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若利剑，心似琉璃。
到了林晓这个境界，一切魔法，技能，招数，都成了花架子。
在微型世界中度过的无数年里，他早就已经突破了“系统”的限制。
以林晓的谨慎，以林晓的多疑，怎么可能没有预先考虑过人工智能可能所布下的局，又怎么可能不事先采取对策呢？
林晓并不憎恨眼前这个拥有真正“林晓”人格的人工智能。
他的一切虽然都曾被它操控，被它安排。
甚至连爱上“她”这件事，也难逃他人的掌控。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若没有过去，就没有现在，更没有未来。
林晓想要的，只是终结这毫无意义的循环，然后回到他的爱人身边罢了。
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对西芙娜的感情。
她不是“她”，她也不可能代替“她”。
她是一个头脑空空，贪吃，喜欢偷懒耍小聪明的笨蛋女神。
她也是一个爱面子，喜欢出风头，经常把事情搞砸的捣蛋鬼。
她还是一个非常温柔，善良，心思细腻多愁善感的女人。
总之，她是他所爱之人。
正是因为这一点，林晓才没有在微型空间中的数万亿年时间里迷失自我，泯灭人性。
“你的任务毫无意义，停下，然后去死！”
惜字如金的林晓很难得对着自己的刺杀目标说这样的话。
在他的印象中，这似乎还是第一次。
究其原因，恐怕还是他的心里，对那位真正的“林晓”所留下的这具“空壳”抱有一丝怜悯吧。
“休想！”
眼见林晓手中的刀锋就要刺进自己的咽喉，白发林晓也察觉到了无数年来都未曾感受到的危机感。
这大道若简的一击，蕴含着破坏一切的力量。
倘若自己被击中，一切构成自己的逻辑规则都将被切断。
逻辑规则被切断，对于人工智能而言，就意味着死。
“不行，我还不能死，我还没有完成‘他’的遗愿啊！”
白发林晓同样从咽喉中爆发出了源自于“灵魂”的呐喊。
只见它凌空一握，同样握住了一把匕首，横刃在前，堪堪挡住了林晓的一击。
“叮！”
一击未中，又是一击，林晓似乎早就预料到对手会采取怎样的防御，并不在意他的攻击被格挡，立刻又发动了下一次攻击。
这也难怪，自己所有的格斗技巧，身为完全模拟了“林晓”人格，继承了“林晓”记忆的人工智能自然也拥有。
换言之，两人使用匕首近身格斗的实力不相上下。
“哈，很久都有遇到过能让我完全施展实力的对手了。”
除了和死界诸神的战斗之外，对于林晓而言，艾法世界的对手太弱了。
他虽然已经习惯使用魔法，但魔法对他而言，却并非最佳的选择。
短兵相接，招招凶险。
林晓最喜欢的，还是这种让他无比熟悉，无比怀念的近身搏杀。
“我到底曾经用匕首划破了多少恶徒的咽喉？”
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刀刃，林晓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了过去的一幕幕。
自从“她”死后，自己对“蝮蛇之牙”展开了复仇。
那段时间，过得可真充实啊……
“铛！”
又是一声金属相交的碰撞声，林晓竟然一刀斩断了白发林晓手中的武器。
“这……这怎么可能……”
武器破碎，为了保护自己的咽喉，白发林晓无奈之下只能用右手挡在了身前。
下一秒，他的手腕便被斩断了。
“你是如何做到的……”
“你的意志，不如我，仅此而已。”
看着眼前捂住断腕，脸色惨白的人工智能，林晓的眼中无喜无悲。
被他的匕首斩断之物，已经丧失了其存在的“理”。
就算人工智能并非真正的生命，它的身体也并非肉身凡胎，但只要被林晓的匕首斩断，它的手便再也回不来了。
“没了手，你还能反抗吗？”
将匕首挽了个花，林晓轻声说道。
“你别得意……”
人工智能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的“自己”。
它既然完全继承了真正“林晓”的人格，自然也是无比的谨慎多疑。
虽然它之前并不认为，自己“培育”的“林晓们”能够突破系统的限制，但也为此做足了准备。
“你或许真能战胜‘我’，但你能战胜‘他们’吗？”
左手一挥，漂浮在人工智能头顶之上的九个“营养仓”纷纷爆裂，其中的九个“林晓”也缓缓降落在了它的身旁。
“你别忘了，这个世界，是由我创造的。”
“你虽然突破了系统的限制，但仍是局中之人！”
白发林晓咆哮着，发动了它最终的手段。
“万法归寂！”
在这白色的世界里，一切规则，一切力量，一切能量，全部平等的归于了寂灭。
“这就是你的绝招？”
看着眼前的九个双眼无神的“林晓”，感受着身体中的力量流失殆尽，黑发林晓的神色并不慌张。
“你把一切都回归到了最初的状态？”
他感受着自身的力量，笑着说道。
“我现在的力量大概和刚来到艾法世界时差不多？”
“万法归寂”，重置了一切。
林晓来到艾法世界后所获得的一切力量，都在此时此刻被剥夺了。
“你用这种方法来限制我，但你自己也同样会失去力量吧？”
林晓的判断没有错。
“万法归寂”平等地剥夺了白色空间内，所有“林晓”的身外之力，让他们回归了最本源的自己。
“你的力量太强，我不用此法，是赢不了你的。”
白发林晓缓缓起身，看着黑发林晓，轻声笑道：“我不知道你从何得到了如此强大的力量。”
“他们和你相比，远远不及。”
他看着身后的九位林晓的“前任”，大声笑了起来。
“不过现在，你和我，还有他们，都回归了本源。”
“那又如何？”
面对满脸狰狞的白发“林晓”，林晓淡淡地笑了笑。
“那又如何？你认为，你一个人能战胜十个自己吗？”
随着白发林晓的怒吼，它身后的九位“林晓”纷纷从腰间取出了一把黑色的匕首。
下一秒，他们便将林晓围在了中心。
“死！死！死！”
“杀了他！”
九人蜂拥而上，霎时间，便在林晓的周围编织起了一道道刀光剑影。
“你选择了遗忘？将‘她’的存在彻底忘记，以此来求得心安吗？”
林晓面对九个“自己”的围攻也丝毫不慌。
他身形如鬼魅，在刀光之中上下翻飞，没有一丝阻滞。
随着他一刀挥出，一位选择了“遗忘”的“林晓”跪了下来。
他的咽喉被林晓手中的匕首割破，鲜血喷涌不止。
“谢谢……”
临死之前，他缓缓吐出了这两个字。
曾经的他，被召唤来到艾法世界后，选择了独自闯荡世界。
而属于他的“西芙娜女神”，则是返回了神界，从此再未相见。
在历经万难之后，他终于发现了世界背后的秘密，找到了“白发林晓”……
他是一个“失败品”。
“你选择寻找替代品？用别人来填补内心的空洞？”
又是一刀挥出，一位“林晓”应声倒地。
这位“林晓”来到艾法世界后，找到了一位和“她”性格容貌极为相似的女杀手，并将她当做了自己曾经失去的爱人。
毫无疑问，他也是一个“失败品”。
“你选择复仇，毁灭世间的一切，让一切来替‘她’陪葬？”
林晓横刀格挡住了另一位“林晓”的攻击，然后反手一刀，便削去了他的脑袋。
这个“林晓”，拥有五十个“灭界魔神”的称号。
他疯狂地毁灭世界，只为填补内心的空洞。
他是彻彻底底的“失败品”。
出乎意料，也毫不意外地，林晓将九个“失败”的自己一一斩杀。
“你……你……”
看着林晓手中匕首上滴淌而下的鲜血，白发林晓终于慌了。
“你以为我没有预料到，你会来上这么一手吗？”
林晓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了一颗颜色暗淡的银色方块。
“这是储能方砖，它有什么作用，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原来，林晓在微型世界中修炼的时候，便已经预料到了人工智能可能使用的所有伎俩。
他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剥离而出，存放在了体外。
如此一来，就算自己的力量被剥夺，也能通过“储能方砖”来快速恢复。
换言之，他和那九位“林晓”之间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没有悬念。
“你……你把你的秘密告诉我，就不怕我还能再次使用‘万法归寂’吗……”
话未说完，白发“林晓”就愣住了。
原因无他，只见林晓从怀中摸出了一大把晶光璀璨的“储能方砖”，扔在了地上。
“你当然可以再次使用‘万法归寂’，根据我的猜测，你还能再使用四十九次，对不对？”
说罢，林晓的嘴角也泛起了笑意。
“那你猜猜，我到底准备了多少这样的方砖呢？”
“你……”
看着步步紧逼的林晓，人工智能终于绝望了。
它的脑海中，想到了唯一一个，可以用来要挟林晓的人。
“等等！”
白发林晓面容狰狞，咬牙说道：“你若再迈出一步，我便会控制‘系统’艾法，让她将那个女人杀死……不，是将她的记忆删除，她不会再记得你！”
面对人工智能的威胁，林晓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但他，还是向前迈出了一步。
“我早有安排，‘艾法’是绝不会对她出手的。”
林晓如此肯定，自然已有万全的安排。
人工智能继承了“林晓”的人格，自然也了解自己。
“我能毁了她的灵魂数据，让她永远地从这世上消失！”
“不，你不会那样做的。”
正如白发“林晓”了解林晓一样，林晓也同样了解这个继承了真正“林晓”人格的人工智能。
它一切执念的源泉就是“她”，又怎么会让“她”永远消失呢？
见林晓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前，白发“林晓”竟然笑了起来。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说罢，它便闭上了眼睛。
“你赢了。”
“毫无疑问，你就是最成功的那个‘林晓’。”
“无数年来，无数次努力，我做出了无数个‘失败品’……”
“如果说最成功的你愿意做出那样的选择，那选择一定就是正确的吧……”
看着闭目待死的白发林晓，黑发林晓也用轻柔的声音说道：“我会替‘你们’完成心愿的，所以你也可以休息了，永远的休息吧……”
说罢，他便挥出了手中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