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塌天大祸？
贾母脸色阴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沉默片刻，之后冷笑道：
“环哥儿，你真是越发大了，这道理一个接着一个。”
贾母这话已经是对贾环极为不满的指责，不过还是顾忌着彼此的面子。
老太太什么时候需要跟别人讲道理过，在贾家还没有人胆敢跟贾母讲什么大道理，在她面前谁也没有资格说教，这怕也是世所罕见。
贾赦等人只着眼于现在，想看这个不服气的小辈在贾母面前吃瘪，最好再狠狠地责罚最好不过。
贾环确实看的明白，哪怕是老太太也要讲道理的，至于恼羞成怒，他其实并不在意。
他已不是那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权利不得不的说可真是个好东西。
贾环认真道：“老祖宗，环儿少不更事，想来宁荣二位先祖若还在，怕是断然不会容许贾珍这种无德无能之人在族中。”
贾母就是念及宁荣二公，才顾及着香火亲戚之情，宁国府子嗣单薄，不然她也不会如此放纵，如今竟然被人当面数落，有些气不过。
“你意思是我这个做长辈的管教无方？”
贾环直接无视了贾母暗含不满的语言陷阱，淡然道：“贾珍此事完全是咎由自取，关老祖宗什么事，族中谁不知道您老人家向来都是怜贫惜弱，那家伙做什么事可不会事事都跟老祖宗回禀，这事怕是只有冰山一角，藏在暗处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如今贾家的局面必须要有所改善了，贾母其实是个不错的大家长，就是上了年纪心气不在了，行至此处，已经不是贾母可以扭转的。
贾母苍白的脸色悻悻然，一时有些黯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哀其不幸，有些头疼的厉害，没想到这小子出去一趟回来，竟然就拿捏不住了，让人有些失控。
对面这个挺拔英武的少年是她亲孙子，性情刚强，嫉恶如仇，比起在世的国公爷怕是都要好上几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会不会来的太快了些。
贾环少年将军，英武出挑，虽说是庶子，但毕竟跟她更为亲近，对他多少事有些了解的。
这么一个优秀的少年郎，不说拉拢，还要拒之门外，被外面的人知道不知道要怎么笑话。
贾母不得不考虑得失，为了贾珍就把荣国府再次辉煌的希望给掐灭，到底值得不值得。
想到宁国府一脉单传，心中不禁有些难以取舍，这也是她在得知贾敬去世之后，伤心不已的原因之一。
贾家的年轻一辈已经出现青黄不接，她上来年纪，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出色的小辈，她自然是心中宽慰不少的，她虽然只是在府中一味高乐，但眼界毕竟还是有的，早些年她也是经历过些事的。
“环哥儿，此事固然是你珍大哥做的出格了些，但毕竟都是一家人，你抽空去给珍哥儿赔个不是，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你看如何？”
众人听完之后，有些目瞪口呆，这是要息事宁人的节奏吗？
贾赦在一旁有些不服气，母亲何时变的如此软弱，按他额意思，殴打兄长，若不惩戒，这小子以后蹬鼻子上脸，还不得上天吗。
贾赦面色不善的说道：“母亲？这……”
贾母脸色阴沉怒道：“都是同族兄弟，难道非要打死一人，你才满意？”
贾赦脑袋立马耷拉下来，恭敬道：“母亲。儿子不敢。”
贾母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就算了，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这要是她不在了，怕不是马上就是兄弟阋墙之祸，亲兄弟尚且如此，更别说族兄弟了。
贾母叹息道：“环哥儿，不许记仇，同族之间要相互帮扶着，家和才能万事兴，你可明白？”
贾环回道：“孙儿明白。”
贾赦有些气不过，脸色不善的说道：“母亲，今日事小，怕是越发骄纵他，明天闯下塌天大祸来，怕是悔之晚矣。”
他觉得老太太一定是上年纪糊涂了，贾珍毕竟是族长，让他以后可怎么做人？
消息怕是已经传到二里地外了。
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是这个意思。
贾环咧嘴笑了笑，开口道：
“塌天大祸？你是说我吗？我觉得一定是另有其人吧，今日这事万幸碰上的人是我，明日要是惹到不该惹的人，怕是牵连到族人也未可知。”
贾环可不会惯着贾赦，老匹夫，忍你很久了，等着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贾母怒道：“你们可真是好儿子，好孙子，一个个的，怕是富贵日子过久了，就盼着贾家出事是不是？我还没死呢，要分家，那也等我死了，到时候凭你们闹翻天，我也就不操心了。”
贾琏在一旁被吓的不轻，神仙打架，他是生怕殃及池鱼，贾赦这个亲老子他是得罪不起，只能不停的给贾环使眼色，让他少说几句。
这场闹剧以贾母的发怒为终结，贾环在贾母面前还是给了面子的，见好就收，暂时息事宁人，至于贾珍那边，怕是没那么容易结束。
贾珍相当于当了太监，这种事可不是说说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这件事绝对没完。
经过这一番折腾，贾母有些神思困倦，摆摆手，让众人都退了下去，就连里面的小辈也都暂时回了大观园。
贾母这位贾府地位最高的人，年轻时必然也是杀伐果断之背，只是现在年纪大了，已经没有年轻时的心态，家务事一概不管，只是一味享清福，只是看的多了，看明白了而已。
并不是她就不知道府中的现象，至于耳根子软，爱听奉承话，爱热闹浮华，喜欢好看的人，这是人人都有的心态。
放眼整个贾家，对一些积年老仆宽容放纵，如赖家，仆人的体面更是比起主子都不逊色，可以说是骄纵。
活了几十年的人，只是念着旧情，谁知道哪天闭上眼还能不能睁开，她已经没有精力去为小辈们打算，快乐一天是一天，家族的兴衰也不是她老婆子一个人的事情。
贾环沉思着刚才的事情，心头不由的有些感慨。
正要出门的时候，身后传来声音道：“三爷，留步。”
贾环揉了揉眉头，转身看向玉手提起裙裾，有着明丽娇俏的鸳鸯。
“好姐姐，怎么了？”贾环疑惑道。
鸳鸯脸色紧张，急切道：“三爷，老太太让你过去，屋里现只有老太太一人。”
贾环闻言，面色黯然，暗道，莫不是此事还没完？有些让人头大。
随即默不作声的跟着鸳鸯又来到贾母面前。
贾母挥挥手让鸳鸯等人出去，现下屋里只剩下两人。
“此事在你这可结束了？”贾母缓缓开口问道。
贾环眼中精光闪过，开口道：“这事不在我，要看他如何做，我做着一切都是为贾家考量，不然我也没必要得罪人。”
“珍哥再如何，那都是你的兄长，难道你还要大义灭亲不成？”
贾母刚才已经从尤氏口中得知贾珍的病情，她知道贾珍的脾气，这件事怕是难以善了，哪怕有他在也是不行。
以前哪怕是告贾家谋反她也是不怕的，可现在不一样了。
老太妃去世，她唯一跟宫中的关系也断了，如今只剩一个元春在宫里，听说很圣上的关系还一般。
如今贾府看似风光，其实已经日薄西山，府中修建大观园，已经把府中积蓄花的精光。
圣上却没有额外的赏赐下来，显然已经跟贾家产生距离，贾母看的真切，如今贾环又是跟圣上亲近，还真是让她很在意贾环的想法。
“老祖宗，要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呀，孙儿这是为家族计，为长远打算，还望老祖宗明鉴。”贾环斩钉截铁的说道。
贾环已经当然不会如此就放过贾珍，已经结下死仇，他怎么会斩草不除根。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等贾珍缓过劲来，还不知道会怎么疯狂的报复呢。
为了防患于未然，自然要痛打落水狗，这一次彻彻底底把宁国府这个祸根解决掉，也算是给圣上表个忠心。
既然贾母她们做不出选择，那就由他来做。
如果贾母依旧偏向贾珍，那他才是对荣国府彻底失望，这样的荣国府没了就没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心疼的，自己家人自己以后照顾好就行了，至于另外的人，跟他没半毛钱的关系，操那份闲心干嘛。
他现在已经不只是有荣国府一个选择。
贾母其实已经猜到些什么，贾环胆子为什么这么大，突然就对贾珍发难，这其中，未免没有皇帝的授意。
“哎，我老了，管不到你们了，自己惹得麻烦自己解决吧。”
贾母沉默的闭上眼睛，这一刻的她瞬间苍老很多，面色疲惫。
凭他们去吧，家族的起起落落她也看开了，辉煌落寞她都经历过，只是她现在已然改变不了什么。
至于把贾环赶出去，这等自掘墙根的事，她还做不出来，况且她在乎的宝玉，以后还要在荣国府里生活，没人给他撑腰，他如何能够过得安生。
贾环表现的越强势，就越是能护好荣国府，她心里一清二楚，如果现在不做出取舍，往后更不好过，想要双方都不得罪，那是痴人说梦。
“环儿，上来一些。”贾母挥手道。
贾环缓步走上去，然后坐在贾母身侧，等着这位老祖宗发话，有些话还是要听的，至于有些话是打死都不能听的，这个还是要分的清楚的。
“老祖宗，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贾环恭敬道。
“环儿，你如今大了，有主意，是好事，有些事过刚易折，这个道理我希望你能记住。”贾母柔声道。
“孙儿谨记在心。”
“珍哥儿那边？”贾母做着最后的尝试问道。
“老祖宗，行至此处，已经到绝路，只能各凭手段。”贾环老实的说道。
两人都心知肚明，贾环也没必要再打什么哑谜。
这也许就是上天说的，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一定要如此吗？”贾母哽咽道。
“老祖宗，别太伤心了。”贾环安慰道。
贾珍是自作自受，本来就已经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不知收敛，坏事做尽，这种人怎会有好下场。
你好的时候身后无数人捧你，你不好的时候，自然无数的人踩你，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不管是做好人，或是做坏人，都需要有用才可以，一个坏事做尽，还没有价值的人，这种人上位者怎么会留着。
就算是养条狗，还知道看家护院呢，贾珍这种人可见没有自我认知，还胡乱嘚瑟，仗着家世府里影响力，反复横跳，想不死都难。
“环儿，你可能答应我一件事？”贾母认真道。
她听完贾环的话，情知贾珍事已不可为，只能作罢，朝堂上的事她虽然不懂，但看的真切，只是孩子们都大了，儿大不由奶。
何况她是荣国府的人，她当初不是没管过，只是管不过来而已。
“老祖宗请说，孙儿能做到的事绝不推脱。”贾环答应道。
“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委屈，但总归是跟姊妹们一起长大的，如果我去了，你一定要替我多看护着点宝玉。”
贾母拽着贾环的手腕用力抓着，满眼的恳切。
“老祖宗放心，有我在，府里的人我都会看护好的。”贾环没有犹豫，认真说道。
即便没有贾母的话，他也会照顾好府上众人。
王夫人虽然不待见他，但毕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做事不能太过，给她养老送终也没什么。
剩下的人都是姊妹，至于宝玉，两人是兄弟，并没有深仇大恨，看不惯归看不惯。
宝玉并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没有责任心，懦弱，无能而已，做个富贵闲人是没问题的。
还有个贾赦，这个老匹夫，刚才就生怕他不死，这种定时炸弹可不能留。
毕竟是贾母的亲儿子，关系更亲近一些，到时候他可不能出面，不然太拉仇恨了。
“好，我信你，你去吧。”贾母疲惫道。
“老祖宗，还有个小事，需要老祖宗做主。”贾环恳求道。
“说吧，有什么事还需要我做主？”贾母疑惑道。
“孙儿对鸳鸯姐姐有意，还请老祖宗成全。”
“哦？我身边已经给你一个了，还不知足？我身边的丫头就这么好？”贾母好奇，什么时候这小子把鸳鸯给看上了？怕不是记挂着她的私房钱吧。
“老祖宗，孙儿也不勉强，还要看鸳鸯姐姐的意思，如是她不愿，我自不会强求。”贾环说道。
鸳鸯的事必须提前打个招呼，不然发生些什么意外，后悔都来不及，鸳鸯性子太烈，可不好把控。
“我就剩这么一个贴心的，现在你就别打歪主意了，等我问过，她要是愿意，等我百年之后，留给你就是，你去吧。”
鸳鸯的性子，贾母岂会不知，八成是两人都有意，这小子才敢来说这么一番话。
鸳鸯了解老太太的心思，老太太又何尝看不透她的心思，只是不明说而已。
贾环见贾母答应下来才放下心，告辞退出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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