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方向？当然是你儿子的方向喽！
云漫在心中腹诽道。
不过按照他们之前说好的“剧本”，她可不能随意插话，这儿不属于她的剧情。
佛子说话也是高深莫测，“皇上，天机不可泄露，既然太子已经做到，那就不用再提了。”
皇帝点点头，像是习惯佛子这样的态度，不过脸上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皇帝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
半晌后，皇帝眉心稍微松了一点，这才招呼人上前，“佛子不仅是帮了太子，也帮了朕，帮了整个江山社稷。赏白银千两！”
佛子也没拒绝，十分坦然地收下谢恩，“谢皇上。”
“还有你这个小丫头，老云经常在朕面前夸你有勇有谋，不拘小节，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朕也赏你白银百两，算是谢你及时为太子包扎。”
“谢皇上！”云漫跪下谢恩，她抬起头，一双灵动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惊喜，“嘿嘿，没想到我也能有赏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被云漫的样子给逗笑了，跟皇后两人相视一眼，笑容更深。
·
太子跟着皇帝皇后一起走，云漫则跟佛子一起离开。
他们都自己端着自己的赏赐，百两白银不算重，云漫可以轻松抱住。
佛子那边的千两白银还是很有分量的，他看起来却很轻松的样子，一点也不喘不流汗。
要不是云漫知道这是真的银子不是假的，她真得怀疑佛子端着的是泡沫。
“尊敬的佛子，你不累吗？”云漫好奇问道，“这么重的银子，你刚才为什么不让皇上派人帮你搬回去？”
“不用，很近。”佛子不仅看起来没什么事，就连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喘息，真是非常轻松了。
“很近？”云漫抬头看了看。
她只看见大殿，没看见清远寺内佛僧的住所，这算哪门子的近？
难道就和佛子觉得千两白银不重一样，他心中的“远”和她心中的远，不是一个远？
沉默间，佛子已经端着千两白银来到大殿前。
已是深夜，大殿内早就没有香客，也没有小佛僧在这里，只余一盏散发着微弱光亮的长明灯。
佛子将盛有千两白银的木盘放在地上，先态度尊敬地跪到蒲团上，对着巨大的、慈眉善目的佛像磕头，然后再保持跪着的姿势，将那盘白银端过来，奉在佛像前。
“我佛慈悲，这些白银空明将尽数捐给灾区难民。望天下苦难尽早离去，望天下百姓平安健康。”
云漫站在殿外看佛子。
她这才知道佛子刚才说“很近”是什么意思，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这些钱。
难怪皇帝赏赐的时候他连假意推拒都没有，当时她还怀疑他是不是并没有表面上这么圣洁，没想到人家还真是个顶顶圣洁、心怀苍生的好佛子！
等佛子把这套流程走完后，他站起身，而云漫也跨进大殿，走到他的身边。
“真不愧是你啊佛子，这么多钱你说捐就捐了，你就没有一点点心痛和不舍吗？”
佛子眉眼低垂，一张帅脸充满悲天悯人的意味，“我为灾区难民的遭遇心痛，我为因为灾难而失去生命的难民不舍。”
云漫无言以对，只能捧着百两白银，对佛子缓缓竖起两根大拇指。
“云大小姐，夜色已深，你还是赶紧回厢房休息吧。”佛子说。
云漫却没听他的话，而是转身面向巨大的佛像。
这尊佛像是真的大啊，就算云漫把头都快仰断了，也不能看见它的全貌。
不得已，云漫只能往后退了退，拉开和佛像之间的距离，这才勉强看清楚。
佛像一看就是好佛像，充满神圣的慈悲感，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它，都能感觉它仿佛在对你笑。
这一霎，云漫根本不存在的佛心好像动了一下。
害，真是到了什么地界就有什么氛围感，而且也得说什么话。就算她压根不信佛，也得装装样子。
于是云漫学着刚才佛子的样子，将这盘白银放到一边，跪下来给佛像叩拜。
虽然她不信佛，但既然叩拜这件事她做了，那就得做做好。她每一个姿势都尽力复原佛子的姿态，别管内心如何，至少看起来非常诚恳真心。
云漫叩拜完最后一下，对着巨大佛像双手合十道：“佛祖，我文采不好，好听的话佛子刚才都说过了，我就不赘述。
“总之我也和佛子的意思一样，这些钱都自愿捐助给灾区难民，聊表心意。
“这次出来我也没想过捐助，所以带的钱很少。不过你放心，今晚回去我就把值钱的东西收拾收拾，明天就送过来。”
云漫站起身后，佛子罕见地主动走近她，似是不解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指的是她也把赏银全捐了的事。
“你不必如此。”佛子又添了一句。
“啊？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云漫睁大眼，“不是吧佛子，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被你的行为‘逼迫’，才会做出这么善良的事情吧？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吗？”
佛子的嘴唇嗫嚅两下，最后化为两个字，“抱歉。”
云漫摆摆手，“没事没事，我虽然不是坏人，但我也不是纯好人啦，我捐钱是有私心的。毕竟我之前脑子糊住了帮过六皇子嘛，那是歧途，干的也是陷害太子这种坏事。
“虽然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但我心里还有道坎没过去。刚好，你的这个做法深得我心，我不缺这些钱，又能帮助灾区难民，这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说到这，云漫砸吧砸吧嘴，凑到佛子耳边小声问道：“佛子，你说啊，像我这种半路醒悟的小坏人，老天爷会原谅我吗？
“我以前还真没想过报应这种事，但是刚才我跪在佛祖面前，看着它笑呵呵的脸，我忽然觉得他可能会惩罚我。”
佛子很不习惯有人离他这么近，往旁边移了一步后才问：“云大小姐，说话便说话，不用离我这么近。”
“哦。”云漫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偷偷瞟了一眼佛像，小声道：“咱们这不是在‘老天爷’面前讨论他嘛，我觉得应该低调点。”
就算是佛子也忍不住嘴角一抽。
要说云大小姐不信佛，她刚才跪得虔诚；
但要说她信佛，她这是认为，只要声音低一点，佛祖就听不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