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溪语无法形容自己所看到的。
一双巨手从细缝里挤出，扒住两边强行撕开，先是头，然后身子、双腿，一座肉山似的“人形物”从细缝钻出，当最后车厢大的双脚落地那一刻，宋溪语感觉地面抖了三抖。
怪物好几米高，浑身裸露的肌肉，绿色藤蔓挂在周身，浓紫色的液体往下滴落，加大版蒲扇式的手里拿着一根大棍子，有宋溪语那么高。
怪物看到她了，张开大嘴，想吼叫，一个大嗝从它嘴里发出，绿色的浓雾从它喉间喷涌而出，脓臭味扑面而来。
宋溪语看呆了。
噗。怎么办，莫名好笑。
“快闪开！雾有毒！”玉佛捂着鼻子喊道。
宋溪语反应慢了半拍，意识到臭到让她流眼泪的罪魁祸首来者不善。
快速跑到一边，居然没有追过来。
它行动很缓慢，不怎么灵活，看似庞大的身躯走路不稳当，颤颤巍巍，宋溪语生怕它一个不稳载到地上。
“感觉它好奇怪。”玉佛忽然道。
她也注意到了，怪物的手脚不听使唤，同手同脚，终于在它不懈努力下，左腿绊右脚，面朝下往地面倒去。
她闪到一旁，却见怪物在倒地一瞬间停在半空。
“咯吱”，“咯吱”，“咯吱”，怪物原地直起身子，重新站稳在地上，她意识到那种怪异感从哪里来。
怪物像被什么东西拉着直立，被操控一般。
操控它的东西，来自胸前，那个人。
要不是怪物即将跌到，胸前发光，宋溪语甚至不会注意到隐藏在绿色蔓藤背后的秘密。
宋琳。
她紧闭双眼，被蔓藤缠绕紧贴在怪物胸前，只露出一张苍白的俏脸，不仔细看无法发现。正是怪物倒地那一刻，胸前闪过一道紫光，才让她暴露出来。
“宋琳！”宋溪语大喊一声，果然没有得到回应。
不会死了吧？
玉佛小心探过去，奇怪道：“她死了，却也没死。”
“这话怎么说？”
“宋琳原本的生命非常微弱，几乎察觉不到，支撑她的是另一种灵力，与怪物身上那种同源。可若仔细看，宋琳身上的生命力不断进入怪物体内，再由它输送回去。”
她刚开始听的迷糊，试图理解，“如果说有主次之分，宋琳才是主角，怪物像她的下属或者工具。”
“对，差不多。从怪物的行动也能看出来，可查探宋琳生命，却细不可微。”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我们猜错了，宋琳已经死去，怪物吸取她的生命力来维持自己行动。二是宋琳确实是主导者，或者说与其说谁主导谁，不如说他们本是一体，怪物是她衍生出的一种意识形态化。”
“意识形态？”玉佛奇道。
“就像……”宋溪语试着找一个词，“外态化，我们想象的或者潜意识中的东西变成了实体。”
“这么说，能解释宋琳这种奇怪的形态。”
她点头，“若说寄生，感觉不像，他们之间的磁场很契合，不像有主次之分。”
怪物的行动不灵活，更像是宋琳还没有掌控好怎么操作它。
两人讨论眼下的情况，旁边一阵狂风挂过，宋溪语快速躲开，原来那怪物在他们磨蹭期间，终于控制好自己身体，十米开外的手臂径直变长伸到他们面前。
差点挨了一巴掌。
“不是？怎么还带变身的呢？！”她从绿液中爬起来，一身黏黏糊糊。
玉佛捂额，“光顾着说话了。”
怪物缓缓收回手臂，好像在奇怪怎么没打着。
“这里是它的地盘，不用多久它便能完全掌握自己的身体，那时候我们想对付它就难了。”玉佛分析道。
宋溪语再次躲过怪物另一只手，感觉它的动作快了些许。
“照这个速度，不过半刻钟的事情。玉佛，找找有没有什么法器可以把宋琳剥离。”
“好。”
在玉佛翻找同时，她感觉越来越不妙，怪物的速度越来越快，动作灵活很多，不过她躲起来不算费力，真正让她揪心的是怪物胸前的宋琳。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丝红晕，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鲜活，不再呈现病态。
不寻常。她甚至能看到宋琳眼皮下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
“玉佛，找到了吗？”躲过一次横扫，她问道。
玉佛撅着屁股，不停在翻找，嘴里唠叨，“明明在这啊？！哪里去了？”
宋溪语再次弯腰躲过一次袭击，这次怪物居然学会了从嘴里喷出绿雾，味道比之前更冲。
“还要多久啊？！”
玉佛抬起头，沮丧看向她，“东西确实有，可都是针对寄生这种情况，要死亡剥离。”
“什么意思？”
“杀死寄生，救下被寄生者。”
宋溪语一愣，大腿传来一丝剧痛。怪物趁她分神之际，粗长的舌头挂下她一整块腿肉，她看过去时，怪物把肉放入嘴里细细咀嚼，看神情还很享受。
“语语！”
她咬牙撑起双腿闪身到一边，拿出药瓶倒出灵液，半手臂长的伤口瞬间愈合，可那种巨痛感还残留在腿上，疼的她汗流浃背。
怪物舌头上有倒刺，不然不会这般疼！
“怎么样？”
“怎么了？”
两声同时响在她脑海里。一声是玉佛，另一个是林墨。
金刚杵的银链，不光是找到宋溪语，林墨还能在她有危险时迅速感知。
宋溪语不敢隐瞒。外面的林墨好像在和什么打斗，一边听她说，一边在不停躲避，气喘吁吁，“不要管宋琳了，先出来再商议！”
声音里出现焦虑，她好像能看见他紧皱的眉头。
她苦笑道：“宋琳不是寄主，怪物和她一体，如今已经长成，如果放任不管让它跑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像知道林墨要劝，她继续道：“如果强行剥离，她恐怕会没命。林墨，如今我不得不留在这里。”
“好，那你等我。”
“不要！”宋溪语惊呼，“这里有我就够了！你不能进来！”
“放你一个人，我做不到。宋溪语，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你答应过我。”
你……
她眼眶含泪，看向手腕处的银链，发出阵阵银光，伴随一阵悦耳的铃声。
当一个人情绪波动大时，银链会发光，若两个人，它会发出铃音，像是替它们传递彼此的心情。
“小心！”玉佛提醒道。
提醒及时，宋溪语好险躲过怪物的一击唾液攻击。它越来越聪明了，不是好现象。
她感到力不从心，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急促，眼神迷糊。
这是……怎么了？
玉佛连带感觉不舒服，摇摇晃晃间，意识道：“糟了……中计了……”
中什么计……
宋溪语忽然身子一软，人往下倒去。
“小语！”
落地没有冰冷恶臭的绿脓水，她觉得自己被谁接住了，然后抱在怀里。
迷糊间，一张俊脸出现在她眼前。
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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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爹爹~”
“哎哟，我家小宝贝，让爹爹抱抱~看看爹爹给宝贝带什么了？”
“糖、糖糖！”
“哈哈，是糖葫芦~今天乖不乖啊，有没有闹你母亲？乖的话爹爹给糖吃哦~”
“琳儿、最乖了！糖糖！”
“哈哈哈哈哈~”
******
谁在说话。
宋溪语猛的睁开眼，眼前一俊美的男子一手糖葫芦，一手抱着一个女娃娃，下巴的山羊胡少许破坏了一丝他的美感，却掩盖不住他看向怀里女娃娃时，满眼的宠溺。
她认出他的身份，在长白山顶时见过一面，二伯父，宋威蕴。他怀里的女娃是谁，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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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的宋琳抱着一根糖葫芦，吃的满嘴都是，被二伯父用丝帕温柔地逝去，一点不嫌弃自己闺女留在他衣襟上的口水糖渍。
“好吃吗？”
“好吃！”
“那你乖，下次爹爹还给你买。”
宋琳满口糖，拼命点头，好不容易咽下去，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爹、爹爹。”
“怎么了？”
宋琳指向他另一只手，“爹爹，糖糖，还要！”
宠溺宋琳的二伯父却轻轻移开手，笑道：“小馋猫，你已经有一个了，这个给大姐姐，好不好？”
宋琳撅起小嘴，扭着身子，手里的糖葫芦都不香了。
二伯父捏捏她的小鼻子，笑道：“琳儿不肯吗？上次大姐姐还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给了琳儿，咱们还没谢谢大姐姐呢，这跟糖葫芦就当谢礼，怎么样？”
宋琳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轻声道了声好。
二伯父微微一笑，放下宋琳，把糖葫芦递过去，“好东西，好姐妹一起分享，爹爹把糖葫芦给你了，你去给大姐姐，回来爹爹让你娘给你多吃一块牛乳，好不好？”
“好！”
二伯父笑看宋琳被仆从抱着往大房去，身后正屋走出来一妇人。
锦缎下看得出肚子微微隆起，艳丽的五官，让宋溪语一眼认出，二伯母。
“你说这些琳儿能听得懂吗？”
二伯父闻言转身，立马上前扶住她，“怎么出来了？这会天冷。”
“奶妈说每天要多动动，不然肚子里的小家伙不好出来。我说琳儿爱吃便都给她吧，免得她闹，大房又不缺这些。”
二伯父摇摇头，“琳儿的性子霸道了些，她又是小女，长辈们偏疼，再不教导，更不让人了。小语天性良善，让她多带着琳儿，也能更好些。”
二伯母扭过身，“哼，我自己生的女儿，如何比不过那边！我看你就是心软，什么都听你大哥的！”
二伯父笑道：“家里就我们三兄妹，大哥年长，处处关照我们，听他的有何不好？你身上这些东西，可都是大嫂给你的吧。”
二伯母扭了扭身子，并不答话。
二伯父温言道：“琳儿我自有一番考虑，她是长女，让她跟着小语多学学，也好照顾接下来的弟弟妹妹。”
“呸，谁跟你弟弟妹妹的！”二伯母撑不住笑起来。
两人转身进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