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孟鹏程润无声
几个女人领着俩孩子在屋子里暖和，石敬期进门来，身上沾了雪，手里拎着一个网兜，往兜里是两个铝饭盒。
还没来得及脱衣裳，就说道：“外边这天儿真冷，又开始下雪了，今日食堂做小鸡炖蘑菇，我带回来两盒。”
说完，将饭盒放到桌上，脱了外套先去抱小石榴，被石母推开了：“身上还冷着呢，去烤烤再抱孩子。”
石敬期一边嗯嗯的应着，一边又去抓墩子，把墩子抱起来往上扔了好几次，对刘母和陆红梅道：“妈和嫂子今日也在这吃饭。”
话音刚落，刘国栋也进来了，手里也拎了俩饭盒。
也说道：“今日的是小鸡炖蘑菇。”
陆红梅笑着答：“我们已经知道了。”
刘国栋也看了看在床上躺着，不吵不闹的小石榴，抱了墩子坐在火炉边，一边烤火一边说道：“那我告诉你们点儿你们不知道的，咱们这食堂啊，不让吃了。”
“啥？”刘母在厨房里帮石母的忙，问道：“食堂不让开了，让人上哪吃去？”
“以后就收钱了呗，而且还不一定是老夏的手艺。”刘国栋是说道，声音里有惋惜。
这事儿石敬期也知道，今天开会的时候他也在，便接着刘国栋的话说道：“确实有这个事儿，但是不一定能商量成。”
冷蝶冰箱的食堂一直都是免费的，石敬期和刘琴琴甚至可以在厂里食堂办婚礼，但是在人越来越多之后，大概是去年年初的时候，改革过一次，每名工人每月交十元钱，可以在食堂里吃饭，本来是规定只可以本人吃的，但是谁家都有个家属来的时候，偶尔也会有家属去吃饭，厂里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孟鹏程却提出了这个问题，他管着后勤，食堂也和他的工作沾边，就想着先从食堂开始。
孟鹏程来了也几个月了，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工作认认真真，和其他人也能很好的相处。
他提出改革的理由也很充分。
厂里现在有几千人，几千人在一个锅里搅勺子，再加上亲友，光食堂每个月都要垫上一万多的钱，更不说食堂人员的工资。
食堂现在有几十个人都归老夏管，这些人员的工资支出也不是一笔小数。
孟鹏程便提出食堂的饭菜按照菜价议价，谁想吃什么，吃多少，自己拿钱买，食堂可以不赚钱，就按照家常便饭卖给工人。
而且不说厂里赔钱的事儿，毕竟都是厂里的职工，免费吃饭就当是为工人们谋福利了。
但是现在几千人，厂里还在不停的进人，吃饭没有个章程，也不好管理啊。
而想要人有秩序，最简单的办法还是收钱，不白吃，不管是人还是东西，都有个数了。
孟鹏程提出的问题有理有据，众人都无法反驳。
现在人多了，食堂的扩建迫在眉睫，食堂确实也需要个正规的管理。
厂里的几个巨头不反驳，下面石敬期几个自然也都不说话。
孟鹏程便趁机提出了他先拿个方案出来，等方案出来了再和大家商量。
但是大家都知道，当时没有反对，再商量的时候肯定就更不能反对了。
这种事情，谁能提出反对呢，谁先提出来，都好像是占了厂里多大便宜似的。
刘国栋便又接了回去，说道：“这事儿啊，板上钉钉，就看早晚了。”
石敬期不再说话了，刘琴琴便说道：“管他呢，咱们又不是没吃的，还差厂里这一口了？”
陆红梅也道：“就是啊，自从咱妈跟着咱，在食堂吃的就少，搬到这楼上，吃食堂吃的就更少了，照我说，那十块钱还吃不过来呢。”
女人们都这样说，石敬期和刘国栋对视了一眼，都笑着摇了摇头。
俩人走上管理者的岗位也好几年了，所有的想法也都在成熟，以前会站在工人的角度思考问题，现在除了站在工人的角度也会站在厂里的角度。
站在厂里的角度，食堂改革，确实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冷蝶冰箱厂的食堂，赶在九二年的春节之前完成了改革，食堂开始收费，大家同吃大锅饭的时代结束了。
因为冬天太冷，担心小石榴回去挨冻，石敬期一家今年又没有回石家湾，而是留在民城过的年。
二十七那日，石春花和秋生、秀莲两口子从民城回来了。
秋生赶在年前出了院，回石家湾陪着老人孩子过年。
他的腿虽然还是有点跛，但是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正常走路干活问题都不大。
几个人回到民城，已经快中午了，石母留了几个人在家里吃饭。
石敬期的新家，石春花在小石榴出生的时候来过，秋生和秀莲都是第一次来。
秀莲还好，因为在郑州办事处干活，接触的人多，性子比以前都开朗了很多。
秋生却是有些局促，连沙发都没有坐，只坐在小凳子，笑着听众人说话。
石春花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前年让安东尼奥冒充了她的男朋友，去年被石家湾的人传说她被外国人甩了，今年再回去，等待她的只有两个结果，要不流言已经散了，她继续比她娘逼着相亲。
要不流言传的更厉害了，石春花被她妈关着，不许出门见人，憋上几天。
刘琴琴开玩笑让石春花想她更愿意接受哪个结果。
石春花笑着说道：“还是第二个吧，石家湾就该流传着我春花大侠的传说。”
石敬期听了，问石春花道：“你个小姑娘家，怎么改写武侠了？”
“武侠言情小说，你不懂。”石春花对着石敬期吐了吐舌头，去逗弄小石榴了。
秀莲在帮着石母包饺子，说道：“我们春花妹子是个好女子，也是我和秋生的大恩人，我和秋生都商量好了，回了村，一定得把春花妹子的名声扭转回来。”
石春花忙对着她作揖：“嫂子，您还是别了，就让它传吧，我至少能安生几天。”
秀莲还是嘿嘿的笑：“春花妹子是有本事的人，连想法都和普通姑娘不一样。”
石春花则是凑到了石敬期的身边，问石敬期道：“哥，你们这房子，还有没？你说我要是给我爸妈、我爷他们弄套这房子，让他们住到民城来，他们是不是就不逼我相亲了？”
石敬期恨不得拿手指头戳石春花的脑袋：“爷当了几十年的老村长了，能愿意来这住着？你爹娘在村里，地种的好，日子也过的舒坦，能愿意来这住着？你要是说你结婚了，有个娃，忙不过来，让他们过来帮你忙，估计还有点可能。这样让他们住民城，你住郑州，他们愿意才怪我。”
石春花忙向刘琴琴撒娇求救：“嫂子，你管管我哥……”
石敬期随便石春花和刘琴琴闹去，他则是和秋生说起来话。
“秋生哥，你年后准备咋办？想好了没？”石敬期给秋生倒了一杯水，问道。
“没啥打算，回了石家湾再说吧，庄稼荒了那么长时间了，开了春得好好侍弄侍弄。”秋生答道。
他自小就靠土地生活，结了婚一家三口也是靠他种地养活，就算是秀莲谋了个差事儿，挣的比种地多很多，但是在秋生眼里，说起营生，还是种地。
秀莲的脑子比秋生活，听到两人的对话，忙问道：“敬期兄弟，你秋生哥这样，能不能还有个其它的营生？”
“医生说了，他的腿后期还要做复健，还要做检查，都是钱，俺家还该着春花两千多块钱，要是种地，啥时候能熬出头啊，你想想，有没有他能干的营生？”
秀莲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说道：“敬期兄弟，俺也知道他的腿进了不了厂，你是咱石家湾的才子，石家湾最有本事的人，你能不能给我们指条路？”
石敬期既然问了秋生，就是不打算让他回石家湾种地，说道：“进不了厂子上班，就想办法自己找点营生干，嫂子你俩都是从勤快的人，手也巧，我觉得在郑州摆个小摊子就蛮好。”
石春花也和刘琴琴闹完了，也过来说道：“对，你们看那郑州街上摆小摊子的，不管是卖吃食的还是卖玩意儿的，生意都可好了，就是冬天卖个糖葫芦夏天卖个冰棍，赚的也比种地多啊。”
石父刚才也从外边回来了，也参与了劝说的队伍。
他的经验多，说出来的话就更可信，对秋生和秀莲道：“城里头只要能立得住脚，赚得肯定要比在石家湾种地多，你们还年轻，有机会在外边的世界闯闯就在外边的世界闯闯，总还得为孩子想想。”
石父可是培养成石敬期的人，他一提起的孩子，秋生和秀莲立刻对视了一眼，要不，试试？
在石敬期家吃过饭，石敬期又送了三人去车站，依旧叮嘱了石春花把他家春联贴上，便回了冷蝶冰箱厂。
厂里今天就放假了，因为今年有了家属楼，好多民成本地的都是在家属楼过年，倒很是热闹。
石母被刘母叫着上百货公司买蒸八宝饭要用的红枣，回来的时候很是高兴。
说道：“我们一出咱们楼，碰见了七八个老太太，都是去百货公司置办年货的，这一次厂里热闹了。”
石父逗她：“你忘了，去年雪灾的时候，你还后悔在民城过年了，应该回家过年去。”
“这老头子，我儿子、儿媳妇、孙女的家就是我的家。”石母笑着和石父拌嘴。
大家高兴，连小石榴都被感染了，不管是谁一逗就笑，给足了其子。
等到三十那日，石母早早的起来，吃了早饭就让石敬期贴春联。
“不用再等你们回家，也有了自己的家，咱们今年早早的贴春联。”石母说道。
石敬期点头，和石父一起把春联贴上了。
这边刚贴上春联，温雪峰和翠英来了，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今年上了小学，温雪峰两口子虽然房子置办好了，但是为了不耽误孩子学习，一直等到孩子放寒假，他们又都放了假，才回去接了孩子。
小姑娘瘦瘦的，眼睛又大又亮，害羞的躲在翠英的身后。
翠英把孩子往前拉：“小暖，这是叔叔家，你记得啊，快叫人。”
石母最喜欢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上前拉了的手：“孩子快进屋，屋外边冷。”
翠英就又推了温暖一把：“叫石奶奶。”
小暖这才叫道：“石奶奶好。”
石母忙抓了糖果给小暖吃。
刘琴琴便摸着小暖的头道：“你叫温暖啊？名字真好听，阿姨家有个小妹妹，就在里屋躺着，你要不要去看？”
小暖点头，和刘琴琴进了里屋，翠英也跟着去了里屋。
石敬期便问温雪峰：“孩子上学的事儿解决了吗？”
温雪峰道：“解决了，还是孟厂长给解决的，就上离咱们厂很近的实验小学，过了年就去了。”
竟是孟鹏程给解决的？
鹏程是丁启后的老下属，丁启后如今又分管教育，孟鹏程肯定和那些学校都相熟，安排个小暖上学的事儿是小意思。
小暖能上了学就好，石敬期不想其它，对温雪峰道：“那还得谢谢孟厂长啊。”
“嗯，嗯，我找机会请他喝酒，到时候还得你作陪。”温雪峰点着头，说道。
孟鹏程来了冷蝶冰箱厂有半年了，大家一起喝酒的时候自然有，石敬期拍着温雪峰的肩膀，说道：“好。”
温雪峰又对石母道：“婶子，我娘过了年就过来，接送小暖上学，给小暖做饭，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带着她把这附近都熟悉熟悉，她很少进城，在家的时候一说让她来，她还推脱呢，要不是因为舍不得小暖，怎么都不会同意跟我们来。”
石母笑道：“好，好，我也不熟，到时候我叫上墩子的奶奶，我们一起。”
“那好啊。”温雪峰笑着回道。
屋子里传来刘琴琴和翠英低低的说话声，还有小暖的笑声，不一会儿，小暖从屋里出来，拉着温雪峰道：“爸爸，爸爸，咱们把小妹妹抱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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