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离开
亚伦刚刚陷入沉思，就看见办公室的门被粗鲁的推开了。
进来的是贝克兰德技术学院的院长，多恩.尼根先生。
他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但却有着稀疏的头发，硕大的眼袋，滚圆的肚子，油腻的皮肤，是贝克兰德最常见的官僚形象之一。对于技术，他有着足够的轻蔑和无知，随时都准备着通过学校作为跳板，重新进入上议院，在那里慷慨陈词，大谈一些美酒，艺术，音乐，信仰，环保之类的话题。
在亚伦被吴暗操纵之前，他们是臭味相投的朋友，整个学院对他们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研究政府拨下的各种款项该怎么名正言顺的放入自己的口袋，然后到红剧场花掉。
当然，他们也会一起研究学校里有哪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那些来自北区和东区的年轻女孩，往往会沉迷在他们的权势和威望之下，或者为了几个金币就献出青春。这成了他们在这个学校为数不多的乐趣，以至于霍拉米克.海顿考虑到这一点，专门把他调了过来。
“亲爱的亚伦，你最近身体不好吗，好久没和我一起喝酒了！”
多恩熟练的走到亚伦办公室后面酒柜中翻找起来，拿出了一瓶泛着迷雾的香槟，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随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一双眼睛闪烁着神奇的光芒。
“亚伦，你变年轻了，你最近吃了什么？”
吴暗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对于这位上司兼好友，他实在难以伪装起来。
“木薯。”
“别开玩笑了，那都是东区下等人爱好的食物，看他们那又黑又丑的模样，怎么可能让人年轻。”多恩摇了摇头，对此坚决不信。
“事实上这段时间我什么也吃不下，你听过分析机的事情吗？”吴暗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别提了，贝克兰德大学物理系的名誉教授，霍拉米克.海顿现在正到处演讲。就在昨天，我的好侄子还接见了我，就是当首相的那个，问了我不少问题。”说道这里，多恩突然叹了口气，有些惆怅的说：
“他说高等教育委员会打算派遣一名正教授接任贝克兰德技术学院的校长，提高我们学校的技术实力，波特兰.莫蒙特对此很有意向，正在到处游说那些委员。他有着好几项合金专利，名气很大，成功的可能性不小。”
“这不很好吗？你终于自由了。”深谙对方心思的吴暗佯装高兴道。
“不，这一点都不好，不知道哪个贵族夫人提出的建议，通过考试来选取对应的职员，那些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的议员居然通过了这个提议。这太可怕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嗯，我大概知道这是谁提出的建议......穿越者不键盘议政是不可能的，特别是他还是一位强大而神秘的存在。
“这并不会影响到你，你可是尼根公爵和现任首相的叔父。”
“不，这不一样，那些不能通过考试的贵族，肯定会填满剩下的每个职务，到时候我很难找到比这更轻松的。”说到这里，多恩舔了舔嘴唇，似乎在怀恋着什么。“虽然这里缺乏艺术气息，也缺乏优雅的夫人，但毕竟有着不菲的薪水和不错的社会地位。”
“无论如何，我都会帮助你的！”吴暗突然警觉起来，多恩平时是个不喜欢讨论这些问题的人，在亚伦的记忆里，他更热衷于美好的事物。
“好，我正好需要你的帮助！”多恩似乎一直在等着吴暗这句话，随后飞快的从袖子中拿出一份崭新的公文，并戴上了眼镜。
“兹由高等教育委员会认定，亚伦.古斯塔夫在担任贝克兰德技术学院物理系正教授期间，多次违反学校纪律，私自挪用教育款项........经过教育委员会多次谈话之后拒不改正，已不适合继续担任物正教授职务，教育委员会现决定，正式解除对亚伦.古斯塔夫的聘用。”
教育委员会什么时候找我谈话了？吴暗一脸懵逼。
公文很长，上面列举了亚伦在贝克兰德技术学院前后犯下的九十九种错误，听的他昏昏欲睡，多恩倒是很精神，念起来声音洪亮有力，丝毫不像一个常年作息不规律的中年人。
当年亚伦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解除对他的聘用，现在吴暗有将近两周没有出门了，教育委员会反而要开除他.......吴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他心底的那块石头，却终于放了下来，这似乎是每个角色的宿命。总会被逼着离开原来的生活，开启角色的逃亡生涯，而亚伦.古斯塔夫也终于迎来了这一天。
这是为什么呢？
看见亚伦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似乎没有挪动的意思，多恩又露出那种油滑的，让人看起来觉得人畜无害的笑容，现在吴暗知道，那其实是一种阴谋得逞的兴奋。
“你猜是谁举报的你？我想你一定很熟悉，萝拉，进来吧！”
门口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她穿着东区最常见的女士工作服，带着一顶宽大的遮阳帽，将美好的身材和面孔都遮掩起来，仿佛是一个年轻的女学生。
不对，她本来就是学生，只是吴暗刚刚操纵这个角色的时候，她没有穿好衣服，给他留下了一个错误的印象。
“教授，对不起，校长答应我了，以后我就是贝克兰德技术学院的副教授了！”
萝拉的声音怯怯的，双眼看着地面，突然学会了害羞。
“没关系，那本来就是你的。”
吴暗从椅子上站起来，刚准备扭动钥匙，打开抽屉，就看见多恩抢先一步挤了过来，右手按住了钥匙。
“这都是学校的物品，你不能带走，你的东西我已经叫人帮你收拾好了，就在楼下，学校的马车免费借你用了，现在你就可以走了。”
“有些书稿，我必须带走。”
听到这话，多恩脸上终于放松下来，他飞快的打开抽屉，在里面找出几叠写满字的纸张，用力的拍在桌子上。
吴暗看了一眼，正是自己和卡拉定熬夜抄写的各种文稿。
他带着文稿大步离开了办公室，再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萝拉似乎想跟上来，或者和他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
“别怪我，教育委员会那帮人和我谈过话，我们之间必须走一个，我是不能走了，只能请你走。”多恩小声的唠叨着，不知道是说给已经离开的亚伦，还是解释给旁边的萝拉听。
吴暗快步走下办公室的楼梯，看见操场的绿茵下停着一辆马车，卡拉定坐在上面，似乎在等待自己。
看见老师下来，他脸上露出了苦笑。
“我的副教授职务被萝拉顶替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吴暗一边说着，一边登上了马车，里面放着一床叠好的被子和几件衣服，其他的东西都没了。
“我也不知道，我想试试看应聘其他学校的讲师。”卡拉定一边说着，一边驱赶着马匹，车轮缓缓转动，马车越来越快，终于远离了贝克兰德技术学院。
“我之前不是让你代持了艾克.艾蒙斯电报公司的股份吗，你愿意继续做我的代理人吗？”
“我可以吗？我从来没学过这方面的知识。”马车前方传出了有些犹豫的声音，吴暗却没有给出任何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
“我们还剩多少钱？”
“您在宿舍的东西都被校长拿走了，只剩下了这些，没有钱了。出版社里还欠着不少钱，那本‘三个太阳’的小说，他们已经印刷出了一部分，但没有什么销量。如果我们不自掏腰包，那他们会立刻停止印刷的。”
“那本数学工具书倒是卖出了一些，但是只能支付印刷成本，并没有钱可以给我们。”
“艾克.艾蒙斯的电报公司新型号电报机刚刚投入生产，还没有大规模销售，产生利润起码要一个月后。”
卡拉定流利的报着各种数字，那是来自各个渠道的收入和支出，基本上以花销为主，看得出来他在上面用了不少心思。
“代理人的工作就是这样。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在贝克兰德的生意，我们一人一半。”
“那我可以试一试。”卡拉定刚刚说完，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我们去哪？”
“我们现在在哪？”
“快到杠杆大街了。”
该去哪里呢？这次总算没人追杀，可以自由的选择落脚之地，系统也没有强制要求三选一，但选择太多，反而让他心里空荡荡的，选择困难症开始发作了。
乔伍德区明斯克街15号是小克将来的居住地，是吴暗最熟悉的地方，毕竟原着花了特别多的笔墨描写那里。
但问题是那栋房子现在并没有出租或者出售，而且对于亚伦.古斯塔夫而言，那里并不方便。
因为小克的职业是私人侦探，但亚伦明显不适合从事这个古老的行业，最适合他的还是工程师和投资者，或者大学讲师之类的。
等等？现在的亚伦，哪里来的钱租房或者买房？
之前亚伦都没有储蓄的爱好，等吴暗接手之后，花销也很大，还付了了一大笔印刷费用，现在账上的金额已经是负的了。
吴暗闭上眼睛，突然感觉到了久违的贫穷。
该去哪里弄一笔钱作为现金流呢？
马车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犹豫，在路边缓缓的停了下来。
要不把自己的封印物卖了？
等等？封印物？
为什么要卖自己辛苦得来的封印物？
吴暗突然发现他又走入了一个死胡同，作为一个工匠，怎么会为钱发愁呢？
他记得原着中，有一个神秘的工匠总是委托一位女士在智慧之眼老先生举办的聚会上，出售他制作的各种神奇物品。
他只需要加工一些不含有非凡特性，只有部分灵性的物品，就能在聚会上卖出不菲的价格。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找到那些中间人，加入他们的聚会。
思绪纷飞中，吴暗想起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亚伦是蒸汽教会的非凡者，不久前才服下序列6的魔药，能独立制作非凡物品了，教会怎么可能放着这样一个非凡者到处流浪！
即使他什么都不做，教会也会很快找上门来，为他安排好一切。
没有哪个组织会放过一个序列6的非凡者。
“就在这里等着吧！”
马车靠在路边停了下来，卡拉定也没有问等谁。
贝克兰德的八月天有些沉闷，让人喘不过气来，似乎是暴雨的前兆。吴暗从马车上下来，额头上已经攒满了汗珠。
空气中一点风都没有，连最聒噪的蝉都停止了鸣叫。
吴暗靠着梧桐树，看见一辆双轮马车从杠杆教堂出发，朝着贝克兰德技术学院飞驰而去，不久之后又用更快的速度折返回来，终于在路上发现了他。
梅根.巴纳德穿着崭新的长袍，脸上堆满歉意，让吴暗的神情有些恍惚。
“教会向高等教育委员会那些蠢货抗议过，可他们有足够的证据，我们失败了。”
吴暗不在意的看向远处，似乎在等待下文。
“您年纪大了，根据教会的规定，可以转任内部看守者，一次性拿到1000镑的报酬，之后每周30镑的薪水，如果发生意外，导致失控或者死亡，教会将再支付一笔补偿，您可以指定受益人。”
“当然，您是自由的，如果您不想在教堂工作，只需要按时汇报住址就可以了。您还可以为教会制作神奇物品，我们会支付手续费。”
吴暗飞快的否定了做内部看守者的选择，虽然那马上就能获得一笔不菲的财富，但也半只脚踏进了坟墓。
第二个选择看起来很不错，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报酬肯定不多，否则就不会有人出来接私活了。
不过对于吴暗，这都不是问题。
在那之前，还是得解决眼下的问题。
“我需要100镑来找到住处，之后会通知你的。至于制作封印物，等我确定住所之后再说。”
巴纳德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从兜里掏出了十张崭新的10镑纸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