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这门技艺的本质，恐怕很不简单。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穷究物性变化，明悟化生之理，而后一炉造化万物，炼天地，炼日月，炼众生。
丹道，即为造化之道。
这特么就有点吓人了。
许恪想起了传说中的太上老君。或许，造化之道，就是丹道的最高境界了。
混元一气真经的立意，先天太初之气，衍化天地万物。
这个“造化之道”，很契合太初之气衍化万物，所以，丹道就是必须要下功夫研究的了。
当然，这个“造化之道”，对现在的许恪来说，也就是一个“梦想”，做梦的时候可以想一下。
眼下来说，还是要脚踏实地，面对现实。
收起刚刚炼制的“回气丹”，许恪盘坐在地，放出法宝“混元一气太初神符”，开始探查回气丹。
借助法宝之威，许恪也能把自己的一缕意识，循着灵力渗入丹药之中，感知丹药内部的情形了。
这比“显微镜”更靠谱。
一缕混元灵力，包裹着意识，渗入丹药之中，许恪发现……丹药中融汇的各种灵力，瞬间就朝着混元灵力转化。
不到片刻，回气丹中的各种灵力，全都转化成了混元灵力。
这就是回气丹之所以“通用”的原因了。
修士服用丹药之后，用自身灵力炼化丹药。这个炼化过程，就相当于以自身灵力为引，把回气丹中的各种灵力，全都转化为修士本身的灵力性质。
用什么灵力炼化回气丹，就会转化出什么样的灵力来。
为了验证这个推测，许恪又用法宝“混元一气太初神符”，转化出金木水火土，各种性质的灵力。
灵力探入回气丹之后，回气丹中融汇的各种灵力，果然又转化成了相应的灵力。
通过这次测试，许恪已经知道了“回气丹”能通用的原因。
丹药中融汇的各种灵力，处于一种“将化未化”的临界点。修士炼化丹药的灵力，会破坏这个临界点，引发丹药内部的灵力转化，从而化生出相应的灵力。
其他通用型丹药，也必然是一样的道理。
只不过……这种“将化未化”的临界点，到底是如何实现的呢？
这里面肯定就涉及到“物性变化”了。
许恪放下丹药，扭头看向了丹房储物架上摆放的各种炼丹材料，脸上满是无奈的苦笑。
话说，修行界有没有“元素周期表”啊？！
要从各种各样的材料，各种各样的物质里面，归纳总结出“物性变化”的规律，这个工作量也太浩大了吧？
这种知识，修行界肯定是有的。
只不过，苍莽原是个乡下地方，只有土包子拉帮结伙，没有“高等学府”。
唉……
许恪一声长叹，没有获取高阶学识的机会，就只能靠自己慢慢研究了。
好在“物性变化规律”的研究，也不需要急着完成，当成一项长期性的研究，慢慢积累吧。
许恪伸手一招，把炼制回气丹的各种材料取了出来。
然后，又借助法宝“混元一气太初神符”，放出一缕意识，渗入炼丹材料里面，观察内部结构，观察药材的灵气运行，然后用玉简一一记录。
炼丹的学识里面，当然也有药材辨识和处理的内容。
只不过，那些内容都只是“某种药材是什么模样，需要用什么手法采集，用什么方法保存”之类的粗浅知识。
许恪需要的“物性”那是完全没有的。
不久之后，许恪就把炼制回气丹的各种药材，彻底“观察”了一遍，也把各种材料的特征特性，用玉简记录了下来。
然后……许恪又遇到了一个关卡。
修行界的物质，到底是由什么构成的？是“气”？还是曾经那个世界的基本粒子？
或者，所有的“气”，全都是相应属性的基本粒子？
比如火系灵气，就是火属性的基本粒子？那是不是还会出现“波粒二象性”？
好难搞啊！完全搞不定！
许恪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脑壳痛。
还是不要研究得那么深，那么远了，从最基本的做起吧。
于是，许恪不再思考物质是什么构成的，也不管灵气到底是粒子还是波，直接以每一种药材做为研究对象。
这种药材和另一种药材，通过炼化之后，会发生什么现象，出现什么结果。
这种研究就比较直观，也比较简单，甚至……还更具备实用性。
通过这种研究，许恪很容易就掌握了回气丹的每一种药材的“药性”。
根据这个“药性”，可以通过不同的“药性”配比组合，就能炼成各种不同的丹药。
降低难度之后的研究，变得十分顺利。
人还是不要太为难自己了，目标定得太高，不太现实。
许恪忍不住一阵苦笑。
果然，还是境界不够，学识不够，还做不了那种涉及天地本源的研究。
好高骛远是不行的，还是从最基本的做起吧！
接下来，许恪就把研究对象放在了药材的“药性”上，不再强求“物性变化规律”了。
那玩意涉及到“造化之道”，还不是许恪目前能涉足的。
——
时间在许恪的潜心研究中慢慢流逝。
一转眼，就是三个月过去了。
现在已经是十月份，进入初冬时节了。
许恪在湖心岛播种的灵田，果园茶园桑林算是初具雏形，多年生的药材还在成长阶段，倒是一些灵米谷物开始结穗了。
因为播种的比较迟，而且碧水潭有大阵防护，不在乎天时，许恪打算再等一个月收割谷物。
当然，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用不着许真人亲自动手了，猴子已经是一只成熟的猴子了，要学会种田养家。
这三个月里，昊阳宗和四派联盟的战事仍然不温不火，小打天天有，大打一次都没发生过。
如果不是李慕梓时不时的说一下战争进展，许恪都快要忘记宗门还在跟人打仗呢。
这三个月里，宗门又有一位金丹真人诞生。
王长青得到许恪传法之后，修为稳步前进。就在前些天，王长青一身修为磋磨圆满，来到碧水潭，在许恪的支持下，顺利成就金丹。
司农殿两位金丹，两门真传，这让司农殿声势日隆，很多木灵根，水灵根弟子，多方找关系申请调入司农殿种田。
司农殿种田弟子，变成了无数人向往的好职位。
许恪自己，也在这三个月里收获不小。
三个月的修行，许恪的‘“混元一气真经”，正式晋升筑基三层，练就了“灵气”、“魔气”和“妖气”三道真符宝箓。
从此之后，许恪无须借助法宝“混元一气真符宝箓”，就能随意施放魔道法术和妖修法术了。
“灵智试验”的四棵树苗，已经长得很茂盛了。
玄檀、赤松、寒竹，以及那棵不知名的，被许恪随口命名为“建木”的树，也都顺利的踏入了“练气期”，体内已经有妖气运转了。
灵智的话，暂时还没发现，还需要继续等待。
至于炼丹的研究……进展极大。
抛开“物性规律”不管，许恪专门研究“药性”，在这三个月里，已经把昊阳宗所有炼丹的药材，全都研究了一遍，编写出了一本“药典”。
这本“药典”，许恪以阴阳五行为理论根基，以药材在炼丹过程中的灵力变化现象为依据，归纳总结出了各种药材的“药性”。
从“药性”的角度，来解读炼丹的道理，自然比“物性变化规律”简单得多，也更容易理解了。
其实，所谓“药性”只是一种“现象”，并不是炼丹的本质规律。
真正的本质规律，必定就是物性变化。
只不过，那是造化之道，许恪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还差得太远，起步都搞不定，根本研究不下去。
这就是“药剂学”和“化学”的区别了。
许恪对“药典”不怎么满意，但是，丹鼎殿主却如获至宝。
丹鼎殿主不是送了一尊金丹级的宝鼎么？许恪就把自己编写出来的“药典”当成了回礼，送给了丹鼎殿主。
然后，丹鼎殿主激动得满脸通红，两眼发光，直呼这是“丹道根基，真传正法”。
有这本药典，丹鼎殿的所有丹师，都有了一门“丹道根基”，而不是只能照着丹方炼丹的“方术”了。
于是，丹鼎殿主把这本药典，命名为“昆吾药典”，当成了丹鼎殿的丹道真传根本大典。
昆吾这两个字，当然就是来自许恪的“昆吾院”了。
许恪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半天，所以……我莫名其妙的有了个道号叫“昆吾真人”？
“大衍真人”都比“昆吾真人”好听吧？
希望这个修行界没人懂得把“昆”字拆开来读，要不然……许真人一世英明，尽付流水！
转念一想，这个名号至少比“莽金刚”之类的好听些，这也让许恪稍微心理平衡了点。
——
横断山。
自从得到了王长青的指点，庄玉庭深入横断山，到处给许恪搜集高品级的灵木。
尤其是得知王长青顺利结丹，成为司农殿第二位金丹真人，还开创了一门水系真传大道之后，庄玉庭更加坐不住了。
“坊正，我们这些天收集了不少灵木，这是种子。”
一名原碧水潭弟子，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盒种子，递给了庄玉庭，又说：“只是金丹品级的灵木……太罕见了。”
“辛苦了。”
庄玉庭接过种子，道了一声谢，心头却有些遗憾。
只是筑基层次的灵株种子，根本拿不出手啊！
结丹机缘，何等宝贵？岂是区区筑基灵木的种子就能换到的？
至少也要有金丹灵木的种子才行。
即便如此，也只是有一个拜见殿主的机会，能不能得到殿主赐法，都还说不定呢！
庄玉庭正暗暗发愁的时候，又一名原碧水潭弟子跑了过来。
“坊正，坊正，我听到一个消息。”
这名弟子匆匆跑上来，朝庄玉庭说道：“前段时间，阵法殿主带队勘探横断山各处灵脉的时候，有人在横断山北部，发现了一株金丹级的灵木。”
“此言当真？”
庄玉庭又惊又喜，连声询问。
“我从彭正清那里听来的，他说，当时只是坐在阵法殿主的飞舟上，并没有下去细看。从灵力波动来看，应该是金丹级的灵木。”
这名弟子说着，又掏出了一枚玉简，“这上面有地图，不管是不是真的，总得去看看才知道。”
“对！不管是不是真的，总要去看看。”
庄玉庭接过玉简，朝这名弟子拱手道谢，“辛苦了。多谢各位兄弟相助，今后若有所得，必定不会忘记诸位兄弟的情分。”
“坊正客气了！”
旁边几位原碧水潭弟子纷纷拱手还礼。
回到住所，庄玉庭拿起玉简地图看了一下，微微皱了下眉头，这地方有点远啊！
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已经到了横断山最北面的“断口”了。
横断山这个名字的来源，就是这条山脉的最北端，连接苍山山脉的地方，突然断开了，就如同被人一刀切断了一般。
号称“方圆万里”的横断山，说的是横断山脉衍生出来的山系的宽度。
横断山最北面这处断口，距离砾石原超过了三万里。昊阳宗到莽河剑派的距离都没这么远呢！
稍微有点远，却也不是问题。
横断山的金丹妖王早就完蛋了，就算只身出行数万里，也没有多大的危险。
以筑基灵器飞舟的飞遁速度，也就是连续赶路几天而已。
于是，庄玉庭马上准备长途出行所需的各种物资。
三天之后，庄玉庭驾起飞舟，从砾石原黑龙岭启程，一路赶向几万里之外的横断山裂口。
飞舟破空飞遁，由南向北，径直跨越了整条横断山脉，这才抵达了最北段的裂口。
按照地图的位置，庄玉庭很快就找到了裂口附近一处山坳里，长着的一棵参天大树。
这是一株紫金楠木，从灵力波动来看，绝对是金丹品级的灵材，而且枝头还挂果了。
既然挂了这么多种子，那就没有成妖。
成妖的灵木，每一颗种子都很重要，不会轻易结果的。
庄玉庭放出一枚灵器，对着紫金楠木飞掠而出，在树梢一绕，轻松取下了几枚种子。
得手了！
庄玉庭满脸微笑，收起种子，驾起飞舟腾空而起，准备返程。
刚刚转身，庄玉庭突然感觉到，横断山裂口的对面，似乎有什么动静。
扭头看去，只见裂口对面的山崖上，突然竖起了一面黑色的大旗。
漆黑的旗面上，画着一轮血月，下方是一只獠牙森森的狗头。
“呜……”
苍凉的号角声在天地之间回响。
裂口对面的山崖下，无数狗头人身的怪物，嚎叫着，嘶吼着，如同浪潮一般席卷而来。
异族？
苍山里面的异族，打算侵犯苍莽原了？
庄玉庭脸色大变，连忙驾起飞舟，转身就跑。
“咻咻咻……”
一道道漆黑的弩箭，翻腾起炫目的血光，对着庄玉庭的飞舟呼啸而来。
卧槽！
庄玉庭爆出了一句昊阳宗流行词，疯狂躲闪，狼狈逃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