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躁动的审判流程，哪怕在璃月数千年的律法历史上也极为罕见。
烟绯不只是个律法咨询师，她还是个天生的演说家，她的辩论如同慷慨激昂的演讲，带着引领人心的魔力。
在众人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中，检察官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此刻他的气势已经被烟绯完全压制，自己在民众心中的形象也已经从“正义的检察官”变成了“官官相护的走狗”。
不过他还是咬紧自己为数不多的后槽牙，身为检察官的责任和义务让他努力继续下去。
等了许久，审判庭内的秩序才被重新维护好。
检察官松了松自己西装上的扣子，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思路。
“想要指证一位千岩军总帅，光凭这些证词还不够！”检察官的眼神像鹰一样阴翳，“还需要完整的物证！”
“自然是早就准备好了！”
烟绯虽然语气胸有成竹，但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也不知道自己带动的情绪能不能忽悠过那些陪审团……
至于凝光，烟绯从来没有抱过希望。
她可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就丧失了判断，自己刚才那段演讲般的辩解对凝光来说跟陈述句没有区别。
不过她对凝光还是抱有一些幻想的。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林夏的通缉令吧。
那份通缉令的内容太过暧昧了，像是故意做出“发了但没完全发”的样子。
烟绯并不清楚凝光和林夏之间的算计，不过这让她不禁抱有一丝侥幸。
或许凝光是故意想要给林夏网开一面的呢？
就在她思考间，最后一位证人带着证据走到审判席前。
看着面色肃穆的胡桃缓缓走来，人群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胡桃在璃月港还算是有些知名度的，毕竟往生堂也是每户人家都不得不接触的地方。
就算是没有接触过往生堂的业务，大多数人也都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往生堂堂主有印象……因为你肯定接到过她的推销传单。
胡桃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庄严，这对大多数人来说都还挺新奇的。
毕竟平常只有在举行丧葬仪式的时候才能看见胡桃这张严肃的小脸。
胡桃也是今天的证人中最从容的一位。
“法官大人，陪审团们你们好，我是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以下是我的证词……”
听着那一丝不苟的语气，像是在给人念悼词似的，让林夏也不禁好奇侧目。
虽然两人已经经历过了负距离的亲密交流，但他还从来没见过胡桃的这一面呢。
胡桃的内容就比较简单的，主要就是讲述她带着武忠和小苗子前往马贼的据点，寻找关于马贼和千岩军交易的证据。
当然，她的证词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手上的这些证据。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将这些账本和书信都复印了好几份，分别交到几位陪审团和法官的手中。
当然，对方的检察官也有一份。
这些证据的细节自然不会和民众公开，因此众人只能伸长脖子焦急地等待。
凝光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了，之前夜兰就已经把这些文件的拓本给她看过。
所以凝光只是大致扫一眼，确认和自己记忆中的内容无差后就合上了。
但那几位陪审团的人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看着其中的内容，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惊愕，有几个人甚至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就连检察官也是眉头紧锁，单片眼镜后透着不可思议的目光。
这些千岩军竟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把无辜村民的财物和性命当做稳固统治的筹码！
这一幕也被那些民众们看在眼里。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些证据的详细内容，但光看那些人的反应也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何等惊世骇俗。
所有陪审团看完后，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足足等了二十分钟，陪审席上的交谈声才逐渐停息。
检察官老头叹了口气。
其实在看完这些证据后，他在心里已经认同了林夏的所作所为，甚至产生了敬佩之意。
不过身为检察官，只要上了法庭，追求的就不单单是“公义”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哪怕会遭人唾弃，他也不得不努力寻找证据中的漏洞。
不能因为一场必输的斗争，就放弃之后千千万万个可能存在的疏忽，这就是检察官心中对于程序正义的意义！
对于眼镜老头的这份信念，林夏和烟绯其实也能理解，并且表示尊重。
假如今天的审判结果是：虽然证据不足，但还是给英雄开了一个后门，那明天就可能会有千千万万的恶魔从这个后门逃跑。
分辨被告席上的人是英雄还是恶魔，这是陪审团和法官的工作。
而检察官的工作就是守住这扇后门，绝不可任其开启！
这就是他身为检察官的意义！
任何一个文明社会都需要这样的人，他们是“人情世故”的反义词，是某个不可逾越的底线。
也正因如此，他也成了林夏不得不去跨越的障碍！
检察官大声质疑道：“关于这份证据虽然证明了马贼和千岩军之间的关系，但并不足以给唐明定罪！”
“假如唐明并没有参与其中的受贿行为，那他的罪状也只是【对手下监管不力】，恐怕够不上当场处决的刑罚吧！”
烟绯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总算到了最艰难的一步了。
虽然自己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她还是据理力争：“关于唐明是否受贿，我们只需要传唤其手下军官就行了。”
“比如证据中提到的那个王宏长官……”
检察官再次打断道：“即便是有王宏作为证人也不够！你应该知道，受贿罪行是需要内容足够的证据才能定罪的！”
“而且据我所知，烟绯小姐前两天才刚以贪污受贿的罪名对王宏提起公诉吧？”
“也就是说，王宏的受贿案和林夏暗杀唐明案应该是分作两个不同的案子进行……”
烟绯咬紧牙关，林夏也微微眯起眼。
高坐在台上的凝光嘴角带笑。
所谓驭人之道，不外乎威恩并施。
如今场面已经陷入僵局，在她看来，对林夏的施压已经足够了，接下来就是笼络人心的好时候！
她正准备开口，想要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引导审判的走向。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听说你们需要证据？正好我这儿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