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命令，南十六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等南十五从外头回来，才带着人领命退下。
“你出去这么久，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南十五是蛮夷王手中，能力最强的暗卫，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将此人派去，保护小儿子的安全。
由此也能看出，多伦在蛮夷皇室，到底有多受宠。
有了主上的命令，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南十五也不会随便离开主子。
可就在今天早上，他竟然一声不吭地消失了，直到现在才回来。
听到主子的问话，南十五先是朝四周围看了一眼，确保没有外人，他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递到多伦手里。
“这是属下，刚刚从京城那边收到的消息。”
“大梁，可能要乱了！”
多伦瞥了他一眼，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迅速拆开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
“岳国公引诱安王谋反，已成！”
自从决定往大梁派遣探子，南蛮王就在大梁的很多城镇，都设有据地。
姑苏作为这两年渐渐显露实力的新秀，自然也不会例外。
不过这里的据点刚刚建立，探子也都没什么经验，所以才会在掩护多伦的过程中，几乎都付诸一炬。
目前仅剩下一处，南十五今早就是去了那里。
“这消息，可准确？”
说实话，多伦其实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这还没动手呢，大梁就要自己乱起来了？
“绝对准确可靠。”
南十五拿起小竹筒，指着上面的刻划解释道，“这是我们潜藏在大梁最久的暗探，发来的消息。此人的情报，可以相信。”
“若真是这样，那可真就是，天佑我蛮夷了！”
与此同时，身处程杨村的莫辰淮，也收到了同样的飞鸽传书。
“那帮人到底，还是按捺不住了！”
男人这次动身来姑苏，对于京城发生的一切，其实已经全都料到，只是没想到岳国公竟然这么没耐心。
他这才离开多久，就开始下手了。
“可是京城，发生了什么事？”
时辰还早，卫芮还在睡梦中，卫灵绾披了一件衣服走到男人身边，神情有些担忧。
“绾不用担心，目前发生的一切，都在你夫君的计划之中。”
男人将纸条递到她面前，顺手将人圈在怀里，“你只要不离开我，守好我们孩子就可以了。”
虽然他的眉眼之间，是尽在掌握中的自信，可少女还是忍不住道：“真的不用回京城吗？”
莫辰洋的行为，可是在逼宫！
若失败还好说，可如果成功了，那他最登上帝位后先下手的，绝对是南淮。
像是看出卫灵绾心中所想，莫辰淮在她额上吻了一记。
“绾多虑了，岳国公不会让他成功的。”
那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可是在替莫辰渝盯着那个位子呢，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已经出局的人，抢走他势在必得的东西。
“当务之急，我们该担心的，应该是那个多伦。”
从知道这人出现在大梁开始，莫辰淮就在怀疑，蛮夷有没有可能，很久之前就在大梁安插了探子？
如果真是这样，京城发生的事，他们可能也已经知道，说不定还传回了蛮夷。
“你的人，还是没有找到他吗？”
“没有，”
莫辰淮暗叹了一声，“蛮夷在姑苏有不少探子，万一几次都要找到他，可还是让人给逃了。”
对于找人这件事，卫灵绾除了提供画像，无法给予更多的帮助，只能安慰。
“放心，只要他还在姑苏，用不了几天，我们就一定能抓到他。”
“今天倒是不用，如果快的话，明天就能找到他了。”
“明天？”
卫灵绾狐疑，显然是不相信，“你没诓我吧？”
“若绾不相信，那我们打个赌？”
暗卫的动作比想象中要快，朝食还没用完，莫辰淮就收到了消息。
多伦已经被他的人，堵在了城里的一家民房中。
卫灵绾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清晨才说明天，结果现在就找到人了？
莫辰淮应了一声，起身要走。
“我去看看，你们继续吃饭吧！”
姑苏城内，一间极为普通的民房前，暗一带着众人，掌控了所有的出入口。
屋子里面，南十五和十六一手执剑横于胸前，死死的守在门口，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任何人冲进来。
至于多伦，他正在坐在房间的一角，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此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父王提起莫辰淮，总是一副又恨又怕的表情。
因为你走的每一步，都在这个男人的算计之中。
按照多伦原本的计划，是让南十六，将卫将军一家在姑苏的消息，散播出去。
他们是大量的逃犯，势必能帮自己吸引不少目光，到时候他就能趁机逃离姑苏。
然而这一切，莫辰淮早就有预料。
在下令全程通缉多伦的时候，男人就让手下的人时刻注意，如果有人散播和卫家相关的消息，那么这些人，势必和多伦有关。
盯了这么多天，暗卫们终于在今天早上，等到了这一刻。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全程看着那些蛮夷人散播谣言，等他们自以为完成任务时，再偷偷地跟上去。
于是当南十六带着众人回去找多伦时，殊不知他的身后，已经跟着一长串尾巴。
再知道时，已为时晚矣。
“殿下放心，只要属下还有一口气在，必然不会让您落入莫辰淮之手！”
说这话的时候，南十六已经报着必死的决心。
如果不是他，主子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不管今天他们能不能离开姑苏，他都难逃一死，既然这样，倒不如死得有价值些。
比起他，南十五相对要冷静很多。
“属下已经通知了韩管事，算算时间，他应该正在赶过来。”
他口中的韩管事，是姑苏最后一个据点的负责人。
“等他来了，殿下您就直接跟他走，我们负责断后！”
多伦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却无法阻止，只能涩着声音道：“我知道了。”
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透过门缝，多伦隐约看到，原本将他们围起来的人群自动分散开，而后一个男人走到了他们前面。
莫辰淮！
他的脑海中，下意识蹦出这个名字。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和父王口中的“阎王”，距离这么近。
“王爷，屋子里还剩三个蛮夷人，画像上的那个，应该也在里面。”
“嗯。”
莫辰淮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上上下下把这间房子看了一遍，而后才开口，“怎么还不动手？”耳边是兵器碰撞，还有各种厮杀声，多伦不敢回头看，只能被韩管事拉着，一路逃离那个地方。
“扑哧！”
长剑刺入心脏，他已经难逃一死。
可南十五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了一眼多伦离开的方向。
没有熟悉的身影，他成功护住了主子，让他平安离开了。
念及此，他终于如释重负地，合上了双眸。
“王爷，属下无能，让人跑了。”
男人默然地收回长剑，视线还停留在，多伦身影消失的地方。
这个蛮夷，他还是太小看了。
一个小小的姑苏城，竟然就藏了这么探子，本以为之前几天，就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却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姑苏都是这样，莫辰淮已经可以想象，他从小长大的京城，又会藏着多少蛮夷的探子了。
“暗一，传消息给韩英，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让他多留心些。”
这次离开京城，韩英明面上是和莫辰淮一起，不过出了城门没多久，两人就分道扬镳。
他如今就在京城附近，手里握着男人手上，非常重要的一枚棋子。
暗一应声退下。
想了想，莫辰淮又继续吩咐道：“老二，告诉林知府，继续全城搜捕多伦。”
虽然他感觉，那个多伦王子，可能已经通过某种方式离开了。
这次抓捕声势巨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不相信，多伦不会趁着这个时间，赶紧逃离姑苏城。
事情的发展，和莫辰淮料想的差不多。
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消息，说什么宁王殿下已经将蛮夷的多伦王子，堵在某个地方，神经紧绷了多日的守城卫兵，顿时松懈了下来。
于是对于往来人群的查探，也不像当初那般仔细了。
而多伦，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经过韩管事的乔装打扮，成功离开了姑苏城。
莫辰淮，他记住了！
“人没抓到？”
男人回来的时候，卫灵绾正在手把手地，教卫芮画画。
看到他进门，她几步迎了上去，随后就发现他不太好看的脸色，于是就有此一问。
“嗯，跑了！”
莫辰淮坐在女儿身侧，发现她正在画房子，房子的边上站着三个手拉手的小人。
看到这一幕，他脸上有了几丝笑容，不过还是自嘲道，“是我过于轻敌了！”
卫灵绾微微细想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无外乎就是，没见多伦，还有他身边的几个人放在眼里。
不过说实在的，如果是她自己，应该也会这样。
毕竟早在十五岁时，她的南淮就能一路率兵打到蛮夷的都城，所以在他的印象中，难免会小瞧这个国家。
如今虽然过去了十二年，可当年战争的消耗太过巨大，这些年的发展，并不能让蛮夷小国变得更加强大。
不把它放在眼里，也是应该的。
心里这么想，卫灵绾嘴上也就说了出来，莫辰淮听完微微一愣，随后彻底笑出了声。
不管自己做得对不对，他的绾，永远都会向着自己。
只是这种愉悦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听到女儿略带嫌弃的声音：“爹爹，你吓到芮芮了！”
原来他刚刚突然笑出声，吓得卫芮一机灵，使得原本应该竖画的一笔，不知道撇到哪儿去了。
“爹爹错了，芮芮原谅爹爹好不好？”
“哼，才不要！”
卫芮小脸一鼓，偏过头不去看他，一副特别生气的模样。
莫辰淮只好继续哄。
卫灵绾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上是满满的幸福感。
只是这种幸福，能持续多久呢？佑宁二十三年七月
算算时间，莫辰淮离开京城，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在姑苏也已经停留了半个月，是时候该换个地方了。
不管怎么说，他这次来南方，身上可带着巡视的重任，就算那是为了找绾打出的幌子，也得装装样子，不能总赖在姑苏这一个地方。
将最后一件衣物放进包袱里，卫灵绾站在原地，想着还有什么东西，能给他带上。
莫辰淮正好看完邸报，一抬头，就瞧见妻子烦恼的样子。
“在想什么？”
男人无比自然的，将她抱在怀里，卫灵绾也顺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过去。
“我在想，你是不是还缺什么东西？”
莫辰淮瞥了一眼她身前的包袱，换洗的衣物，路上要吃的干粮和水，还有伤药。
所有她能想到的都备上了，可还是不由得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遗漏？
男人微微勾起嘴角，身子前倾，嘴唇附在她的耳边。
“我知道缺了什么？”
“你知道？”
卫灵慢慢地转身，两人的姿势变成了面对面相拥，不过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些。
她现在的心思，全在莫辰淮刚刚说的话上，“你觉得缺了什么？快告诉我！”
他故意吊足了她的胃口，眼见她变得有些不耐，才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缓缓开口。
“本王觉得，缺了一个你！”
少女微微一愣，紧跟着，脸颊上便浮现两抹嫣红，粉拳高高扬起作势要打他。
对此，莫辰淮毫不在意，只是将她落下的手包裹在掌中，而后一脸无辜。
“难道本王说得不对吗？”
“懒得和你说！”
卫灵绾作势要离开他的怀抱，准备再看看，能不能添几件东西，让他一并带上。
然而莫辰淮却不漏痕迹地一搂，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绾，我是认真的，和我一起去扬州吧！”
只有将她带在身边，男人心里才会觉得踏实。
“我是可以，但是芮芮呢？”
少女的目光越过他，看向睡得正熟的女儿，“这么远的路，她又这么小，你忍心让她在路上吃苦？”
卫芮还小，根本离不开母亲。
白天可能还好，可一到晚上，若发现母亲不在身边，她就会哭闹不休，所以卫灵绾如果要去扬州，势必也要带上她。
莫辰淮在心里叹了一声，第一次觉得，有个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事，想过二人世界都不行。
“真的不行吗？”
他忍不住摆出一副可怜相，又问了一遍，希望绾能心软，选择他。
然而在丈夫和女儿之间，少女依旧选择了女儿，甚至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又不是见不到了，你摆出这副样子作甚？
姑苏和扬州相隔不远，有我的《百鸟朝凤图》，明天去后天下午就能回来。”
“就算是两天，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莫辰淮将整张脸，都埋进她的颈窝处，显然是打算，将“撒娇”进行到底了。
两人才重逢没多久，卫灵绾也不喜欢分离，可他有重任在身，女儿又离不开自己...
想到这儿，她的心不由得软了几分。
“两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我一定会在这里等你回来，半步都不离开。”
知道妻子有难处，莫辰淮最终选择了妥协。
“好吧，不跟我去扬州也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莫辰淮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邪气，他弯下身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下一刻，就见卫灵绾的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不消片刻，似乎就能滴出血来。
“芮芮还睡着呢！”
“只要绾你小声些，芮芮什么都不会知道。”
说完，不等少女再开口，男人直接堵住了她的唇，而后长驱直入。
此刻，这里已经是他所统率的战场！
翌日，天还没亮，莫辰淮就起床准备离开。
这次去扬州，他打算只带暗卫，剩下的暗卫，一部分被他留在程杨村，负责卫家的安全。
另一部分，已经在几天前，乘坐绾的《百鸟朝凤图》回到了京城脚下，和韩英汇合。
两年的时间，卫灵绾的灵气有了很大的长进。
如今乘坐凤凰从姑苏飞到京城，再也不会出现，两年前的意外了。
“本王让你给传给南境的消息，有回应了吗？”
多伦的逃走，让莫辰淮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在当天，就下了命令全大量通缉多伦。
可到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传过来，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多伦八成已经离开大梁，回到了蛮夷境内。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直接飞鸽传书到南境，希望那边的将领能提高警惕。
如果蛮夷王知道，大梁自己内部先乱起来，他们必然会有所动作。
“回王爷，已经有了回应。楚将军已经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有准备就好。
莫辰淮可有可无地点着头。
画中的凤凰，已经在他面前现了形，两人没有犹豫，一跃而起，直接落在它背上。
随后，金色的翅膀乘风扬起，消失在原地。
直到辰时，卫灵绾才在睡梦中醒过来。
此时，她的女儿已经穿好衣服，用完朝食，正趴在桌子上画画。
“芮芮？现在几时了？”
少女还没有完全睡醒，脑袋迷迷糊糊的，出口的话全凭下意识。
“娘亲，你醒了？”
听到她的声音，卫芮连忙从凳子上爬下来，而后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走到床边。
“娘亲，你今天怎么睡了这么久？芮芮怎么喊，你都不应。”
闻言，卫灵绾脸上尚未褪去的红色，又一次爬了上来，后脑勺还附赠了一排黑线。
这让她怎么回答？
她能说，这都是你爹折腾的吗？
想到后腰上，那个在桌沿处膈出来的青痕，少女就忍不住，想把已经出发去扬州的男人抓回来，然后从床上狠狠地踢下去。
收回思绪，发现女儿还趴在床边看着她，卫灵绾疼爱地拍了拍她的小揪，歉然道：“对不起啊芮芮，是娘不对。”
“娘保证，今天这样的事，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了。”
话虽然这么说，然而此时的宁王妃，显然弄错了一件事。
这样的保证，由她说出口是没有用的，因为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她的宁王殿下。
不过年幼的卫芮，尚且还不知道这些，她重重地点着头，表示自己愿意相信娘亲。
卫灵绾又哄了一会儿女儿，随后将她支了出去。
等听到关门声后，她才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竭力忽视身上的青青紫紫，艰难地换了一身衣服。在母亲和大嫂揶揄的目光下，卫灵绾红着脸塞了些吃食进肚，便去前院找自己的女儿。
今天的卫芮，依旧是二舅舅的小监工，专门监督兰姨蹲马步。
此刻她正坐在小椅子上，小模样严肃的，盯着不远处的卫兰兰。
“芮芮，兰姨好累，你让我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不行！”
卫芮脸一板，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二舅说了，兰姨今天的马步，必须要蹲够一个时辰。”
本该是严肃的表情，可落在她这个小豆丁的脸上，却变得格外可爱，看得卫家的四姑娘差点尖叫。
她们家的芮芮，真的好可爱！
“兰兰，你是不是又做什么事，惹到二哥了？”
卫森这人，明明已经弱冠，却偏偏喜欢和卫兰兰过不去，动不动就罚小姑娘蹲马步。
而且每次还都找芮芮做监工，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三姐，我没有！”
卫兰兰哭丧着一张脸，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自从王爷姐夫来了之后，我在家可乖了，可二哥就是要让我蹲马步！”
莫辰淮身份，卫家的曾经，卫峰到底还是告诉了这个养女。
而卫兰兰惊讶片刻后，就慢慢接受了，自己有个王妃姐姐，和王爷姐夫的事实。
至于为什么只惊讶了这么短的时间，因为她那个不当人的二哥卫森，又找借口折磨她了。
“卫兰兰，坐姿不雅，去院子蹲一个时辰的马步！”
“所以三姐姐，你快说说二哥吧，你是王妃，他一定听你的话！”
对此，卫灵绾只是无奈地笑了一声，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兰兰你可要想好了，我这次能帮你说，可下一次呢？”
下次她可能会更惨！
卫兰兰乖乖地闭上嘴，不再奢求王妃姐姐能救她。
“芮芮，今天想不想和娘出去啊？”
进入夏季后，因为怕小豆丁晒伤，卫家人都不怎么带她出门。
不过今晨莫辰淮离开后，姑苏下了场雨，这让原本炎热的天气，顿时凉快了许多，所以她才想着，带女儿出去走一走。
卫芮在“当二舅舅的监工”在“出去玩”二者之中犹豫片刻，毅然选择了后者。
“芮芮要和娘亲出去。”
抱起女儿，卫灵绾丢给小妹一个眼神，抬步就带着孩子出了门。
如今正是农忙的时候，家里的男人都出去了，所以卫森才会让外甥女当他的监工。
现在监工都跑了，卫兰兰还不是想怎么偷懒，就怎么偷懒？
外头的天还阴着，四周偶尔会吹过一阵凉风，少女估摸着，一会儿可能还会下雨。
因为出门的时候，她没有带伞，所以她也没敢走远，只是在家附近，牵着小女儿慢慢绕圈。
“娘，爹爹他真的还会回来吗？”
昨晚在卫芮临睡前，莫辰淮特意告诉女儿，自己可能要离开几天，但很快就会回来。
当时小豆丁很乖巧地应了，表示能理解。
可今天，到现在都没见到爹爹，她突然觉得很害怕，怕这个爹爹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卫芮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个爹爹和之前那些从画里蹦出来的不一样。
他会教自己画画，会把自己扛在肩膀上，在院子里到处飞，当然也会霸占娘亲，不让自己靠近。
当时因为这个，她还想着，让他赶紧消失。
可真到了这天，小豆丁却突然有点想他了。
“娘，爹爹他，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她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然而话刚说完，金豆子就“扑簌簌”地往下掉。
“娘，芮芮不要爹爹走，芮芮想要爹爹回来！”
卫灵绾被女儿的这番操作，打得有些措手不及，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哭起来了。
她急忙蹲下身，将卫芮抱在怀里，口中不停地哄着：“芮芮不哭啊，爹爹肯定会回来的，他不是和你保证过吗？”
“就在昨天晚上，芮芮难道忘记了吗？”
“那不是，为了骗我，故意编出来的谎话吗？”
“当然不是了！”
少女笑着擦去了女儿脸上的泪珠，“难道芮芮连娘都不信了吗？”
小豆丁哽咽着，没有说话。
见此，卫灵绾继续道：“你如果不信，我们就等明天。看看明天，爹爹到底会不会回来？”
“好！”
有了她的这句话，卫芮终于止住了眼泪。
卫灵绾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云层比刚出来那会儿，又厚重了不少，一场大雨在所难免。
她收紧了怀抱，抬步朝家的方向走。
只是才转身，就看到一个她非常不愿意见的人，王大少。
自从卫家的地上，插上那块“王大少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后，这人就很少来程杨村了，所以少女一度以为，他已经放弃自己。
后来南淮找到了她，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直接让兄长将牌子给撤了，只是没想到，这位王大少，今天竟然又来了。
卫灵绾目不斜视，假装没看到，路上突然多出来的某个人，冷着一张脸从他身侧经过。
王大少本以为，就算再不喜欢自己，三姑娘也会和自己打声招呼，哪怕是点个头。
然而现实却是，什么都没有，她的眼里，从来都没有自己。
“卫三小姐，”
卫灵绾的步子不停，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王大少终于开口了，“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他的言语间，夹杂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心翼翼，少女心一软，还是停下了脚步。
“就要下雨了，我赶着回家，有话快说！”
她的语气虽然不太好，可落在王大少耳中，那就是最动听的声音。
他急忙走到她身前，脸颊因为激动，变得有些红。
“卫三小姐，我，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那天的流言...”
“对不起！”
“我为我母亲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
这些天他没有来找她，就是在查这件事。
卫灵绾没想到，王公子今天来，目的竟然是向自己道歉，不过于她而言，其实都无所谓了。
她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所以我可以走了吗？”
少女言语的中的敷衍，王大少并没有听出来。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心上人原谅了自己，她原谅他了！
所以，自己还有机会！
他固执地站在原地，挡住卫灵绾的去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卫三姑娘，我还有话想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