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看到这一幕的谢随心慌不已。
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从小到大，当他得知自己的血可以解毒后，每一次利用他的血都是百试百灵，所有人都变好了。
只有云漫，喝完他的血病情反而加重！
眼看云漫像是快要不行了的样子，本想这次不出现的谢随还是下去，直接进入房间内。
云漫躺在床上，她看见谢随进来，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就又继续绣她的鸳鸯。
那么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知道谢随会在这个点过来一样。
“这几天你都吃了什么？”谢随忍不住问。
难道是他的血和什么东西有相生相克的作用？
云漫根本没回答他的问题，一边刺绣一边说：“这是我的闺房，连闯两次闺房，难道这是佛子应该有的行为吗？”
谢随抿了抿唇，“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的血没有用。”
云漫掀唇冷笑，“所以你是在关心我？那就让我来提醒一下我们的身份。佛子，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你还是走吧。”
谢随看着她那张苍白虚弱的脸，还想再劝两句，让她配合他说出最近的情况。
但云漫看向门外，提高音量喊道：“来人——”
谢随进来之前就已经仔细查探过外面是没人的，但云漫这么一喊，估计很快就能把人给引来。
不得已，谢随只能离开。
就像云漫所说，他出现在这里不合规矩。
从镇远将军府出来后，谢随没有着急回清远寺。
云漫的情况他都没有搞清楚，就算他回清远寺，也不可能专注做好什么事。
思前想后，谢随决定去东宫找太子。
虽然他乔装了一番，侍卫们都认不出他，但因为他有太子亲卫才有的令牌，所以宫门放他进入，东宫也畅通无阻。
谢随来到太子面前跪下。
“谢随？”太子很惊讶，他放下手中的书，亲自将谢随扶起来。
“发生什么重要的事了吗？你怎么会这样过来？”太子有点紧张。
这话让谢随感到有些羞耻，但人命关天，他按下这种尴尬的感觉，向太子简单叙述一遍云漫的情况。
“太子殿下可知她究竟怎么了吗？”
在谢随的叙述中，他隐去自己的血可以解毒这一神奇妙用，只说配药给云漫吃却毫无用处。
太子听到这些，不由得连连摇头，叹着气坐回位置上。
这让谢随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就不瞒你了，都跟你说吧。”太子又叹气，“其实云漫不久于世。”
简简单单四个字，就像是一道惊雷劈在谢随头顶，他的心跳都差点停止。
太子解释道：“你可能不清楚，镇远大将军为朝廷、为百姓做了很多事，收获不少民心。
“朝廷中有很多人都想拉拢他，但是他始终不站队，始终都以父皇为先。
“他这样当然没错，错的是其他人。但其实啊，他早已经是许多人的眼中钉。
“那些人不允许有如此正直不阿的人存在，因为那样会显得他们又蠢又坏。
“当然，如今父皇身康体健，能为镇远大将军撑腰。但等父皇百年之后，镇远大将军的处境就会危险。
“所以云漫就想了一个主意。只要她嫁给我，镇远将军在未来就可以成为国舅。
“有了这个身份的加持，谁也不能轻易害他。这不是她为自己选的荣华，这是她为她的父亲、为她家人选择的荣华。
“到时，就算真的还有谁不长眼想对镇远将军下手，我也可以有充分的理由保护他，保护云家。”
这番话让谢随听明白了一件事。
他声音微微颤抖，虽不至于明显，但能听得出来他此刻的情绪绝对是紧绷的，“所以，太子殿下并不爱她。”
太子说：“我当然不爱她，你不是看见过吗？我的心上人另有其人。
“其实我之所以会答应和云漫的交易，也是因为我知道我贸然像父皇母后提出要娶心上人，他们绝对不会同意。
“但若是先娶了云漫，我就可以通过云漫再娶心上人为侧妃。等云漫离世之后，我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将心上人扶为正妃，最后成为皇后。
“而我的心上人到时候也会认镇远将军为义父，这样一来，镇远将军的安危就更加有保障。”
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
所有人都将会得到幸福美满的结局，除了，她。
谢随的嘴唇已经抖到不像话，他不敢想也不能再想。
只要一想到云漫有可能消弭在这个世界，他的心就像是被手捏着，整个人都快呼吸不过来。
“那……云漫怎么办？”他这话像是在问太子，又像是在自问自答。
太子的语气十分真挚，“我已经请最好的太医为她诊治过，确实找不出病因。在她离世之前，我不会放弃为她寻找名医。
“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愿意她好好活着。哪怕最后她占据皇后的位置我也不介意，我的心上人亦是。
“不过如果治不好的话，我刚才所说的一切，就是最好的结局。”
谢随再也忍不住，转过身不再面对太子。
“你怎么了？”太子和谢随关系很好，谢随这个态度，他第一反应不是认为谢随无礼，而是关心谢随。
“我先走了。”谢随甩袖离去。
他这样很没礼貌，而且属于冒犯太子，但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而太子也不介意。
太子只觉得奇怪。
……
按照惯例，成亲之前都要到清远寺拜佛祈福。
即便云漫的身体已经虚弱成那副样子，该有的规矩和礼节她也没有落下。
大殿内，巨大佛像前，云漫双手合十安安静静地跪在那儿。
袅袅佛香下，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谢随藏在门后，跟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眉目微拧看着她。
他还记得初见时，她说她不信这些。
但现在，她跪在那儿，神情看起来那么虔诚。被病症折磨的小脸瘦削，却又那么坚定。
她在想什么？
她应该是想，用她的幸福和性命去换云家的一世安宁很值得。
心口位置传来细密的刺痛，谢随却还是没有移开视线，自虐般地看着。
等云漫祈福完，云母心疼地将她扶起来，在小佛僧的带领下走向厢房。
进入厢房后，云母跟着小佛僧去做其他事。
云漫刚躺下，床前就多了一道身影。
熟悉的血腥味传来，云漫闭着眼冷漠拒绝：“佛子，你的血是天大的福报，我承受不起，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