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静静看着孙守业。
孙守业看完了六张资料单后陷入沉思，一言不发。
十分钟后，孙守业转头看向许可：
“小许，他们这个最终的开胸决定，在医学角度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我依旧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许可闻言点点头，回答道：
“孙老师，后面的那些化验结果，我并没有看，并不是说没有意义，那些结果，无非是为了佐证第一页的病史和结论罢了……”
“患者才二十多岁就查出高血压，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原发性高血压了，很有可能跟遗传因素有关，但是原发性高血压的发病机理以现代医学根本无法给出解释……”
“再加上因为血液粘稠度过高，患者已经有了心肌缺血的症状，这时候只凭一个心脏搭桥手术，只能暂时缓解冠状动脉上的堵塞点……”
“正因为患者的先天体质，这次搭桥过后，按照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多十年，就要进行第二次搭桥，因为他的病灶根本没有解除……”
“高血压导致冠心病，血液黏稠导致心肌缺血，搭桥后缓解动脉堵塞，但依旧没有解除心肌缺血的症状，且不说开胸后续恢复周期有多长，就凭患者这颗供血不足的心脏，她能挺过手术吗？”
“即使挺过去了，患者是个姑娘，前胸这么大个刀口，十年之后再来一个刀口，再加上这颗不堪负重的心脏，即使结了婚，她有做母亲的权利吗？”
“要知道患者来医院的目的，是治病的……”
许可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说完。
孙守业只是默默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他知道许可的说法有道理，但是当前患者的状况，如果不做手术，可能撑不到下一个十年……
“许顾问，我并不是不同意你的顾虑，虽然医院确实是治病的，但是面对无法医治的疾病，首先第一点肯定是先救命吧？要不你说说，你有什么高见？”
王连忠一脸不爽的反问道。
王连忠不爽也是正常，眼前这个嘴上没毛的小子，居然打着医者仁心的幌子，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把整个心内科的诊治方案批的一文不值！
“办法总是有的，医者首先是要医病，即便是救命，也要想到后续的治疗方案，还没有想出应对措施，就直接一刀下去，后面怎么办？”
许可盯着王连忠，再次反问。
“行，许顾问是吧，我们科室就这水平，现代医学就这水平，我们能想出的办法，也就这个水平了，现在啊，您别问我，也别转移话题，您就说说您的高见，行吧？”
王连忠彻底没了风度，一口一个您，语气中满是挖苦。
“就是，一直在那说别人的方案不行，让你提你又提不出来，这算哪门子顾问，找茬顾问……”
“要我说啊，他就是来抬杠的……”
“谁说不是呢，一个实习生，摇身一变成顾问了，让他站手术台边上，一开胸就得昏过去，还在这嘴硬……”
“就这种情况，十年一次手术，也算是能续命了，这就不错了……”
心内科的几个医师七嘴八舌的附和着，毕竟科室老大都开口了，他们自然要跟上。
“小许，既然是讨论，如果你有独到的见解，不妨大胆说出来。”
孙守业还是对许可抱有一丝希望的，毕竟从见到许可那一刻开始，许可已经不止一次让他见识过医疗奇迹。
“理论上心肌缺血会导致血压偏低，但是患者的血压却显示偏高，如此一来，倘若心肌缺血得到缓解，血压会再度升高，肯定会迅速出现脑出血甚至脑梗……”
“所以搭桥手术一旦成功，不等伤口缝合结束，患者便会迅速转向脑溢血，所以，我的建议是放弃搭桥，体外建立循环系统，继续采用支架的……”
话说一半，王连忠便打断道：
“你可真敢说，你有没有点常识，支架已经不起作用了，冠状动脉处已经堵死，这才要搭桥的，但凡能用支架，还用的着开胸？”
许可瞥了王连忠一眼，说道：
“王主任，等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采用支架手术的方式对发病点的拥堵物进行清除。”
王连忠闻言笑了：
“你还顾问呢，那段地方血管功能已经几乎是没了，血管也产生了质变，你到底懂不懂搭桥，是把那块血管换掉，我也是服了，这种基础常识都不懂，还在这里大放厥词。”
“那如果我能把产生质变的血管部位恢复到原有功能呢？”
许可反问道。
王连忠一愣，旋即爆出了粗口：
“那你可真牛比，科幻电影看多了吧？”
要知道血管并非器官，而是一种结缔组织，是由细胞和细胞间质组成，而细胞间质则是由基质、细丝状纤维以及不断循环更新的组织液形成的。
许可所说的恢复原有功能，不亚于从桔子瓣里捏出绿豆大小的组织，然后把组织中的所有细微颗粒更换成新的，同时保证汁液一直处于新鲜不流失的状态。
即使许可真有如此高端的手术能力，这一切也需要在上千倍的显微操作下进行，当然还有个前提，是必须得完全开胸让心脏彻底暴露出来！
“这么聊天就没意思了，我说我能做，你说科幻片，不过最终的决定还得是看病人怎么决定了，如果病人同意，我不介意让你免费看一部科幻片。”
许可说罢，转头看了一眼孙守业。
“小许，你说的这种操作，是不是也需要开胸？”
孙守业不解的问道。
“不需要，在腋下不明显的位置开孔，算是个微创吧。”
许可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全部哗然。
如此高精度的手术，居然用微创！
要知道从腋下位置到心脏还有一段距离，许可所言的方法已经不是科幻片了，简直就是神话传说般飘渺。
“小许，让你亲自操刀的话，你有几成把握？”
孙守业硬着头皮问道。
许可看着孙守业，淡淡一笑：
“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