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有时候确实足够诚实，但也只是一部分而已，超过一定限度的问题他就绝不会回答。
他将自己藏得很好，沈若棠每次都以为自己可以摸到他的底线，但他总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告诉沈若棠：她看到的从来都不是他的全部。
就好比现在，分明用那种眼神看着她的是江晏，但他转过头时神情已经恢复淡然。
那一瞬间，沈若棠就清楚，不管她怎么问，江晏什么都不会回答了。
这似乎是他们之间无形的默契。
可惜如果可以的话，沈若棠一点也不想要这种谜语式的默契，她只会觉得自己被耍了一遭，更严重点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气愤。
偏偏江晏这边还故作不知，他装傻总是很有一套，专心致志地看着火，仿佛世界上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于是便也安静下来，周围的动静静悄悄的，看起来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沈若棠心里有种不悦，想找个机会摆脱江晏。
但想起还在小木屋里的姜氏和兄长他们，沈若棠顿了顿，终于还是轻叹了一口气，选择暂时不去想这个。
很快，在江晏的精心摆弄下，那鱼已经传来了该有的香味，和精心烹制的菜肴不同，但至少是有着熟食的香气，单单就这么闻着，也足以让人食指大动。
想起江晏刚刚的话，沈若棠眨眨眼，又看了一眼江晏，心里反倒有些怀疑，忍不住问：
“那你不饿吗？”
“还好吧，不算饿。”
江晏的回答异常平淡，仿佛这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一样，他伸手将鱼递给沈若棠，眸子定定地瞧着她。
但也只是一会儿，像是想起了沈若棠之前的警告似的，他偏过头，沉默一会儿又说。
“看起来我们还要走许久，我再去溪流边看一看，希望能存够一些干粮支撑过这一路。”
他说罢就要起身，沈若棠拿着那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口，犹豫一会儿她还是站了起来，一边说：“那我跟着你一起过去吧，一块帮帮忙。”
毕竟这是人家的劳动成果，哪有就这么坐享其成的，沈若棠是这样想的，江晏却扫过来一眼，轻声说：“不用。”
很简单的两个字，沈若棠却从里头听出了一种纵容，她嘴角抽了抽，有些不解。
刚要开口反驳什么，沈若棠却瞧见一个“熟人”。
那只胶质的透明果子飞着，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地凑了过来，张嘴又是那句话：
“好姐姐，我好饿，你的鱼好香，我可以尝尝你的鱼吗？就一点点……我真的好饿呜呜呜……”
沈若棠顿了一下，本来已经转过身去的江晏也在此刻听到了声音，他皱着眉转了回来，不等沈若棠开口就直接驱赶那只小果子：“不行，你是什么东西？走开。”
三连否决，小果子听了又开始蓄着眼泪，她本来就是半透明状的小人儿，一双眼睛如同镶嵌着两颗黑色小豆子般。
此时此刻就缩成一团可怜兮兮，时不时抽噎两声，再用一双无辜至极的眼神瞧瞧沈若棠。
又摸摸肚子，这场景可怜的呀，比昨夜还惨。
好歹昨夜光线也没这么强烈，还挡去了她几分可爱，现在这么一瞧，沈若棠只觉得自己昨天可真是太过冷血。
当然，现在冷血的不是她一个人了，沈若棠撇了一眼江晏，心道果然是一样。
大概是注意到了沈若棠的眼神，江晏也很快扭过了头，径自对上了沈若棠，随后一皱眉。
很不赞同地开口：“你要将鱼给它吗？”
沈若棠听出了里面的谴责意味，她咳了一声，只得问了一句，“这……你不是已经将鱼给我了吗？”
这意思就是，这鱼都给我吃了那我再把鱼给其他人吃跟你有关系吗？
江晏从不是傻子，他理解得很快，于是脸色越发沉了，带着些恼怒的瞪了一眼沈若棠，看起来比想象中的还要生气。
这让沈若棠就有些茫然了，着实不是很能理解江晏是个什么想法。
她犹豫一会儿，觉着自己要不贿赂贿赂他，要不然就……将其他东西喂给这小果子尝一口？
不是说可以试毒吗？
如果不想得罪江晏，当然是用其他东西喂给小果子，沈若棠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可惜在她想动用空间的时候，她忽然反应过来——江晏不是刚刚还瞒着她什么都不说吗？
那她为何要配合他？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不重视了，就这么轻飘飘放下，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沈若棠不客气的撇了撇嘴。
故意当做没看见似的，走了两步将手里的鱼递给小果子，一面说：“好吧，看在你昨天被我赶走了的份上，这个权当补偿了。”
那小果子一听高兴起来，小短手擦了一把下巴，嘴里哭腔还没停，就哇哇说：“姐姐最好了！”
瞧那动作，沈若棠其实可以合理怀疑，这小果子是想擦眼泪，但因为手太短够不着，所以只能擦擦下巴。
沈若棠笑点本就不高，这么猜测一番，脸上笑意顿时就止不住了，好一会儿才轻咳一声，说：
“那你可想好怎么报答我了？”
听着这话，小果子大口咀嚼的动作停了停，她脸上同时浮起了好几种情绪，如调色上的画似的。
好半天才悄悄瞅了瞅沈若棠，带着一点小心翼翼，“……那姐姐你想要果果帮忙做什么？果果没什么会的东西，要不然姐姐就放过——”
“哦？那你还想不想喝那些闻起来很香的水了？”
沈若棠很有把握地问了一句，这句是一击必杀，那小果子立刻就没话说了。
她脸上所有表情都换成了纠结，张张嘴又闭上，手里拿着鱼不知所措，又忍不住问：“真的真的会给我很香的水喝吗？”
小果子小黑眼珠亮晶晶的，让谁看了也不想拒绝，更别提本就有心招揽的沈若棠。
虽然她昨夜还将人赶了出去，不过说实在的，这其中的原因其实大部分是因为起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