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公主,愿公主千岁金安。”懿卿跪拜道。
“你是……在鹤府对弈,战胜易少主的王浩?”怀庆公主赵栩撇了一眼样貌无双但面色萎黄,看起来病殃殃的懿卿,没好气道,“若不是你的家奴打着易家主的名号,本公主是绝不会来此与你相见的。究竟何事?”
“回殿下,‘王浩’是易宏公子为了让草民省去些麻烦而改的化名。小人真名欧阳伦,乃泰安府知府欧阳欢独子。”懿卿垂首回禀道,“草民曾受易宅大恩,欲粉身报答,故斗胆求见公主殿下。”
“你要向易宅报恩为何把我扯上?”赵栩蹙眉狐疑道,“你与易宏有何交情,他要替你取假名遮掩。”
“草民与易宏公子既是莫逆之交又曾互托生死,都有一腔报国热血,只可惜,”懿卿微微抬头道,“易公子是商籍,无缘科考,无法在官场上一展壮志。因而,将我二人志向全数托付于草民,草民才斗胆拜见公主殿下。”
“后宫不得干政,你自持有才又是官籍,下月的锁厅考试必可参加,何须特意见我?”赵栩思忖片刻浅笑道,“是易宏有话托你告诉我?”
“不,只是小人私心求见。小人虽是官籍,也自信可以高中三甲,但家中式微,朝中无一亲朋故旧,无人举荐,恐被监考官恶意没名,特此求公主慧眼点拨,成全我与易宅众人。”懿卿又道,“易公子重情义,不想以旧恩请求公主……公主若是不信在下,尽可派人前往易宅询问,若小人有半句虚言,必万死赎罪。”
听到自信可以高中三甲之语,赵栩本是轻蔑地笑他狂妄,但转念一想他在鹤府种种,再看其眸中笃定眼神也不好决断。只是此人在鹤府以精湛棋技崭露头角,易宅又与他交好,若他参加科考,恐真会被“有心人”埋没。倒不如提条件相帮,也好给易宅送一顺水人情。
“本公主可以帮你,但有三个条件。”赵栩说道,“你我初见,总不希望我能全心全信吧?”
“是,公主请讲。”懿卿道。
“一,本公主只保你科考不被构陷没名,不会着意提拔包庇。”赵栩徐徐道,“二,不论何时何地,本公主都与你不相识。三,永不许负易宅。”
“君心自是吾愿,多谢公主仗义襄助。”懿卿垂首浅笑道,“若得偿所愿,必不负易宅众人与公主殿下。”
等赵栩匆匆赶到马场,易寯羽已和上官鹤一起对战沈浩然与孟黎。易寯羽那匹开赛前三日就送进朱雀书院的棕红长鬃壮马一骑绝尘,使其在四人中脱颖而出。易寯羽伏身扬杆快击,一杆进洞,周围喝彩声不绝于耳。
再看台上,贵胄云集,赵棣一身浅紫银蟒袍坐于正中。许是沙场征战多年,他虽是浅笑却透着十足的威严霸气。
“王兄。”赵栩飘飘下拜,欠身走进纱帐,坐于赵棣身侧。她往台下看去,易寯羽已然遥遥领先三杆,易宏笑得灿烂正向易寯羽抬杯以贺。
“这孟黎盈盈弱弱,不论是骑术还是球技,都根本不是易姐姐的对手。”肖劭焕拉着肖劭烨的衣袖指着赛场笑道,“哥哥你瞧,上官鹤只缠在沈浩然身旁,易姐姐便又轻易拿到球了。”
肖劭焕正说着,易寯羽却调转马头带球临近自家球门,在离球门丈约处停了下来。她回身右手抬杆笑得明媚,左手做个“请”的动作,朗声道:“孟家妹妹,尽管上前一试。”
她竟在众人面前如此羞辱我!“你就笃定我拿不到吗!”孟黎面上一红,握紧球杆,勒紧缰绳疾驰而去。
易寯羽一声轻笑,不疾不徐用杆勾起小球,向空中一抛,奋力击出,球竟越过场中众人直入敌方球洞。
孟黎眼见球擦身而过,慌神功夫,胯下白马竟直将撞上易寯羽,吓得她立刻勒紧缰绳,夹住马腹。白马受惊,前足离地,成“弓”形在距易寯羽一跃之地仓促停步,险些把孟黎从马背上颠下来。
众人也吃了一惊,纷纷看向易寯羽,只见飞扬尘土缓缓落下,那膘壮棕红大马和它的主人一样镇静,闲庭信步般缓缓走近孟黎。
“孟家妹妹,除非我让,否则你绝夺不走。”易寯羽淡然地看着沈浩然冷笑道,“你若不信,尽管试试。”
“你!”孟黎切齿道,“你给我等着!”
“看来今天的彩头——九曲玉连环不足以激起孟家妹妹的兴致。”易寯羽又凑近些低声挑眉道,“不知你兄长的性命够不够?他正于长江行舟,赶赴应天与你相汇……”
“你敢!”孟黎睁大双眸紧盯易寯羽。
易寯羽看了看手中的马球杆,轻笑道,“风高浪急、暗流漩涡、河盗兵匪,哪一个跟我有关系?”
“我哥哥是无辜的。”孟黎蹙眉低声道。
“无辜?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易寯羽勒紧缰绳,朗声笑道,“孟家妹妹,还有一球,你可把握好机会。”
“哥,她们说什么呢?”肖劭焕晃着肖劭烨的胳膊嘟囔道,“听又听不到,看嘴型也看不出来。”
“呵,”肖劭烨轻声一笑,拿过一块糕饼就塞进弟弟的口中,低声道,“少说话。”
谈笑间,锣声开启,孟黎赶马上前抢得先机。棕红大马紧追而上,易寯羽向左一翻,只单脚单手挂在马上,而那棕红大马如一颗赤色流星,在白马面前划过,易寯羽俯身用球杆一抄,球便被击飞至场中,她翻身一跃又稳稳坐在鞍上。
“好!”任谁不被这精湛骑术折服,场上顿时爆发阵阵掌声。
上官鹤乘机上前击出一球,但距球洞约一掌距离却被沈浩然击落。易寯羽和孟黎一前一后赶马上前接应,易寯羽回头掐算好距离,右手空指一弹,指尖气注直中白马马腹,白马吃痛狂奔,直向易寯羽袭来。
“小心!”众人惊呼。
棕红马飞快急转向另一旁跑去,两马一红一白错身而过。虽已跑过,棕红马却嘶叫不止,如被重击一般上下腾跃不停。
“吁!吁!”易寯羽弃了球杆,伏低身子,紧紧抓住马缰辔头,口中不停下令,可棕红大马依旧疯癫不止。
“不好!”赵棣拍桌而起大步走向台前。
孟黎看到此景也被吓得不轻,更何况白马也才刚刚减缓脚步,她赶紧调转马头向易寯羽望去。
而此时看台上的浩鹄捏紧袖中暗器开关,一根银针直射入白马臀部。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白马长嘶一声,再次以极速向易寯羽奔去。孟黎哪见过此景,只吓得两股颤颤,猛闭双眼紧抱马鞍。
棕红大马还在场中癫狂,易寯羽费力安抚也无用,白马又从侧面直冲而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棣跃下看台,绝妙轻功上前。
只见他一手抓起易寯羽的腰带,将她带入怀中,双脚狠踢棕红马奋力向后翻腾,于数丈之外稳稳落下。而红白两马瞬间相撞,甚为惨烈,孟黎也被撞飞马背,还好被前来相救的上官鹤接住,算是躲过一劫。
易寯羽面色煞白,瞪大双眼看着场上鲜血淋漓的两匹马,浑身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赵棣将她放下,扶她左臂似有脱臼迹象。“传太医!”赵棣蹙眉微怒道,“今日比赛到此为止,易寯羽、上官鹤胜。”一语言罢,便抱起易寯羽匆匆在众人注视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