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念成诗忆锦年

易易初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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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参商花叶不相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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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香本来担心素楝一醒来就会问那医圣的下落,但是她却只字未提。只是嚷着饿死了,要吃东西。芸香笑话她不洗漱就想着吃,转眼又匆忙往外奔走,急着去给她找吃的。刚一出去就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刘阿婆,手上正好端着热气腾腾的大饼。

她端起来,道声多谢便又回房了。刘阿婆看着芸香那蹦蹦跳跳的身影,不由得想起了从前的素楝,她也是每次都这样,拿到饼就跑了。

屋内素楝见到芸香不禁笑道,“这下你可跑的快。”可当她看到芸香手中的饼时,笑容却凝固了。这饼如此熟悉,她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拿那饼,芸香见状想提醒她还未洗漱,可是看到素楝的表情便将话咽下去了。

素楝张嘴一咬,便知道是刘阿婆没错。霎那间她的眼泪便流下来,芸香有些不知所措。素楝咬着那饼,嘴里含糊不清的问芸香道,“这饼是谁做的?”

“怎么了小姐?哦,她在门口,你等等,我叫她进来。”芸香说完飞快地跑出门了。待她出去却发现刘阿婆已经走远,她只好又追上去,“阿婆,小姐说要见你!”

阿婆回头看了一眼,却又离开了。芸香在后面追着跑,拼命地拉住她,“小姐腿脚不好,不然她就自己追出来了。”二人在这门廊纠缠了好久,芸香觉得这阿婆虽然看起来年纪大,力气却不小,再争执下去她可真顶不住了。

“刘阿婆,”是素楝,她一瘸一拐出了房门,不知道是因为伤口疼痛还是心绪感怀,她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芸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想去扶素楝,又担心刘阿婆跑了,要是拉着刘阿婆,素楝的腿不好……

好在刘阿婆那坚决在见到素楝时似乎有些崩塌的迹象,她已经不再急着走了。停了一瞬,她转身朝素楝走来,却也不十分近,她似乎眼角有泪,但是脸色并不悲伤,相比起素楝见到她的激动,她未免过于平静。芸香只知道这老婆婆是海岛上的人,在这餮山也见过她几次,但也是昨天才来这里常住。

“阿婆,你不认得我了?我是素楝啊,”素楝看到刘阿婆的表情有些不敢相信,这真的是她认识的刘阿婆吗?她怎么好像不认识自己呢?

“念……念,你受苦了。”仿佛等了好久好久,刘阿婆终于开了口。她似乎在强忍自己的眼泪,那本就佝偻的肩背驼得更厉害了,可最终还是忍不住了,她埋下头,肩膀一耸一耸,明显是在哭泣。

刘阿婆的一声“念念“瞬间让素楝从所有怀疑中惊醒,这世上只有两个人会这么叫她,一个是张爷爷,还有一个就是她的刘阿婆。

素楝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她拖着那伤腿想去抱一抱那抽泣的老人,却终于体力不支一下子坐到了地上,芸香忙过去搀住她。也许是终于见了亲人,素楝的眼泪就如那岱水河的水,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止也止不住。芸香一脸无措地看着这一老一小,不知该如何是好。

猗猗听到动静也进来了,就只看见一位老人佝偻着腰,默默啜泣。而那位岑小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而一旁的芸香则一动不动,看着另外两个人哭。

面对这种情况,他也无可奈何。正想离去之时,芸香也开始哭起来。一开始是很小声的抽泣,过了一会儿声音已经盖过素楝……

结果就是三人红肿着眼睛,在正厅对着一桌早餐,谁也不动筷子。猗猗饿得肚子咕咕叫,刚想拿起那饼,就被芸香瞪回来了。猗猗看着这老老小小,谁也惹不起,心想还不如自己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于是默默地想要离开。他一面悄悄看芸香的眼色,一面悄悄地挪凳子,刚迈出一条腿,就被芸香发现了。芸香一把抓过去,猗猗来不及避让,面朝地摔了下来,还没触到地,他立刻唉哟唉哟的叫嚷起来。素楝和芸香实在忍不住,都笑出了声。刘阿婆也终于没绷住,脸色转晴。猗猗倒也庆幸,幸好自己摔了一跤,大家终于才吃上了饭。

素楝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刘阿婆,这么长时间她到底去了哪里?她看得出来,刘阿婆又苍老了不少。她想,待虞槿回来,一定要让他好好瞧瞧。

她还有个疑问,就是珠珠的下落。珠珠失踪前,是刘阿婆每日送饭送水,她会不会知道呢?还有那日华璎说的青玉簪子的事情,那簪子明明是阿婆送给她的,怎么又变成华璎的呢……她的疑问太多了,可是面对眼前的阿婆她却问不出来。除了苍老,她好像精神也不济,话也少了,不再喜欢笑,和自己也生分了许多……这一切都说明,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她不能太急,没什么比刘阿婆自己更重要。

她好久没笑了,柳叶辞心想,每次见到这孩子自己总能变得开心些,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她总是叫自己“刘阿婆“,却不知自己真正的姓氏是柳。从前面对素楝时,虽然有愧,但是时时想着会弥补,也算心有安慰,舒心的笑也不是没有。可如今,面对这个依然毫不知情的孩子,她实在没办法畅快地笑。她原本可以用一生来赎罪,但是现实又和她开了一个玩笑。如今她们都身处魔境,那孩子却还毫不自知,依旧灿烂地笑着,和往常一模一样。

可是再愧疚,看着那样的她,自己还是忍不住也笑了。她柳叶辞自问这辈子是走不出这饕餮山的阴影了,但是她会送素楝出去。所以当华璎问道愿不愿意到这里来,她还是答应了。虽然每见素楝一次,心上那把自责的刀就会割深一点,但是她好像愿意这样。只是那华璎真叫人看不懂,费劲心思调查她,威胁她,却从未让她做半分真正伤害素楝的事情。可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放心将素楝交给他。那虞姓少年,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真心,但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夫。在这饕餮山,可不是凭着真心就有活路的。在这儿,足够强大才是保命符。

所以,她只相信自己,她要救素楝出去。素楝出去的那一日,才是她柳叶辞的救赎之日。有时候她想,是不是该感谢华璎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机会。他一直以为拿捏了她凡间的家人,再让她服下毒药,便可以此要挟随意摆布。可他不知道,有时候一个人内心的执着信念往往比这些外在的附加更加重要。

她不用再等多久,就能获得那最终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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