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心魔
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度迅速降低，刮过来的风开始让人有种刺痛皮肤的冰凉感。
地上的落叶被风卷起，随着风飘动，天气冷了也没有人愿意在公园玩耍了。偶尔有人经过也都是行色匆匆，脚步踩过厚厚的落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宁昭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他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他父亲这样的人渣，死了没有掀起一丝波澜，最后被定义为酒后失足，邻居们全都拍手称快。宁昭为了养家糊口退学了，虽然他在学校成绩很好，但是还没高中毕业的他在社会上还是只能出去做苦力赚钱。后来宁纯在偶然间发现哥哥穿着破旧不堪的衣服，满脸灰尘和汗水汇聚成泥点顺着下巴往下淌的样子，她并没有嫌弃，反而哭着对宁昭说要不把她送去孤儿院吧，这样哥哥就不会那么累了。
孤儿院长大、假期搬砖赚钱的墨绘云听着宁昭的讲述，心里艳羡不已。有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妹妹，那简直是天使啊。
吃苦什么的他不怕，在别人眼里的重活对于他来说不过连热身运动都算不上。
宁昭继续回忆，小学时期还好，到了初中就开始发生变化了。
南城中学大概相当于好几所小学混合在一起，又是在京城这种地方，有不少学生家庭比较不一般，从小又是娇生惯养的，到了叛逆期没人能管得了他们。男生还好，毕竟宁纯长得好看，性格又有点内向，从不惹是生非。男生最多扯扯她头发，抓一只毛毛虫吓唬吓唬她，女生就不一样了。比如像赵文静这样的，小学都是小霸王、焦点的人物，她们开始看不惯宁纯了。
事情的起因宁昭不知道，宁纯自己也不知道，就是在某一天傍晚，以往都是准时准点回来的宁纯突然比宁昭回来的还晚。
那天晚上，宁昭向以往一样从外面回来之后赶紧把灰扑扑的衣服脱下来扔进卫生间里，他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以后才发现今天有点不对劲，往日一回来就回房间学习的宁纯竟然不知道去哪里了！
宁昭一开始以为她有晚自习了或者老师拖堂什么的，等他把晚饭做好之后发现宁纯居然还没回来！他又想着宁纯该不会也到了叛逆期，不知道和哪个男生出去玩了吧？
墨绘云听到这里心说你真是个死妹控，叫你炼铜师真没错！果然是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
不过换成他自己，要是有这样一个听话懂事的妹妹，假如被外面的小混混给带坏了，他非把那个男生用铁链给吊到京城电视塔塔顶上让他吹着四百多米高空的狂风，好好忏悔忏悔！
当时的宁昭在家里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唉声叹气，坐立不安，脑袋里想了无数种可能性。他想出去找宁纯，但是又怕他们错过了，宁纯回来之后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就在他看着外面暗下去的天幕，下定决心准备出去寻找宁纯的时候，宁纯终于回来了。
“你……”宁昭刚要脱口而出的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快担心死了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虽然宁纯一直努力的表现出来和以往一样的模样，但是宁昭和她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宁纯的不对劲。
宁纯进门看见宁昭的那一刻，泪水立马湿漉漉的盈满眼眸，不过她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她低着头，不想让宁昭察觉到她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劲。
“哥……”宁纯看着自己的脚尖，家里熟悉的温暖感觉让泪水情不自禁的模糊了她的视线，不过她觉得哥哥每天都已经很累了，她不想让哥哥担心，只能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今天我有题不会，像老师请教了所以回晚了，对不起！”
宁昭看着她单薄的身躯在不自觉的轻轻颤抖，衣服也皱了几块，这是衣服打湿再晾干之后的情况，她的身上还有清理不干净的灰尘。仔细闻她身上还有一股馊臭味，那竟然是厕所的味道！夏天的衣服都比较轻薄，宁昭甚至可以看见宁纯试图用衣服掩盖的青紫色伤痕！
叛逆期的小孩，打起人来没轻没重的很正常。
宁昭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样克制住那滔天的怒火的，看着眼前还在悄悄掩饰，害怕自己发觉担心的宁纯，宁昭轻声细语道，“没事没事，下回回来早点就行了。”
说完，他转过身准备去把晚饭热一热。转身的一刹那，他的目光扫过卫生间的玻璃门。玻璃门隐约倒映着他的身影，影影绰绰并不真切，只能看到一双血与火交织的黄金瞳，像是被火焰融化的纯金，流淌着熔岩一般的赤金色！
他第一次那么愤怒，是他杀死父亲那天，宁纯说不想让他在他生日的时候挨打。那个时候宁昭很平静，平静的把他的父亲从七楼头朝下扔了下去，他父亲在临死前酒终于被吓醒了，绝望的用手护住头想活下来，对上了儿子居高临下的脸庞和平淡的眸子。好像他丢下去的不是他父亲，而是一颗小石子，是一株无可紧要的花花草草。
当天晚上他并没有做噩梦，而是梦见了很多杂乱无章的线条，这些线条变幻莫测，速度极快，在他脑海中编制出一幅幅动态的画面。画面中有着生长双翼的狰狞生物，这些生物有的跟小山一样大，有的就比普通人高大一点，但是它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眼眸是金黄色的，沉重的，威严的，高贵的灿烂金色！
半夜醒来后，他的全身滚烫，像是燃烧着炭火一样。他悄悄来到卫生间里洗脸。在他抬头的时候，镜子里的人随着他的动作，睁开了那双璀璨的黄金瞳……那双他梦境里出现过的，金子一样的黄金瞳！
这是他第二次感到出离的愤怒，烈焰灼化了纯金，在他的眼底流淌。厨房的窗户开着，吹来夏日的风，这风如同从地狱深处拂来一般，让他的心脏冰封，透着刺骨的寒冷，但是他的血液又如此灼热，热得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烧成灰烬！
父亲丑陋的嘴脸恍惚间再次出现了，他尖利的笑着，像是在嘲笑着宁昭的无能。
“你杀了我又如何？还是有人会伤害你们！你护不住她，护不住她！哈哈哈哈！”
宁昭的眼角额头青筋宛如置身于烈火中的蚯蚓一样扭曲，狰狞可怖的愤怒让他的思想前所未有的清明下来。
杀了他们！
杀光他们！
这些蝼蚁、这些鄙贱的臭虫！
往日一直被他克制的力量形成了洪流，随着血液冲击到他的每一处细微神经！
他撑在灶台前，闭上眼睛，那天深夜出现过的线条再次浮现了，这次它们演化成了一棵枝繁叶茂、撑起苍天的大树！
杀光他们，你需要更大的力量！宁昭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洪钟大吕般的声音。
那又如何！！
血统的桎梏在这一刻悄然解开，这些线条又变成了一道黑色的、顶天立地的巨门。宁昭轻轻一推，那道门就打开了一条缝隙，门后面的黑焰扑过来将他包围。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力量再度提升了，带来的是那种君临天下、呼吸天地、逆者皆亡的感觉！
片刻后，他再度睁开眼睛时，眼神已与平常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