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这还是人吗？这分明是死侍啊！”路明非将枪支在一楼和二楼的楼梯口处，看着有人形生物利用钩爪在向上爬，试图爬进建筑物内。他用战术短刀切了一条绳索后，向下开枪扫射，可是却惊恐地发现，那些普通黄铜子弹竟然能在他们的身上擦出火花！
其中有一个更是夸张，枪都怼脑壳打下去了，掉进下面积水的人行道上甚至砸出一个不小的水花，结果没过两分钟竟然又爬上来了！王将也真是狠，竟然生生把手下的所有“鬼”都变成了怪物！
该死的，他的炼金子弹只剩下几十枚，这两天根本没有来得及补充！
路明非的额头上不由得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去取武器的时候，就已经看不到楚子航和恺撒了。这让他不由得有点慌神，用手机勉强联系上芬格尔，却被告知他们现在已经突破封锁，撤出高天原。这家伙也没说去哪了，只是含含糊糊说有了新的任务，而且还没带路明非...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就是，现在他落单了。
路明非莫名有点委屈，或者更多是愤怒。他知道自己和同学们相比，纯纯是个拖累——是的，就连芬格尔那个废柴都比自己强，在当初围杀王将的时候，他的表现简直令人惊诧，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那个垫底儿的。
可是他明明很努力了，在过去的两年内都在尽力提升自己，以求在不和魔鬼交易的前提下，获得能够和龙族对抗的力量。只不过他实在实力有限，配不上这个S级的名号，至多只有b级的水平...但是这不够，这从来都不够，现在师兄们仍然不愿意带着他离开，而是把他孤零零地留在了这里。
和他十二岁时被送到叔叔婶婶家门口时一样，他又被抛弃了，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累赘。
你是一个没用的人，哥哥，所以他们会抛弃你。你真的以为你的师兄们对你很好？那都是谎言，如果他们发现你会拖累你，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抛在原地。啧啧，现在不就是这样吗？估计他们现在已经到机场了吧？校长的私人飞机大概还停在那里呢，随时可以把恺撒这位校董会的大少爷带回去——你的楚师兄也能回去，因为他可以一路为他们的少爷保驾护航，只有你一个人是没用的。
路明非感觉自己头疼欲裂，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听起来特别像那个魔鬼。
“混蛋，滚出我的脑子里！”路明非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恺撒老大只是带人突破包围圈，直捣黄龙去了。他们是因为不放心自己，所有才把自己留在相对安全的高天原...而且自己也不是无用，至少他现在就在保护二层和三层那些没有来得及逃离的顾客们。
“哥哥，你还在自欺欺人啊。”一个戴着苍白手套的手压在了枪支的准星上，路明非抬起头，又看到了小魔鬼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娃娃脸。
而和每次一样，他出现的时候，时间就会停止，雨水降落到一半便不再落地，路明非甚至能看出那枚刚刚出膛的子弹悬浮在半空中，这个能力简直比昂热校长的“时间零”更加强大。
“我没有自欺欺人...”路明非说，努力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就像他中学时代被人欺负后的满不在乎一样。
比起被人当做累赘抛弃在这里，路明非更加害怕这个魔鬼。如果只是卖掉自己的灵魂，让这个魔鬼带着自己去地狱的话，去也就去了，反正他也不认为自己这种废物能上天堂，卖给魔鬼还算是白赚的...可是问题在于这不是《地狱神探》，他们的世界没有地狱，而小魔鬼极有可能是一个未知的龙王。
如果自己失去全部的灵魂会怎么样？路明非不敢想象，也不敢打赌，但是心中却有了一些可怕的猜测。
也许自己会被夺舍，现在的自己就是在被一点一点地取代！
等到自己被完全取代的时候，这个魔鬼，或者是龙王，或者不管什么东西，就会在自己的身上复苏——而他可是有着能杀死四大君主的伟力啊，将会带来怎样的浩劫？
其实在卖出第一次的时候，他就有这种可怕的想法了，甚至还隐晦地和Scarlett交流过。但是第二次在面对芬里厄的时候，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交易了，没有别的原因，他不能让芬里厄释放那个能摧毁半个bJ城的言灵，他还有需要守护的人，他还要救楚子航师兄...
他有一种可怕的感觉，今天他将会失去自己第3\/4的灵魂，从此以后就是这个魔鬼多于自己了。
“可怜的哥哥，别再自欺欺人了。”魔鬼的诱惑在耳边回荡，他开始不遗余力地贬低自己，“你想要体现一点点价值，让他们能够低下高贵的头颅，对你投上一眼，哪怕只是一丝讥笑的眼神，唯一的方法，只有向我出卖你的灵魂。现在的你，甚至连一只蝼蚁也不如。”
我知道，路明非没有说出来，他也不想理会这个魔鬼，他希望这家伙赶快离开。
但是魔鬼却不依不饶，他的话语像是在他心间上蹦迪一样，一不留神就会释放他在心中隐藏的所有负面情绪。“可是啊哥哥，你真的非要这么曳尾乞求吗？你生来应该是成为王者的啊，你应该让他们卑微地匍匐在脚下，颤颤巍巍不敢抬头直视你尊贵的面容，现在怎么却反过来了呢？”
不，我不想成为王者，我不需要其他人匍匐在我脚下...可是我明明只想被重视啊，这难道很过分吗？我明明已经努力了，为什么他们仍然不能正眼看看我？
“为什么啊！”他的喉咙里发出一丝不甘的咆哮，愤怒在他的心中如烈火一般熊熊燃烧，连带着将他的双眸点燃成耀眼的赤金色。他手中的冲锋枪也同样咆哮着，一颗一颗黄铜子弹出膛的瞬间，就被一个无形的领域下达了某种神秘学的命令，轻而易举地穿透那些试图爬上来的生物的头颅和心脏。
那是“必中”与“必杀”的律令，路明非曾经在名为上杉绘梨衣的女孩身上见过，但是却又不完全一样。这甚至算不上言灵，跳过了龙文吟唱撬动元素流动的步骤，直接将自身意志强加在事物之上！
这是他隐藏的权柄，或许他曾经使用过了，但是本人却一无所知。他只觉得恐惧被一扫而空，自己只需要一把枪，和子弹，就能抵挡千军万马，王将的阴谋也会被他的冲锋枪打成筛子！
“哈哈，哥哥，做的不错，这些蝼蚁你看着不顺眼，杀了就是！你是不是很享受这血腥的盛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享受这种充满自信的感觉！”在他从枪炮轰鸣中获得一丝自信和安全感的时候，小魔鬼却在旁边拍手叫好，“哥哥，这就是君临天下的感受啊，是不是令人痴狂？”
不，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身子冷了半截，他知道自己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以前分明是个胆小如鼠的男孩啊，开枪最多仅限于玩吃鸡，但是这可是现实世界啊！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了，能够如此从容地剥夺一个生命？哪怕这是也一个十恶不赦之徒？
究竟是他在卡塞尔学院的两年呢学会了战斗和勇气，与过去怯懦的自己告别，还是说...
自己早就被魔鬼的一部分取代，但是却不自知？
他有那么一瞬间，简直想要扔掉冲锋枪，然后跑到天涯海角，逃离这个被夺舍了一半的自己，或者用不知道什么办法，把这个魔鬼的一部分从自己的灵魂里剥离出来。
但是他还是稳住了，他现在不能逃离，有战斗力的楚子航、恺撒、芬格尔，还有受伤的零都已经离开，只有他还能算半个战斗力。现在东京一片混乱，王将那个老贼不知道放了多少魑魅魍魉，现在到处都是死侍，他打不出去也没这个胆子，但至少能保护高天原的安全。
“啧啧，哥哥你可真是无趣，为什么要在乎这些蝼蚁的感受呢？他们和你有多少关系，是你爹还是你妈——哦，对了哥哥，你那对便宜爹妈早就不要你了，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在乎你！”小魔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中充满怨怼和悲凉，让路明非感觉从头凉到脚。
“闭嘴！”路明非知道自己不能再听这个恶魔的蛊惑，否则他真的就要动摇了！
魔鬼诱惑失败，或者说他已经成功了一半，绝望的种子已经在心间种下，路明非依靠自我安慰的谎言苦苦挣扎，也支撑不了多久。“哥哥，你还在坚持什么？今晚白王一定会苏醒，到时候整个日本都要沉没，死上几千万乃至上亿人，周围国家沿海地区也不能幸免。你连这座小小的高天原里的人都不愿意放弃，想必也不愿意放弃这么多生命吧？”
“你会和我交易的，你一定会的——哥哥，我太了解你了，你总是那么善良，而这会毁了你。”魔鬼在他身边耳语，就连冲锋枪的轰鸣也没法遮住那与头骨共振轰鸣的魅惑之音。
路明非知道自己必输无疑，但是还不忍心就此丢盔卸甲，他总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再坚持一下，就一下也成。
他的手机“嗡”地响了一下，有人发来了短信，是他大学认识的死党和闺蜜Scarlett。
“我知道日本那边的事情了，现在中国分部正在召集人手，精英部队应该很快就能赶来支援，差不多一个小时，我也会跟着过来。明非你不要害怕，和你的师兄们一起行动，他们会保护你的，你要发挥自己的优势，你擅长射击，不要去和怪物肉搏。”她听上去像是一个婆婆妈妈的老太太，嘱咐自己远在天涯的孩子。
路明非在击退一波死侍后，掏出手机看这封来信时，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你看，我并不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他们仍然关心着我。
他在心中对魔鬼无声地比了一个中指。
对此，魔鬼只是哈哈大笑，“哥哥，你已经输了，你还没有意识到吗？你以为自己至少掌控了一部分局面，可是根本救不了想救的人，你只是一个可悲的，没有力量的蝼蚁！”
路明绯本来还不理解魔鬼在说什么，直到他看见一个穿着华服的身影从三层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猛鬼众丢弃的摩托快艇上。即使是在黑暗中，路明非也看出了那个人的身形——那分明是他命令躲在三楼不要下来的源稚女啊！
他发誓，自己甚至看见暗淡灯光下他美艳的面孔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不知何时变成雪白色的长发随风飘扬，如同从神魔小说里走出来的女魔头一样美丽又可怕。
不，那个人不是源稚女，是风间琉璃，源稚女已经不见了——那个大男孩说得对，王将不会让他们兄弟团聚的，而风间琉璃会去杀了源稚女日思夜念的兄弟！
该死，那个王将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