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漫惊讶地发现，外婆在精神正常时期和非正常时期的记忆居然是相通的。
否则完全没法解释为什么她还能记得祁慕是“班上学霸”这件事。
“外婆，你记性真好，我还以为我这么久没来看你，你都把我忘记了呢。”云漫还没说话，祁慕就先过去套近乎。
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很快就将老人哄笑到合不拢嘴，非常热情地要煎两个鸡蛋给他，拦都拦不住。
两碗面盛出来，祁慕那碗面上铺着两层金灿灿的煎鸡蛋。
“你看，我比你多一个，没想到你外婆会更喜欢我。”祁慕故意把他的碗往云漫那边移了移，像小孩子似的攀比道。
“你确实可以吃两次。”云漫故意这么说。
虽然从警局出来到现在，他们之间的氛围都还不错，但云漫知道，有些事不是他们不说就不存在的。
与其讳莫如深，还不如直接戳破。
祁慕微微一愣，不过没有出现别的奇怪神情，他很自然地用筷子搅拌面条，“嗯，你说得对，等我吃完了，让他也尝尝。”
说罢，祁慕就开始吃煎蛋。
外婆的手艺很好，即便是简单的煎蛋也很美味，快出锅的时候撒上点胡椒粉，又脆又香，简直完美。
一块煎蛋吃完，祁慕拿着筷子的手微顿，两秒后，他换了一个握筷子的方式，继续夹起第二块煎蛋。
因为他刚才说的话，所以云漫一直都在偷偷观察他。当看见他握筷子的手势变了后，云漫忍不住问道：“你现在是换了一个人格吗？”
祁慕抬头，那双沉静幽黑的眼眸跟云漫对视。不需要任何言语，云漫就明白一切。
“你们是一开始就能切换自如，还是最近才可以？”她问道。
“最近。”
“那这样频繁切换对你们有伤害吗？”
“没有。”
“所以也没有副作用？”
“……只是会有点疲惫。”
云漫和真正的副人格你一问我一答，得到不少她想知道的答案。
“我可以开始吃了吗？”最后，副人格有些无奈地问道。
云漫这才意识到，副人格出来就是为了品尝第二块煎蛋，而她却拉着他回答半天的问题。
“对不起，你快吃吧！的确快要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云漫冲他吐舌，娇俏可爱。
副人格连忙收回视线，强行让自己盯着碗里金黄的煎蛋，夹起来，一口咬下去。
明明该是咸香的煎蛋，但此时此刻味蕾传递给他的感觉却是满满的甜蜜。
等这块煎蛋快吃完了，云漫又问道：“你们现在是商量好什么时候该谁掌控身体了吗？还是依旧像以前一样，该工作的时候你出现，该享乐的时候他出现？”
“没有。”副人格低着头，没和云漫对视。
但其实什么都没说才是最可怕的。
在那层窗户纸捅破之后，真正的主人格就一直掌控着身体的控制权。如果不是因为刚才云漫说两个煎蛋吃两次，那恐怕主人格也不会让出身体。
他作为副人格，在主人格的精神状态一切正常的时候，他无疑是被动的。
他只能遵从主人格的意志，他无法突破那层精神和灵魂的牢笼束缚。
他以前的想法没错。
他的确是主人格的奴隶。
“现在我跟你说话，你们都能听见看见对吧？那我说个计划你们看好不好。”没想到云漫非但没有负面情绪，还十分积极地想对策。
“一三五，主人格，二四六，副人格。至于星期天嘛，不如你们分别在星期五和星期六的时候跟我划拳。谁能赢了我，那谁就在星期天出来。”
云漫边说边点头，她觉得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副人格幽幽开口：“假如我们都赢了你呢？”
“假如你们都……不会吧，我应该不会那么菜吧？”云漫尴尬一笑。
副人格勾唇，淡淡一笑，随后收敛笑容，“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你还是等他出来问他吧。”
话音刚落，副人格闭上眼。再睁眼时，主人格回来了。
就算云漫已经看过不少次主副人格切换的瞬间，但每次看，她都不能习惯。
她甚至会想，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那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会不会觉得身体是牢笼？
“我答应你。”很意外的，主人格非常好说话，不等云漫说服就率先开口。
“至于星期天，第一周我来，第二周他来，后面依次按照这个顺序。”主人格补充道。
云漫点点头，嘻嘻笑道：“这个主意也很好，不愧是你，这么聪明~”
今天是周三，刚好应该是主人格的时间。
主人格瞥了云漫一眼，“这么高兴？”
他这次没再问云漫是因为谁而高兴，或许他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高兴。”云漫抱起汤碗，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我觉得所有事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我很高兴。”
“什么事这么高兴？也说给我听听。”老人洗了一大碗葡萄走过来，笑吟吟地坐在小板凳上。
她依旧是正常精神状态，已经持续一个小时，这是个好兆头。
虽然阿兹海默症无法治愈，但如果一天大多数时间都是清醒的，那也可以接受。
云漫挪动板凳凑过去，撒娇道：“外婆，我在说这面好好吃哦，果然只有外婆做的面才会这么好吃。我好幸福好开心，外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让我随时来吃面好吗？”
老人笑呵呵地点头，“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们想吃就过来。面条和鸡蛋不值钱，你们想吃多少，外婆就给你们做多少！”
小院里一片欢乐祥和的氛围。
欢笑声中，云漫歪头和祁慕对视。祁慕唇边的笑意很浅却很真挚，他眉目专注地看着云漫，像是看着他的全世界。
这一刻，他想，他愿意为了这个女人拱手相让一半的身体，只要她开心。
他没想过，他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和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