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铭站在20个漆黑的罐子前面，开始皱眉凝思。
虽然是被簇拥上台的，但是林铭并没有打算认怂。
他从兜里掏出十个金币拍在桌子上，然后开始挑选罐子。
底下围观的人还在给他出各种馊主意。
“拿边上这个！这个罐子我认得……”
“可以靠闻的！你先闻一遍试试。”
“嘎！”
林铭倒是没听他们那么多。
这种游戏，讲究的就是一个莽，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干就完了！
林铭想到这，心一横，从20个罐子里面抄起一个，仰头吨吨吨的就灌了下去。
林铭把这瓶药灌下去大概三秒钟之后，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这玩意！
怎么！
这么苦啊！
林铭长了这么大，药也没少喝，但是还是头一回喝到这么苦的东西！
不仅苦，还有一股抹布味。
和这个药相比，苦瓜都能算是清甜的水果。
而且林铭也是在这一刻才懂得，原来人吃到这种苦到极致的东西时，是没有力气“呸”的。
他感觉整张嘴都没有力气，就好像被阴间当差的五大三粗的鬼差，揪着舌头一边往外抻一边用墩布在舌头上来回摩擦一样。
就在林铭那边苦的眼冒金星的时候，围观的人群中，忽然响起了掌声。
“不愧是大英雄。”
“运气也是一等一的。”
“看这个反应，应该是钳舌草……”
“不是吧，一口一大罐钳舌草……”
“猛。”
“真猛。”
“钳舌草几年多少钱一斤来着？”
“300金币一斤，这小哥赚大了！”
啊？
林铭趴在地上，舌头还没收回来。
中了？
就在林铭一头雾水的时候，那个裁判拿出了一面锣，“duang！”的敲了一声。
“恭喜！这味药是东成特产，功效为顺理肠胃，养颜白肤！”
底下的观众听到裁判说能美白皮肤，都看了一眼林铭。
嗯，确实小脸煞白。
裁判接着说道：
“这钳舌草今年收成不多，目前市价350金币一斤，小哥可以带走这一箱，三斤钳舌草！这是今日的头奖！”
林铭听着裁判的讲解，丝毫没觉得自己赚了。
1000金币不是个小数目，但是他觉得自己刚才灌的这一大口，心理阴影绝对不是1000金币的级别。
钳舌草，这名字取得太好了。
贴切的让人忍不住落泪。
缓了老半天，林铭才能说出话来。
裁判拎过来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林铭提鼻子闻了闻，闻到了一股仿佛什么东西烧焦了的苦巴巴的味道。
裁判把奖品交给了林铭，还不忘做科普：
“钳舌草虽然是好东西，但是可不能一次多喝哦！喝太多会追悔莫及！”
林铭赶紧追问：
“喝太多会怎么样？”
“会苦！”
“你特么……”
林铭拎着自己的奖品，咧着嘴回到了卡文和乌塔身边。
乌塔看着林铭手里拎着的东西，很好奇的问：
“啥味的？”
林铭这才知道，乌塔他们离台上的距离有点远，她是听不清刚才裁判和前排观众的喊话的。
那正好。
林铭举起了手里的盒子，故作镇定的说：
“甜的。”
“真的么？”
“当然了，甜的有点齁。”
林铭打开盒子看了看，发现里面是一些看起来非常纤细的草杆。
他拿出一根闻了闻，嗯，就是这个味。
然后林铭从那个草杆上，掐了一小节，递给了乌塔。
“喏，你尝尝，能美白。”
“哦？真的？”
“真的。”
乌塔接过那一小截钳舌草，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丢尽了嘴里，还颇为耿直的嚼了两下。
然后她的表情就凝固了。
这玩意苦的乌塔恨不得把自己舌头拿出来洗一遍。
“你……算计我……”
“怎么能叫算计呢？美白可是真的，而且这东西350金币一斤。”
“多少钱？”
“350金币一斤。”
“恁贵啊！”
乌塔听到了这个价格，忽然觉得这东西苦点也合理。
在试药大会玩完了之后，三个人也就回到了旅馆。
在回到旅馆的时候，他们三个遇到了阿恩丝。
阿恩丝看起来很不开心，她一边喝着麦茶，一边揉着脑袋。
林铭看到她的脑门上，被贴了个绷带。
林铭吓了一跳，他还以为阿恩丝被袭击了，就赶紧凑过去询问情况。
阿恩丝见三个人过来了，有点不好意思的捂住了额头。
乌塔惊讶的问：
“怎么回事？你这是被谁袭击了么？”
林铭也皱紧了眉头。
“难道东成想在暗地里灭口？”
阿恩丝赶紧摇头。
“不不不，你们想多了，我只是摔了一跤……”
这倒是也合理。
东成毕竟是风雪很多的地方，地面就算清扫的再干净，也难免会有冰雪，摔跤也是难免的事。
阿恩丝说到自己摔跤的事，一脸的不爽。
“我本来在四处闲逛，还看了大收节舞团的排练，然后在准备回这里的时候，路过一个小巷子。”
小巷子？
林铭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对，小巷子，我本来好好地走路，然后忽然看到那个巷子里有一个看起来特别吓人的雪人！”
“啊……雪，雪人啊……”
“对！特别吓人！脸上全是血，还会发光！”
“是，是啊……”
“也不知道东成人为什么这么恶趣味会做出那种东西出来，我被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就摔倒了。”
“嗯……啊，那也幸亏没有摔倒后脑……”
“是啊，我用手扶了一下旁边的墙才没摔得太惨，但是还是头磕在了地上。”
阿恩丝讲述完了自己的遭遇，很奇怪的看着面前的林铭和乌塔。
“你们很热么？怎么都出汗了？”
“是啊，挺热的，是吧，乌塔。”
“是呗，这东成供暖设施就是好……”
林铭赶紧转移话题：
“吃，吃饭吃饭！我今天中奖了，所以我请客，你随便点！”
阿恩丝疑惑的看了一眼林铭。
“咱们在这吃饭一直都没花钱啊。”
林铭在这时忽然很羡慕卡文强大的心理素质，因为就在他和乌塔还在被负罪感折磨的时候，卡文已经在啃一大块烧肉了。
林铭已经不止一次觉得，卡文的尖牙在吃肉的时候特别方便了。
像是比较有嚼劲的肉，林铭会啃的很艰难，但是卡文向来都是三两下就把肉撕了下来，然后一边嚼的津津有味一边看着林铭在一旁无处下嘴。
林铭等来了自己的那份肉，吃了两口，忽然想起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卡文。”
“唔？”
“你真的不是蝙蝠魔神么？”
蝙蝠。
尖牙，吸血，倒挂着睡觉，有翅膀，夜行。
不管哪一个，都和卡文能对上号。
卡文听了这个问题，直接愣住了。
她保持着一个张嘴要咬肉的动作，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了半天，才慢慢的把肉放下。
“我其实不知道。”
“欸……我还以为你会知道来着。”
卡文耸了耸肩。
“而且，我并不能算是‘夜生’这个魔神种的本体，真正的本体是初代，我只是初代的一个继承者。”
阿恩丝这时插话道：
“原来如此，所以你是不知道自己的魔神名的是么？”
卡文点了点头。
“莫桑比克·卡布勒斯·休·捷琳娜·卡文，这个名字是我在夜生族里的诞生时取得名字，相当于一个代号而已。”
林铭还是第一次听卡文说起这事。
“那也就是说，和生产编号一样的？”
“是的。”
林铭这下更好奇了。
“那初代的名字呢？”
卡文又拿起了肉，很无奈的摇了摇头。
“初代的名字很特殊。”
“很特殊？”
“对。”
“很长么？”
“不长。”
“很短么？”
“不短。”
“那是怎么个特殊……”
“初代的名字，没有声音。”
“啊？”
林铭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
“你说没有声音……是指没有读音么？”
“不，据我所知，初代有名字，他也能说出自己的名字，但是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名字，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名字可以写出来，但也只是一个符号。”
林铭觉得非常神奇。
“原来是这样……还真是闻所未闻，那你知道初代的名字怎么写么？”
卡文歪着头想了半天。
“我好像是知道的……要不是你说起这个事情，我还真就忘了，我记得，好像是这样……”
卡文伸出纤白的手指，沾了一下杯子里的水，在桌子上画起了初代的名字。
她先在桌子上画了一个鸟嘴一样的锐角。
这就是林铭能看懂的唯一一个符号了。
除了这个锐角之外，卡文画的所有线条，都是看起来似乎毫无意义的曲线。
这些曲线虽然长短弧度不一，但是似乎都遵循着某种规律，最后所有曲线整合在一起，看起来很像是一个漩涡。
卡文靠着自己的记忆画完了初代的名字之后，刚要和林铭解释这个图案，就忽然觉得眼前看到的景象，有些发红。
卡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有点头晕，还……
很渴。
而且林铭的表情，似乎有些惊慌。
卡文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林铭的眼中，卡文的情况相当不妙。
卡文从画完了初代的名字开始，发色就开始慢慢的变红，嘴里的尖牙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
最可怕的是，卡文转过头看向林铭的时候，两行血泪，从卡文的眼睛里面流了出来。
林铭如果说自己没有慌张，那肯定是在撒谎。
他只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不要在这个人群很密集的地方引起恐慌。
林铭在第一时间，就猜到了，卡文的异变，和刚才写出来的初代的名字有关。
他赶忙一把抹掉了初代的名字，然后伸手扶住了卡文的头。
卡文的呼吸有些急促。
“卡文，你还清醒么？回答我一下……”
卡文虽然样貌有些许变化，但是表情还算是冷静，也没有失控，所以暂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卡文能感觉到林铭的手摸着自己的头，但是林铭的话听起来却好像离自己有点远。
“我……应该还清醒……”
林铭用手擦了一下卡文刚才流出的血泪，发现越擦越花，就直接用菌丝把这些流出来的血吸收了。
林铭这时正用双手捧着卡文的脸，忽然看到卡文对他笑了一下。
然后卡文眼睛一闭，咕咚一下晕了过去。
乌塔和阿恩丝刚才已经被吓傻了。
林铭因为常年和卡文在一起，所以已经习惯了卡文的样子。
但是乌塔和阿恩丝，还是第一次看到卡文这种形态。
直到卡文晕了过去，两个人才反应过来，帮林铭一起，把卡文送回了房间里。
林铭被吓得头脑发晕。
他会害怕，倒不是单单因为卡文的晕倒。
还因为卡文晕倒之前的那一笑。
林铭太熟悉卡文了。
他对卡文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熟悉的不得了。
所以他能很确定的说，刚才对他笑的人，不是卡文。
把卡文放在床上之后，林铭开始在床前来回踱步。
他在自责。
如果不是他一时好奇问起初代的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林铭因为情绪过于焦躁，身体周围开始弥漫出黑色的孢子，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阵黑色的烟雾一般。
乌塔和阿恩丝在远处朝林铭喊道：
“你先冷静一下，这样我们没法过去……”
两个人开口提醒之后，林铭才意识到自己身边的孢子雾。
收起了孢子，阿恩丝和乌塔也过来查看了一下卡文的情况。
然后两个人的结论是，从健康角度分析，卡文并无大碍。
光明教派内部是有医术传承的，所以他们两个也算是大夫。
听到卡文身体并无大碍，林铭就更确信自己的假设了。
是初代。
林铭其实早就有这个猜测，但是一直都没有和卡文求证。
初代，应该是没死干净。
他作为夜生的源头，仅剩心脏也能存活许久，被卡文吃掉之后，表面看起来是卡文吸收了一部分能力，但是林铭还是很怀疑，卡文，到底是不是只是像个容器一样，把初代“装载”在了身体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初代就没有死。
他和卡文，是共生关系，只不过大部分情况下，初代都没有意识。
没有意识，不代表他不会被唤醒。
林铭看着在昏迷之中的卡文，焦躁的开始咬手指。
刚才，他们可能在无意之间，唤醒了卡文身体里初代的意识。
毕竟，唤醒一个人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