找到了好东西！”
陆尧下令，黯星主等配合将猫带了出来。
十六郎嘴里咬着一条黑色长须，息壤之海里拖出来一大坨东西。
当头的是一个浑身长满黑色长刺的海胆，它身上也沾满了那些扭动的息壤，还在缓缓蠕动。
陆尧立即来了精神。
息壤中除去游族之外，又发掘出了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