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陈不恶猛然心头一颤。
“你是我们的人族大帝，不是吗？”
上君少主静静望着他，脖子的血渗透的越来越严重。
只是脸上，却始终挂着一副笑容。
是的。
人族大帝。
你证明过这一点，不是吗？
陈不恶和他对视几秒后，忍住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们山海司，连这件事都知道。”
毕竟...当初真正知晓他和五骑士对战的人，寥寥无几。
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所以，先前网络上的那个叫【瘦不下来去吃屎】，也是你们的人吗？”
“是的，你可以将他理解为，我们较为活跃的网络情报员。”
上君没有丝毫避讳的承认。
山海司在世界的每个角落安插各种线人，倒不是什么意外之事。
只不过，话聊到这个地步，已经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陈不恶站起身来，平静道：“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当然，我对山海司本身也没什么兴趣，对我来说，你只要把顾扶摇这件事做好，就足够了，另外，希望你能长寿吧。”
说完，陈不恶挥手。
关闭彼此交谈的镜面。
屋子里，再次回归寂静。
少主盯着墙壁，像是还在等待某种回应。
尽管他知道，已经不可能再有回应。
所以...
陈先生，您是同意了吗？
这时，白爷带着仆人和医师走了进来。
一眼便看见躺在床上的少主脖子上正不断向外渗出大量鲜血，脸色惊变：“快止血！医师！快止血！”
一群人，瞬间变得手忙脚乱...
....
....
房间里。
结束“镜面”的陈不恶看着仍旧躺在床上入睡的顾扶摇。
几次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叫醒这个女人。
“王，需要我来吗？”
卡尔在旁问道。
“不用。”
“王...确定要这么做吗？据我了解，人类失去记忆后，就等于失去了一切，相当于重新获得新生命...”
“新生命...不好吗？”
陈不恶看着顾扶摇沉睡的脸，平静道。
“她当初遇到我，努力过，也尝试过，可终究没能改变这一切，她已经做足够多了。以前，她也说过，如果有机会，也想过一次正常的人生，这或许...就是一个机会。”
“不和她商量吗？”
“商量，她就不会同意了，换成是你，会同意让自己失去记忆吗？”
“额...”
卡尔低下了头，对于这个问题，他不需要回答就知道答案。
简单的代入一下，让她永远都不会记得王。
那比杀了她难受。
“王打算怎么做？”
“等山海司的人来了，把她带走。”
“明白了。”
陈不恶看着顾扶摇，看了很久。
“我出去透透气。”
“王，我陪您。”
两个人走了出去。
房间里，又重归寂静。
几秒后，躺在床铺上原本熟睡的顾扶摇，眼眶，突然有泪水流出来。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咬住了嘴唇。
“陈不恶，你个混蛋...”
....
....
站在街道上，陈不恶感受着来自空气中的气息。
这是有史以来，最浑浊的空气。
像是有三种味道交织，纠缠在一起。
“卡尔。”
“属下在。”
“入睡的药物还有吗？”
卡尔愣了一下。“有。”“带上，我们先去下雪的地方。”
言外之意，我们先去找【灾厄】。
至于为什么带睡眠的药物，卡尔确实有些不理解。
不过，王一向有自己的决定。
她只需要遵从。
一路来到下雪的区域。
陈不恶能感受到，这里的空气更加浑浊，甚至让人有种无法呼吸的错觉。
雪花落在身上，对他和卡尔来说，没什么影响。
可顺着落满积雪的道路望去，还是能看到那一层层掩埋在积雪下方的尸体...
人们全都躲在房子里，紧闭门窗，不敢露面。
唯恐有一片雪花飘进屋子里。
“王，这地方...气息很浓。”
卡尔跟着陈不恶行走在街道上。
很难确定中心点在哪里。
陈不恶走到十字路口时，停下来。
盲目的寻找下去，没有意义。
他犹豫几秒，伸出手道：“把药给我。”
“是。”
卡尔拿出来一盒药，陈不恶打开，直接吃了几粒。
随后道。
“等我入睡之后【疾病之神】应该会占据这副身体，你不需要动手，躲在暗处，等我回来。”
“王是想要...”
“嗯，让他们打。”
陈不恶想做的事情很简单。
先把【灾厄】引出来，然后自己入睡，再把【疾病之神】带出来，之后的事情...就让这两个人自己斗去吧。
“可是王...万一等会您没有顺利入睡该怎么办？”
“所以，我需要你等会把我打晕。”陈不恶道，听到这话，卡尔露出惶恐的表情，连连摆手：“那不行的...属下怎么敢打王...”“你不打，我打你。”“是...！”
说做就做。
把入睡的药片吃下去之后，陈不恶拔出背部的老周剑，沉声道：“卡尔，你先离远点。”
“是！”
卡尔看到这一幕，激动的往后跑，她知道，王要出手了。
由于换了身躯之后，卡尔还没能完全适应，以至于跑起来，两条小腿迈的很快，但显然不太娴熟，几步没站稳，直接摔趴在地上。
整张脸都变形了，“哎哟”一声，顾不上太多，赶紧双手按着地爬起来，边跑边骂：“这腿怎么这么短！”
陈不恶握紧老周剑。
他闭上眼，在空气中，寻找着异样不详的气息，四周，仿佛有鬼魂在游走。
当他的思绪开始转动时，能清晰的感受到一种无法言说的触摸感。
紧跟着，在这种触摸感之中，他感受到了另一个具象化的东西，就像是有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灾厄是吗...？”
陈不恶闭着眼，感受那种气息，口中轻念道。
“你是...何人！”
突然，他耳朵里，传来一个低沉、压抑的声音。
听得十分清晰。
好像就在自己面前一样。
“找到你了！”
陈不恶的思绪和气息顺着那声音不断向前。
像是一种意识形态上的交流。
而那声音，依旧在不断地询问着：“你是...何人！”
陈不恶没有回应，继续追寻。
声音听起来越来越近。
“你是...何人！！”
突然，像是一直询问却得不到答案，有种气急败坏的感觉，那声音的分贝毫无预兆的提高了很多。
同时，陈不恶在气息之中...
看到了一个影子。
一个庞大的影子。
“你是...何人！！”
当看清影子的一瞬间，陈不恶双臂一动，直接握紧剑刃，用力，劈下！
“我是...疾病之神！”
磅礴的剑气在气息之中沸腾而出，速度极快，笔直斩在了那影子的身上。
几乎毫无防备，巨大的力量朝影子袭击而去，直接将其斩断！
下一秒，陈不恶大喊：“卡尔，动手！”与此同时，他卸掉所有的防御。
一旁潜伏的卡尔瞬间闪现而来，面色凝重，双目猩红，头发在空中翻动：“得罪了，王！”
手掌一动，卡尔重喝一声：“支解！”“压缩！”
“等...！”陈不恶听到这两声暴喝，眼珠子瞬间瞪圆，我是让你打晕我，你却上来直接放大招？
刚想说话，一股重大的力量汹涌而来，直接压在自己身上，瞬间，整个人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
....
【病界】
陈不恶缓缓苏醒过来。
盯着漆黑的天花板，脑子一阵嗡鸣作响，像挂在寺庙里被不停撞击的大钟一样。
说实话，他此刻有点恨卡尔...
在自己如此信任她，并选择卸下所有防备后，没想到你给我反手放了一个大招...
终究是错付了...
陈不恶从床上下来，此刻，外面的天空亮着，不知道黑夜已经过去还是暂未降临。
船只，在缓行中，已经停靠在西海岸。
他下了船，照常缴纳停泊的定金。
身后是希娜和蓝洛一行人。
趁着天亮，来往的过客、旅人都在忙着挣钱。
陈不恶站在码头旁，看了看四周，恍然有种做梦的感觉。
即便是在他...已经成为至高王之后，也是如此，仿佛变化的东西并不多。
世上的人大多数都幻想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例如自己有足够的钱之后，便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有足够的权力之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陈不恶没有。
也许是因为这走过来的每一步，他都知道有多艰难，所以才会敛去极端的心性，换上一副平和心态。
一般来说，暴发户就会拼命花钱。
可要是一个农民靠自己努力，把钱一点一点积攒过来，即便真的富裕之后，有时候也不会像暴发户那样胡乱花钱。
因为他知道每一笔钱，有多么来之不易。
所以，成王之后，陈不恶没有放肆。
他想，即便是老宁希望自己做到的，也绝不是拿着权力，在这个世界胡作非为。
只有什么都没经历过的人，才会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