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几位这么一打岔，吴远也就对花娘挥挥手说：“算了，算了。”
权当是没提过这事。
等到回了家，吃了晚饭，吴远正搁院里活动消食，顺便看着那一树桃花呢。
就见有人转过月亮门，踩着摇臀摆胯的模特步，朝自己走来。
因为有明朝在家。
吴远若有若无地回头瞥了一眼，也没当回事。
心说这谁呢，大晚上的，影影绰绰的，还穿得这么板正俏丽。
穿给谁看去？
直到一道略略的夹子音打身后传来：“吴老板？”
吴远莫名地觉着有些耳熟，这才转过身来，就见明朝早已目瞪口呆地站在旁边。
下一刻，表情发生了传染事件。
吴远也同样目瞪口呆住了：“花娘？”
没错，大晚上还进自家门的不是旁人，正是胡同口小卖部的花娘。
此刻的花娘，舍弃了平日里朴素的衣装，换上了一袭得体的公关装。
得体到，把她胸怀壮阔的优势展现无遗。
再加上平日里随意扎起的头发，被高高盘起。
好家伙，这不就是一整个职场里大杀四方的职业丽人么？
忽然之间，吴远有些感受到bJ小媳妇的莫名潜力了。
然而花娘本人，在二人的目光中，自信的同时，还有些不大自然的样子。
“这是之前你家杨老板送我的衣服，今天头一回穿，也不知道，能不能达到吴老板你的要求？”
吴远心下了然，敢情这套公关装，还是自家媳妇送的。
那效果自然差不了了。
毕竟自家媳妇在服饰潮流上的眼光，那是极具天赋的。
然而在花娘本人看来，抛却外在的公关装，让她居家这么多年，乍一穿上，有些不自然外，反倒是里头的小件件，穿起来特别地贴身，体己，尽显昂扬。
只是对于花娘的问题，吴远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嘴长了半天。
却还是先铺垫开来道：“花娘，你这形象，自然是没问题。可是超级市场这事吧，我还没想好，且得琢磨呢。”
“加上你整个小卖部，营生挺稳定。乍一换个营生，万一影响了你们娘俩的生活质量，我这可担待不起。”
花娘却是有自己的考虑，先从超级市场这事说开起道：“吴老板，你崩听刚才那帮老少爷们瞎说。他们平日里就在胡同里鬼混，连买菜都很少去的，哪里会知道超市这玩意好不好？”
“依我看来，超市这个洋玩意，是好的。当年八三八四那会，搞出不合适的结论来。八成是事出有因，两成是当时咱老百姓确实没钱。”
“可现在不一样了，快十年过去了，bJ的有钱人多了呀！再说了，我搞小卖部这些年，更加明白，越是进货量大，成本越是能压的下来。”
“到时候没准你那大超市的价格，比我这小卖部便宜，都是很正常的。”
原本息止了请花娘念头的吴远，此刻也听得回心转意了。
至少花娘的这番见解，让他知道，这是个脑子活络、有想法的女人。
值得他尊重对待。
于是当下把花娘往正房里一让，进到茶室，坐下来聊。
冒着热气的茶水洋洋洒洒地从壶嘴中涌出，吴远好整以暇地问道：“花娘，你刚才想得，都是最好的情况。但是做生意这事，你也知道是有风险的。”
“万一咱们这超市搞垮了，我不怕，我还有别的产业和公司。可你就不一样了……”
话未说完，就被花娘把胸脯一挺地打断道：“我怎么了？我也不怕！就算没了小卖部，等我那院子装好了，也多了很多空房间呢。到时候租出去，我们娘俩怎么也饿不着。”
吴远一愣，还真是这个理。
能说出这个后路来，至少说明花娘在换上衣服过来之前，心里头是盘算清楚了的。
只是吴远又把话说回来道：“花娘，按说你现在的日子，也挺好挺安稳的了。有必要出来跟我折腾，还要顶着那些风言风语么？”
听到这话，花娘却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道：“安稳什么呀？为了添置些新家具，我都要想那么多辙！将来时代发展了，社会进步了，我却总守着小卖部，迟早有支应不下去的一天。”
“到时候怎么办？就算借你吴老板的吉言，到时候这院子真值俩钱，我一妇道人家，总不能真把祖宅给卖了，一砖一瓦都不给孩子留吧？”
吴远点点头，那是确实不能。
既然如此，吴远还能说什么，只能应允道：“那你来试试吧。”
花娘顿时欢呼雀跃。
虽然极力压制着脸上的激动，可是微微颤抖的胸口，还是出卖了她。
“不过眼下你也别着急关张小卖部，我这超市还没开始盖。等到合适的时候，我再通知你。”
花娘却在莫名期待地问：“吴老板，你说实话，我若是能把超市货架上所有货源跑下来，能不能给个后勤部主任当当？”
吴远笑道：“那得是个物流部主任！”
花娘信誓旦旦地道：“物流部也成，只要是主任！”
吴远轻松地道：“那指定没问题。”
“不过超市货架上的货源，可能远不止十来年前那二三百种。在我的设想里，这是个超级市场，是个好几万平米的地儿。货源起码得上千种，才能对得起超级这个字。”
“再加上这些货源的价格体系管理，如果真能做到出色，干个副总也是绰绰有余。”
画饼嘛！
咱是专业的。
吴远一番轻飘飘的畅谈，听得对面花娘心花荡漾。
伸长脖子，搁那满怀期待的，走都挪不动步了。
但是荡漾完之后，花娘还是明白这个副总背后的含金量的。
送走花娘。
吴远愈发咂摸到这个大型购物中心里头的工作量了。
这压根就不是个把楼盖起来、就能完事的事。
设计盖楼，那只是头一步。
剩下的，在国民经济初步发展的今天，样样都得抓，件件都要管。
如果能招到个有着国外类似工作经验的经理人，这事应当会捋顺许多。
可同样的，国内没这个环境，同样就嫌少有这样的人才。
可遇不可求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