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黄昏，云霞低垂。
披上金纱的树林里忽地起了一阵风，有锦衣公子踱步而出，就这么静静地拦在他身前。
“三公子，”云屹川都开始佩服自己了，在这种时候还能对这狗东西露出笑脸，“这是何意啊？”
“是你，还是云家？”
方曦文的脸上没半点表情，平静地说。
“你在说什么...”
“灵泉之精在你身上？”方曦文直接打断他的话，静静地看着他。
闻言，云屹川脸上的表情也消失了，他蓦地冷静下来，“是你散播的消息？”
“我当时只是猜到有人想谋划什么，顺手为之而已。”
“你知道手法？”
“不知道，我只猜到意图，但恶心你足够了，”说着，方曦文露出淡淡的笑容，“你想在静水城周边散播这个消息，我就帮你添了把火。”
“什么时候发现的？”
“宝兵，还有秘境看到的那些人俑、戴元清他们，”方曦文不冷不淡地说，“你往死里开罪明月剑派，失败了谁能给你兜底？”
“嘿，”云屹川不答，只是释然地笑起来，轻轻摇头，“想不到我居然栽在一句普通的诈问上，这可真是——”
“不，其实我完全不关心你谋划什么，关老子屁事，”方曦文拍了下剑鞘，淡然垂眸，“起初我只是觉得好玩。
你最大的错，是对她出手。”
熊！
有炽烈的火劲缭绕在剑上，方曦文长剑出鞘，摆出起手式。
“...我没想过对她出手，”轻叹一声，云屹川取出长刀，表情瞬间就狰狞起来，“你居然说好玩？
他妈的东西，你以为老子布置了多久！”
那‘久’字还未落下，云屹川已踏步飞身而来！
见状，方曦文丝毫不惧，长长的火龙悍然上撩，连周围的空气都灼热起来，去势凶猛。
火龙九霄起风云！
只见对方长刀轻飘飘扬起，突兀地一戳一收，刹间整截火龙消散一空，接着一刀从极刁钻的角度斩来！
当！
所幸方曦文反应够快，及时回剑一挡，瞳孔微缩。
是虚招？
刚反应过来，对方的长刀便已经弹起，猛地斜斜斩落！
有大蓬的鲜血绽开，方曦文的身形飘然后退，垂下袖口。
即便穿了贴身软甲，但他胸前血肉仍恐怖的翻卷起来。
强烈的痛楚侵袭着他的大脑，方曦文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死死地盯着对方。
“要么退去，要么死在我的刀下，”魁梧男人长刀一指，语气森然，“给你三秒。”
闻言，方曦文居然咳血笑了一声，伸手指了指脚下。
云屹川低头看向自己的脚，那是两张丑陋的符——
轰！
一型明雷符炸开，至阳至刚之力透过脚心直传大脑，哪怕几道秘宝亮起，云屹川也暂时被麻痹在地。
“老子一开始——”方曦文的剑上缠起火焰，一步落到他身前，火龙似乎要将他的鲜血点燃，“就没想着能打赢你啊！”
轰！
他一剑砍进云屹川的胸口，雷火交加，有猛烈的爆炸响起时，时间似是静止了一瞬，强大的外景之威无形罩下。
有人从远处点出一指救下云屹川，并弹出一道气劲飞向他！
“好贼子！”
伺机多时的流月仙子袖袍一卷，将受了重伤的方曦文一把拉回，身形猛地冲向神秘高手！
“咳咳！”
方曦文轻飘飘落在后方地上，偏头咳出一口鲜血，立即翻出几枚丹药给自己服下，起身打坐。
得亏里面穿了件软甲，不然云屹川这一刀就能让我瘫痪...
远处，流月仙子与来人战成一团，与战斗波动一同传来的还有那无比恼怒的声音，“空明道人，你们天羽门是安生不得了吗！”
闻言，方曦文差点笑嘻了，哪都有你天羽门是吧。
云屹川没想过对付洛青霓，那他大概猜到具体情况是怎样了...现在这情况也杀不掉他，还他一剑已经是最大程度的报复了。
呃，或许破坏他计划还更严重一点？
说真的，他当时只想着带蠢姑娘回家，要不是被流月叫住，说不定云屹川还真成了...
见好几个外景强者捉对厮杀，怕被战场余波拍死，方曦文略作调息后就立刻起身，准备撤离战场。
刚走出几步，他忽地汗毛倒竖。
方曦文望向身旁突兀出现的女子，一时如坠冰窖。
能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是外景；但她不去前方迎战，而是截住自己...云家的人？
“前辈，我——”
凌月仙子在他身上留了道剑气，方曦文当即开始说话拖延，只见面前的女子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俏脸，朝他竖起食指，“嘘。”
他的所有动静顷刻间消失，耳边只有她那天籁般的声音，“又见面了。”
两弯似蹙非蹙秋波眉，一双顾盼生辉含露目，如从云端谪落的仙子，着一身蝶戏水仙裙衫，气质显得缥缈出尘。
只需要一个音节，方曦文便记起这是那个谜语人高手，曾帮过自己的。
既然这位姑奶奶也是云家的人，那她之前为什么要帮我？
追杀过他的就是云家人，被云屹川请过来的。
见他表面镇定实则冷汗直冒，谜语人露出淡笑，“之前不是敢直接在我面前坐下的么？”
“哈哈，前辈说笑...”
方曦文心说当时那是幻境，现在你一巴掌就能呼死我，我还怎么敢。
“又成前辈了？”
“达者为先，您在我心里一直是前辈。”
他拱手一礼，心想这谜语人高手心眼可真小，一句话记那么久...
见战场余波都被她挡在外面，不像是要害自己，方曦文干脆一屁股坐下，自顾自地疗起伤来。
“咦，你开窍了？”
谜语人高手像是在看什么奇怪生物一般，绕着他走了一圈，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平心而论，单论脸的话，这位姑奶奶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人，而且背景神秘，自带云雾还有出尘的气质加成，是第二个给他‘凭什么人能长成这种样子’感觉的人。
“是啊。”
“可惜你修的是惊世书，”谜语人轻飘飘地拢了拢裙摆，在他旁边侧着坐下，“你该修天衍图录的。”
“好，这就入赘云家。”
“...你说话真有意思。”
见她毫不避讳地承认，方曦文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一点。
远处的外景强者打来打去，有巨大的算珠虚影一闪而逝，方曦文眯了眯眼睛，近处有淡白的云雾将余波尽数挡下。
这个法相他认识...
“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们修天衍图录的人，会不会遭天谴啊，”说着，方曦文将染血的外衣换掉，有些好奇地偏头，“比如一泄露天机，就咳血咳个不停那种。”
“不会啊，”谜语人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从哪听来的？”
“算是刻板印象？”方曦文思忖了一会，“知道未来，总得付出点代价吧，不然良心过不去啊。”
“这件事本身就是代价，”谜语人语气有些复杂，转而又露出一个笑容，“真的不学天衍图录？我教你啊。”
“...不用你教，我以后一定会的。”
方曦文摆了摆手，语气随意。
别说，她笑起来还挺好看。
这种肯定的态度反而激起了女子的兴趣，只见她纤手在云雾中一拨，眸光一顿，“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