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芙蕾德莉卡起床、洗漱、更衣后晃悠着来到居住区的空地时，看见的是停放在一边，爬满幼年精灵的飞机，以及被训练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精灵们。
她不禁感到困惑。
高阶职业者，是绝大多数索尔大陆人修习生涯中能达到的巅峰层次。
这个级别的魔法师职业者，能团灭成建制的普通人军团，同级的骑士职业者，即便不反抗任由军团围攻，普通人耗尽体力甚至无法破防。
然而就是这般的超凡，一个早晨就被折腾得虚弱不堪，何况人群里还有一个圣级的长老。
张牧做了什么？
芙蕾德莉卡走到胳膊环抱，后背倚靠在树干上沉思的张牧身前。
“张牧，他们……怎么了？”她望着仰躺在不远处草地上喘息的精灵们。
躲在树荫里乘凉、自顾思索的张牧醒来，看了看精灵们，笑道：“训练累了。”
“训练？”芙蕾德莉卡打量右边空地上的古怪设施，“是用这些东西训练吗？”
“嗯。”
她释放精神力感知了下，都是普通的物件。材质普通，是没有散发丁点魔力的铁制物品，外形虽然从未见过，但看起来也不像构筑魔法阵的纹路。
“张牧。”芙蕾德莉卡无法判断自己的推测是否偏差，或者其中有自己看不清晰的奥妙，便问道，“它们……全是很常见的东西吧？
就是……人类自己锻造的铁质武器？”
“对。
如果我提供图纸，理论上，索尔大陆的大师铁匠可以完美复制。”
“那他们，唔，为什么会被，额……”
张牧笑起来：“为什么一群高阶职业者，乃至圣级，会被普通的设备打败？”
芙蕾德莉卡的翠绿瞳孔亮起神采。打败，非常恰当且贴切的形容。
“怎么说呢……”张牧眉头微拧，抱着胳膊的右手的食指，下意识抬起落下，“我也很不解。”
“你不知道原因？”
“嗯。
我自己上去尝试过，结果你看到了，他们像是快断气，而我毫无反应，设备的作用在我面前根本不存在。”
芙蕾德莉卡来了兴致：“我可以试试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张牧怕女孩当族人面呕吐会折损脸面。
她似乎察觉出张牧的顾虑：“没关系的。”
“行。
对了，你早饭没吃吧？”
她摇摇头：“睡醒后就直接来这了。”
“那就好，跟我来。”
张牧寻思着既然芙蕾德莉卡想尝试，就满足她小小的愿望。
自己多注意，只要她难以支撑就立刻停止设备，也不会当场失态。
领着她到了器材旁，先讲解注意事项，然后把她手脚捆绑在转轮上。
芙蕾德莉卡是骑士职业者，日常活动或者战斗，都不穿魔法袍，而是一身方便行动的宽松衣服，亦或贴身轻甲，省去了换衣服的麻烦。
毕竟要是穿的魔法袍，避免走光，必须得换一套衣服。
很快绑好，张牧按下开关，转轮开始转动，速度不断加快。
五分钟后，绷紧神经的张牧惊讶发现，芙蕾德莉卡居然没有感到不适，神色轻松，还从中挖掘到一些乐趣，露出了笑容。
按停转轮，把芙蕾德莉卡放下来，他颇有点急切的问：“有没有不舒服？”
“没啊，很好玩。”
“很好玩……”
对比芙蕾德莉卡和众精灵的差异，再结合双方在各方面的不同，张牧隐隐捕捉到一丝灵光。
我不是索尔大陆人，属于特例，不适合充当用于分析的数据。
至于他们的区别……
种族统一，精灵。性别，天骑士里有男有女。
排除这两项，那就只剩……职业级别！
张牧恍然大悟，随手拦在一个经过身旁的壮年男性精灵：“朋友，想体验从未见识过的娱乐方式吗？”
“啊？”男性精灵突然被拦住去路，茫然了一瞬，回过神看见张牧身后的转轮，“是这个吗？”
“对！”
他是负责今天采集果实任务的一员，早晨出发途中见到了长老和天骑士使用转轮，因而并不警惕陌生设施，只是感觉迷惑。
“额，他们……”男性精灵指向身体状态虚弱的天骑士，迟疑着说，“什么娱乐方式会让人累成这样？”
“嗨，是他们太菜了。”
“外来的先生，‘菜’是……什么意思？”
“不重要。”张牧大手一挥，转身拍了拍转轮的轮环，“不试试？
这些东西就我有，只此一次机会，错过可就再没有下次了！”
精灵跟人类的性格存在某种共通性。只要一件事物涉及到“数量有限”的概念，无论这件事物是否有实际意义，价值昂贵低廉与否，人们都会起来重视。
即便是一颗不能吃，也卖不出好价钱，乃至压根无人愿意购买的普通石子，若它的形状颜色不蕴含艺术价值却具有唯一性，也会忍不住珍藏起来。
男性精灵有些意动。
张牧决定再次加码：“明天就回收了喽！”
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男性精灵心里的天平的某一方彻底压起了一方。
“那试试吧。”
“好勒！”
张牧乐呵呵拉着他到转轮前，动作迅速的把他绑了上去。
在飞机那玩乐的孩童中，有一个是男性精灵的孩子。看见父亲似乎在玩一种新奇的玩具，连忙沿着木梯下到地面，扑通扑通跑了过来。
等他来到近前，张牧已经按下开关。
转轮启动，他视线关注着男性精灵的表情、状态，嘴巴问芙蕾德莉卡：“你刚刚上去有什么感觉？”
芙蕾德莉卡食指轻戳着下巴，灵动的眼睛向上望着天空，认真回忆。
“嗯……脑袋有点眩晕感。”
“不难受？”
“不难受，反而感觉很放松，还有点畅快。”
轻微的眩晕感确实能达到这种效果，类似的有“一口气吸Y过猛”、“久蹲后猛的站起身”。
十分钟很快过去。
张牧按停转轮，把咧着嘴傻乐的男性精灵放下来。
“怎么样？好玩不？”
“很棒的体验！”他笑容满面，竖起大拇指夸赞。
张牧也开心笑出来，原来如此。
“你们。”他转身望向旁观了全程，正在怀疑人生的天骑士们和八长老，“想去哪玩久玩去吧，不用你们了。”
张牧很是嫌弃的驱赶他们，导致为脱离“困难”而高兴的众精灵，又郁闷起来。
后边，张牧连续拦下二十九个经过空地的精灵，参加飞行员训练家伙。
有部分开口婉拒，但在张牧“这件事关乎到生命树的治愈，你们自己看着办”的威胁下，乖巧选择了遵从。
后续事情的展开，再没出现任何变故。
二十九个精灵依次测试了十多台训练器材，以全员满分的恐怖成绩通过考核。
当最后一名精灵走下最后一台设备时，已然黄昏。
张牧很满意今天的收获：“大伙散了吧，各回各家，记得明天一早来这集合，我们正式开始飞行员的培训。”
有几人面露犹疑，说道：“张牧先生，我明天清晨得去果园——”
“我会向你们的王告知情况，放心来就是。”
后顾之忧消除，精灵们安心散开，各自回家。
这会，大树树干上开凿的窗口探出妻子们的上半身，呼喊着自家孩子的小名。知道用晚餐的时间到了，花园里的孩子们哄散开，住在相邻木屋的，打闹着往家跑去。
短暂的几分钟，喧闹的花园沉寂下来，微弱的虫鸣鸟啼在草丛、树枝上响起，一家三口用餐的欢笑从窗户传出，自然的旋律融汇交织，远处残阳向他们铺洒余晖。
张牧忙碌一天，但都是低体力劳动，高阶职业者的体魄不应疲惫，但还是高举胳膊伸着懒腰。
松缓的不是身体，是精神。
“累了吗？”芙蕾德莉卡看着他问。
“不累。”
“张牧，明天还是训练这些吗？”
“不用，以高级职业者的体质，飞机快速机动造成的压力不成负担，明天直接教驾驶技术。”
“我也想学习。”
张牧脑袋侧转与她对视：“你学这个干嘛？”
“算是，提前感受一下飞翔的肆意？”
“那……”张牧想了想，从物品栏里取出手机，划拉几下屏幕，调出相册里的一张战机照片，然后将屏幕朝向芙蕾德莉卡，“开这个怎么样？”
芙蕾德莉卡刹那间就被照片里的钢铁怪物吸引了全部视线。
流线的躯体，泛着金属质感的外壳，极具美感的外形，以及通过机腹挂载的导弹感触到的，隐藏在暗地，只些微露出的狰狞。
“好……好漂亮！”她的瞳孔被这架20系隐身歼击机占据全部。
“那可不，怎么说也是众多顶尖设计师耗费心血设计出来的外观。”
“它飞起来得有多壮丽？”
“有视频。”张牧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很快找出一段表演性质的展示。
芙蕾德莉卡走到他侧边，脑袋凑过去，盯着屏幕。
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是云层厚重的天空，芙蕾德莉卡正琢磨战斗机在哪，下一秒，一架20歼击机从云层中俯冲而出，随后调整身形，伴随着破空的呼啸声，迅速飞近镜头。
芙蕾德莉卡尚未凝神端详，它已经从头顶飞出视野。
以防泄露蓝星的存在，张牧只截取了这一段仰拍天空的画面，地面的后勤、观众、蓝星人类修建的房屋等等，都没出镜。
“张牧，再看一遍！”
“好。”
反复观看了数十次，夕阳完全落山，夜幕降临，芙蕾德莉卡才尽兴的挪开视线，盯着张牧。并不是她对战机失去兴趣了，而是……
“张牧。”
“嗯？”
“我想要一架战斗机！”
…………
第二天，天尚未泛亮，窗外漆黑。
张牧的屋门被敲响，他揉着惺忪睡眼开了门，看见芙蕾德莉卡亢奋的站在屋外。
“额……”看了眼她穿在身上和昨天款式相同的轻甲，张牧踌躇一会，问道，“芙蕾，你甲胄的造型都是一样吗？”
“不啊。”
“意思说，你昨晚没睡？”
张牧相信，即便芙蕾德莉卡性格多豪放，总不至于穿着轻甲上床睡觉。
“职业者一夜不睡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确实没关系，就是……”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她的期待表情，张牧有种面对即将郊游，兴奋的蹦蹦跳跳的幼儿园小朋友既视感。
“算了。”张牧嘀咕一句。
芙蕾德莉卡眨了眨眼：“怎么了？”
张牧摇摇头：“进来说。”
进屋关上门，张牧给她倒了一杯水。
接过来，芙蕾德莉卡小口抿着。
“战斗机准备好了。”张牧昨晚连夜回的蓝星，去华国要了架20战机，存放在物品栏里携带到索尔大陆。
听见这话，她把喝了一半水的水杯放在桌面，脸颊因愿望实现而激动的红润起来：“什么时候可以驾驶？”
经过张牧的细致解释，芙蕾德莉卡已经可以熟练运用一些蓝星词汇。
“战斗机和民用机不同。”
“哪里不同？都是在天空飞行。”
“是驾驶门槛的高低区别。”
在脑海组织下语言，张牧说道：“战斗机的性能远强于民用机，机动过程造成的身体负担会强上很多。
当然了，以你中级的骑士实力，问题不大，稍微适应下就行。
麻烦在于，战斗机的操作非常复杂，需要了解，嗯……需要了解一种你没见过的知识体系。”
“比如？”
“起码你得看懂我故乡使用的文字。”
“我学习新知识很快的。”
“掌握文字只是基础，要学的还有航空学、飞行基础、军事基础、武器系统等等。
特别是武器系统，芙蕾，你也不希望误触发射按钮，然后一枚导弹把自己族地给炸了吧。”
张牧努力描绘战机的可怕，然而芙蕾德莉卡的关注点似乎在其它地方。
她认真思考会：“战斗机的杀伤力这么强吗？”
“得，不让你见识下看来是不会死心了。”
张牧系统受训过战机的驾驶技术，虽然和老练的驾驶员比不得，各式花哨的机动动作做不出，但仅演示威力还是足够的。
两人冒着夜色走出魔法阵，在森林里布置简易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