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做傻事，这是在自杀！”周启心里清楚自己打算做什么，也知道不应该这么做，试图劝说自己放弃。
可是脑海中另外一个声音很快盖住了前者：“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活着只会遭人白眼，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平静地把脖子伸进了白布套上，嘴里低声地呢喃着，试图挽救迷途的自己：“就这么死了值得吗？就没有什么不甘心吗？没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毕业证还没拿呢，就不想证明一下自己吗？”
“我就是个废物，不用证明！”
“章爷总是看得起你的，他很看好你才会让你做孙女婿，你不能让他失望啊！”
“烂泥扶不上墙，章爷看走眼了，注定会失望！”
“爷爷的遗言还没完成，死了有脸去见他吗?”
“死了就变成虚无，我是无神论者，信科学的，迷信这一套不要来烦我！”
“上吊死状很难看的，大小便失禁，舌头都会吐出来，过程也很痛苦！”
“再痛苦也就一两分钟的事情，只要我从高处落下，加速度作用下，让颈椎撕裂，可以做到瞬间死亡！”周启搬了一条长凳到供台上，这样就高出白布套一米距离。
“岳母、云霞、云岚，那么鄙视你，嫌弃你，你就轻易放过他们？你连死都不怕，难道不敢报仇？”
“报仇？报仇了又怎么样？又有什么意义？无聊，没兴趣！”白布套被拉起，套住脖颈，并在上面缠绕了一圈。
“生物本身并没有什么意思，硬要说的话，就是活着和繁殖。既然不想活了，死前是不是留下后代，这也算是救下一条小生命！”
“首先，我是废物，废物的基因不该延续，其次，留下后代可不一定是救人，更看能是在害人。”
“你结婚了，却还是个处男，都没有体验过洞房的乐趣，甘心吗？不如体验过后再死？”
“好像有些道理啊！不洞房，这婚不是白结了嘛！”
“说得好，彩礼都交了，钱不能白花！”
周启犹豫了一下，刚把白布套拿下，又重新套了回去：“算了，算了，不过是一些多巴胺、内啡肽、催产素、血清素、肾上腺素的集中爆发而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不要祸害人家了！”
“善？”周启发现自己已经在准备跳了，突然好像抓救命稻草对了，想到了拖延的办法，“你都要死了，死前做做好事把云霞从车里救出来呗！”
“是她自己不想我救，我不配救她！”周启拽了拽白布，发现足够结实，应该不会出现突然断裂的意外。
“等等，你就不担心她被野兽叼走吗？”
“什么时代了，哪里还有野兽！”
“那，那要是她不小心从山上滚下去呢？”
“那也是她咎由自取，关我什么事！”
“她可是章爷的亲孙女，你爷爷的孙媳妇，是两位老人最在意的人，还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要是出意外了，两位老人该多难过，你对得起两位老人家的嘱托和信任吗？”
“女人真是麻烦，那就先把她救回来，然后洞房！最后去死！”
“好主意！先把白布套解开，万一不小心掉下去，可就没命了！”
“慌什么，没命就……”周启正要解开白布套，突然脚底一滑，凳子翻倒下去，身体跟着倒下。
白布套一紧，勒住了他的脖子，身体被吊在半空。
下坠的重力让他脖颈的脊椎被拉直，感觉脖子都快被拉断了，接着喉咙传来窒息的感觉，心脏怦怦直跳，胸腔急促上下起伏，却喘不上来气。
手脚剧烈地挣扎了一阵，接着就不动了。
后背的衣服被扯破，可以看到青黑色的后背肌肉不停蠕动，周启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原来我的后背也能呼吸！看来想死得换其他方法了！”
双手往上一扯，将布条扯断，扭了扭被拉得酸痛的脖子，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骨爆声，得亏他身体强度远超常人，不然刚才下坠的那一下，足够扯断他的颈椎了。
出了院子，来到小沟边，车子还在。
贴着玻璃往里张望，座位上，云霞靠在做电商歪着头睡着了，刚要敲玻璃，手又放了下来，心想叫醒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她嫌弃地骂一顿！
反正她没事，自己也算和长辈有了交代，废物如他，还是继续回去自杀吧，不然多活一秒就多浪费一秒的空气。
虽然上吊失败了，但作为医学生，他还有很多办法弄死自己，譬如用银针扎死穴，这样走得比较安详。
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猛然回头，他发现云霞的汽车一直没有熄火。
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后果，回头伸手在玻璃上一摸，入手冰凉，果然她一直开着空调。
汽车在停下的时候发动机内的汽油不能充分燃烧，会产生一氧化碳，一氧化碳被空调吸入车内，时间一长就会导致一氧化碳中毒。
周启猛的一拽车门，直接把把手给拽了出来，车门却依然关着。
二话不说，一拳打在玻璃上，打出一个缺口，伸手进去，解开保险，这才把车门打开。
发现云霞面色潮红，嘴唇红得发紫，伸手在云霞脖子上一探，脉搏微弱得几乎消失。
果然是缺氧中毒了，赶紧把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放到空旷的地上，让她可以呼吸新鲜空气。
侧着耳朵贴到她的胸上想要听听肺部的声音，发现云霞身材太过丰满，阻隔太大，听不清里面的声音，只得把手臂探到她的鼻子上，已经没有呼吸，脸上温度比正常体温要低不少。
“草，厉害，比我死得还快！”
掰开眼睛，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射，发现瞳孔还能收缩，表示还有救。
将她身上已经扯破的衬衫彻底撕破，看着眼前大片的雪白，周启愣了下神，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双手食指交叉，开始人工呼吸，每按压三十次，就嘴对嘴吹气。
黑漆漆的山路上，没有一丝灯火，只有小沟里的车子亮着床头灯。
十分钟过去了，周启脸色沉重，给她注射了强心针。
二十分钟过去了，周启动用了银针，刺激心肺附近的穴位，希望帮助恢复动力。
三十分钟过去了，这已经是医院心肺复苏急救的极限了，过了这个点，就可以宣布放弃了。
周启一直不停地在做心肺复苏，如果换成普通人的身体素质，这会儿自己都累趴下了。
可云霞依旧没有恢复心跳，这让周启脸色越来越难看，恍惚间他把云霞看成了爷爷，自己的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爷爷去世，再次面对爷爷的死亡，让他手指开始发颤。
“死了也好，早死早超生，一点痛苦都没有，这是多么幸福的死法，这种死法挺好，就像安乐死一样，等会我也进去死，窗户破了个洞？不怕，找湿毛巾堵上就好了！”
“不行，不行，不能死，不能死，想办法，快想办法！要是有Ecmo就好了，哪怕是除颤仪也能搏一搏！”周启疯狂地开始自言自语。
抬头茫然四顾，荒郊野外，除了一台跑车，连个鬼影都没有，不要说IcU里的那些急救设备，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突然他望着跑车的车头灯想起什么，冲过去掀起引擎盖，一把将侧头的电瓶给扯了下来，线头冒出火花，车灯一下子熄灭了。
捏着电瓶上的两根线头，周启感觉双臂一麻，浑身一颤，电流强劲，但不至于电死人，这不就是一个简易版的除颤仪嘛。
捏着两段绝缘橡胶线，朝着云霞的胸口和肋下按了上去。
云霞猛然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就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窒息的感觉让她恐惧得浑身发抖。
刚才在车上她察觉到自己可能一氧化碳中毒了，只是当她想要自救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打开车门了，她想喊周启救命，可惜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失去意识，感受着恐怖的黑暗将她吞噬。
她以为自己就这么憋屈地死了，可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用力地按着她的胸口，吓得她拼命挣扎，发现挣脱不得，一口咬住对方的手腕，两手的指甲拼命在对方脸上乱挠。
等挣脱了对方，拿出手机一照，这才发现对方就是周启，此刻脸被他挠成了花猫，手腕上血肉模糊。
看着被打破的车门，看着他静静地站着发呆的样子，云霞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错怪他了，他可能是在救自己。
“是你救了我吗？你干嘛不出声啊？笨蛋，活该！”云霞捂着胸口责怪道，手脚发软的她，无力地坐倒下去，她自然是不肯低头认错的，即使心里有些愧疚。
她心想身体被他看光了，还摸过了，自己才是吃亏的那个，算是彼此扯平了。
见周启没有说话，而是把电瓶装回来车里，然后坐到驾驶室，重新发动了车子。
云霞以为周启要帮忙把车子开出来：“这沟太深了，我已经试过了，车子开不出来的，明天叫拖车吧！”
车子发动后，周启没有急着踩油门，而是把窗口的玻璃用脱下的衣服堵住了。
“啪啪啪”云霞心里一阵后怕，扶着车门站起来，用力拍打玻璃催促道，“笨蛋，坐里面会中毒的，快出来！”
见周启无动于衷，她开始慌了，想要开门发现门把手不见了，只得去扯堵在车窗上的玻璃。
可是使出浑身的力气都没能扯动，定睛一看被气个半死，原来周启在里面拉扯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