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梅艳芳菲么，为人就很江湖习气。
说得好听些，可以说义气豪爽什么。
但说得不好听的花……
这是她打小登台卖唱，与三教九流打交道养成的性子。
不好改，而她本身也没打算去改。
其实因为《坏女孩》这歌，李碧桦对其还是有所期待的，虽然明知道她演技稀烂。
因为《坏女孩》之所以能够风靡，是因为契合了女性自主、解放、自由的潮流。
与如花希冀着摆脱烟花之地，为了爱情自杀，也算是沾点儿边。
但是在亲自看了梅艳芳菲在《坏女孩》中的表演后，李碧桦就再不抱期望了。
梅艳芳菲肯定不能说丑，但是五官长相风格嘛，就有些接近男生。
某种程度上，这种特色也是助她走到今天这步的助力。
但是，让梅艳芳菲去演个塘西红牌妓女，迷倒万千男人。
这就很违和。
说到这里，就有件趣事。
众所周知，梅艳芳菲、房事龙、罗美微等认的同一个契父契母何氏夫妇，可以算是干兄弟姊妹关系。
但梅艳芳菲在里面，其实却不是被作为义女，而是作为义子来看待。
是以她上契时，何氏夫妇给她起的名字是“何加男”，意思是再得了一个儿子。
说得远了。
如果嘉禾同梅艳芳菲开价够高，拿出足够的资源，李碧桦也不是没可能答应。
毕竟没必要与钱过不去。
而且梅艳芳菲不足的地方，可以由导演、配角等补上。
何况梅艳芳菲正当红，她如果出演，电影成本投资不会太低。
但是现在……
情况可不一样了。
既然徐老怪、谢端阳两人站出来想要试上一试。
见过他写的《霸王别姬》本子，李碧桦对他的编剧功力甚是认可，觉得某种层次上比自己这个原着作者更懂。
再加上徐老怪的导演实力，完全足以同嘉禾打打擂台了。
既然硬件条件大家相差不多，那么就看选角了。
知道了徐老怪已经应承去邀请莱斯利，李碧桦大为满意。
不过，《胭脂扣》的核心终究还是如花。
女主的选择至关重要。
虽然在内心深处已经否了梅艳芳菲，但李碧桦想要听听谢端阳瞩意由谁出演。
关于这点，他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亦与徐老怪通过气。
此时见李开口询问，遂将自己事先准备的两个名字说出来。
“切丽倒是不错，但是玛姬，不怎么合适吧？”
听他讲出第一个名字，李碧桦便自点头，露出深以为然的神情。
但听到第二个，不待谢端阳说完，就忍不住大摇其头。
为了选符合自己心意的演员，她也搜集过些香江年轻女艺人的资料情报，对这些不是全然无知。
所谓“切丽”，就是指钟楚虹，cherie chung。
“玛姬”，自然就是maggie cheung，张蔓玉了。
钟楚虹不需要多说，在李佳欣之前，她号称最美艳的港姐。
一个“艳”字，就很能说明许多。
虽然当年参加港姐选美时，因为不熟悉穿高跟鞋，导致失误，错失前三甲，只拿了第四。
但是在观众与市民眼中，印象评价颇高。
她长相不同于一般的东方女子。
大方明朗，明眸皓齿，更加近似于西式风情。
一颦一笑，都是风情万种，从形象气质上，就比梅艳芳菲来的合适。
但是张蔓玉么，在李碧桦看来很不合适。
两女相差四岁，报名参加香江小姐的时间正好也差了四年。
所以张蔓玉就比钟楚虹晚出道四年。
这四岁之差，听起来不多，但其实也很重要。
目前的钟楚虹，已经在娱乐圈内摸打滚爬了五六年，演过多部作品，其中不乏精品。
而张蔓玉才不过一二年而已。
再加上双方出身，成长环境截然不同。
钟楚虹父母是做小本女装生意的，家中子女众多，所以生活如何，可想而知。
不仅需要帮忙打工贴补家用，而且十岁出头就帮着打理账本。
她参加香江小姐竞选，便是由其母做的主张。
而张蔓玉家中虽不能说是大富大贵，但比钟家总归要好出许多。
在香江时上的是知名小学，之后又移民牛不落，被母亲按照传统方式严格管理。
是以相较于钟楚虹，这时候的张蔓玉要相对青涩稚嫩许多。
各个方面。
无论是长相，演技，还是经历。
如果说钟楚虹已经可以演遭遇苦恼的成年女性的话，那么张蔓玉而今，还局限在不知人间疾苦的可爱娇俏少女小姐这种类型。
与《胭脂扣》中的“如花”，形象人设上同样是不怎么契合。
“李女士，这你就大错特错了。”
静静听她说完，谢端阳笑着摇头。
“玛姬是有灵气与极高天赋的，虽然她现在看着青涩，那是因为没遇到好的角色，也没有好的导演雕琢。
仍旧是块藏在石皮当中的璞玉，尚无人识而已。
但将来在表演这条路上，却是比其它女艺人都要走得更远。
《胭脂扣》这种好本子，就是那把琢玉刀。”
有着后世记忆的谢端阳，完全有资格说这话。
苏丽珍、阮玲玉、金镶玉、小青……
看着斩钉截铁的谢端阳，李碧桦一时无语，开始怀疑起自己在这方面的眼光来，所以才没有发现出张蔓玉蕴藏的天赋。
其实吧。
谢端阳提这两个名字，并不是无的放矢，是很有计划的。
张蔓玉确实天赋异禀，但现在她还没经历过那么多烂片的历练洗礼，五官也未成熟定型。
能否贡献出绝顶的表演，他并不确定，甚至可以说没有多少把握。
谢端阳把她推出来，更多是存了搅局的意思。
香江很小，影视圈更小，不用七拐八拐，就能找到各自的联系。
原本的《胭脂扣》，是嘉禾出品，何贯昌制片，房事龙监制，阵容可以说很强大了。
自己联合徐老怪，再找上莱斯利，也不过是勉强可以与其相抗，还是再加了李碧桦的好感度上。
真要稳胜，也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谢端阳才特意选两女出来。
一来钟楚虹确实合适，二来，也是存了分而化之的打算。
房事龙、梅艳芳菲是契兄妹，《胭脂扣》简直可以说是他们一家子出品。
但也不是说，就完全没有分化的可能。
譬如说陈自强。
他也是《胭脂扣》的制片人，同时还是房事龙的经纪人，甚至可以说是他的伯乐兼谋臣军师。
不仅负责他影视方面，还兼管着他许多其它的投资与生意，重要程度非同一般。
但后来，他最为人熟知的，却是手中掌握有数十名明星的经纪约，号称“巨星推手”、“金牌经理人”。
张雪友、张蔓玉、钟楚虹等，皆在其中。
不过目前，他从事这方面也才不过一年而已。
过去的十年里，他就全心全意做房事龙一人的经纪人，为将其塑造为顶级明星而努力。
之所以开始接其他艺人的经纪约，还是需要一个契机。
而那个契机，就是张蔓玉。
彼时的她，刚刚与邵氏期满，想要找下家公司，正需要个对圈内事情门清儿，人脉也足够的经纪人。
而因为与房事龙等合作过的关系，张蔓玉与陈自强也算是相熟，于是找到了他这里。
陈自强也是较为心动。
他十年来陪着房事龙，总算是将其打造成了香江顶级的动作明星。
虽然事业上成功，但感觉总是缺了些什么，没了挑战感与新鲜度。
现在，房事龙咖位稳定，他能展现自己实力，发挥的余地也少了许多。
再接手其它艺人的经纪约，算是再次开始第二次事业。
另外，还有重小心思，常年累月与房事龙一帮大老爷们打交道。
看着张蔓玉这个青春靓丽活泼小姑娘，也十分养眼不是。
就这样，在与房事龙通气过后，陈自强也就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张蔓玉的经纪人。
而张也因之加入嘉禾，然后又出演了房事龙的雄心之作《警察故事》。
不仅如此，他还将范围继续扩大。
先是将有着乐坛新人王气势的张雪友收下，然后在85年将过去的时候拿下钟楚虹。
这下子，他手中就有了“两仔两女”四员大将，可以说是兵强马壮，星光闪闪，
这时候的经纪人，很多还是那种“保姆”式，而且多由女性充当。
事无巨细，全面打理照顾。
经纪人与艺人间关系匪浅，所以才会有“星妈”、“仔女”的说法。
而陈自强因为无儿无女，所以这方面更为明显，有着数十名“仔仔女女”。
钟楚虹、张蔓玉皆为其手下重点艺人，张蔓玉更是其第一个“仔女”。
虽然不及契父契子这种吧，但关系也非同一般。
何况，身为经纪人与艺人，期间还有着利益牵扯。
谢端阳建议李碧桦采用钟楚虹、张蔓玉出演《胭脂扣》中如花，那么问题就很好玩了。
房事龙，是继续推梅艳芳菲，还是选用两女。
大家关系都有，虽然远近亲寡还是有所不同罢，但依旧可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如果做得太难看，那可就太难看了。
而最妙之处，在于无论如何选择，谢端阳这里都没什么损失，只需要看好戏就行。
不过，在其设计中。
此时的张蔓玉，形象演技毕竟距离如花尚远，不会很得李碧桦的青睐。
三者之中，相互比较下，她就会自然而然地倾向于最适合的钟楚虹。
而这，也是谢端阳没有单提她，而是拿出两个名字的原因。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吧。
虽然钟楚虹本身与张蔓玉两人关系不错。
其实吧，还是那句话，圈子太小。
房事龙与钟楚虹、张蔓玉之间也有关系，都合作过。
甚至当初他还瞒着自己已婚的事实，硬指名要求与钟楚虹合作，加以追求，结果事情传入带儿子的老婆耳中。
当时林凤骄还没如后来一般，对他风流彻底习惯无视，任由他去，气得大闹嘉禾片场。
结果他本来想隐瞒的结婚的事，也无法瞒住，在圈子当中传开。
与钟楚虹之间，自然也是鸡飞蛋打。
总而言之，这两个名字从李碧桦嘴里说出去，足以令嘉禾与房事龙那边多多少少吵上一场。
而如果“如花”这个角色最后落到钟楚虹头上，徐老怪想必也会多卖力几分，乐见其成。
他现在手头正在进行的《刀马旦》，可正好也有钟楚虹在其中出演重要角色呢。
可以说，两女一推出来，这个项目的相关人员都被囊括进来。
李碧桦毕竟不是圈内人，搞不懂这其中的许多圈圈绕绕。
她只是从作品本身角度考虑，觉得钟楚虹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这，也是自己的最大信心来源。
无论如何，《胭脂扣》始终是她的小说。
对于把这个故事给谁来拍，李碧桦有着最终的拍板决定权。
一旦让她有了这认识，那么除非嘉禾与房事龙也变了主意，主推钟楚虹取代梅艳芳菲。
那么就绝对难以赢过自己同徐老怪的联盟。
谢端阳在李碧桦这边待了蛮久，主要不光是《胭脂扣》的事。
连带着《霸王别姬》、《青蛇》，她都问了许多。
《胭脂扣》依旧没作出最后决定，她想着看莱斯利是否答应，以及等着嘉禾一边的最后出价。
但是，《青蛇》的拍摄权，李碧桦倒是很痛快地交给了谢端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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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邦花园。
“即便没拿到《胭脂扣》，那也值了。”
谢端阳坐在书桌前，慢条斯理结束码字，将《英雄志》同《龙蛇演义》的纸稿收起。
但其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操作加工起这个故事来。
虽然“大威天龙”在后世互联网上传播广泛，但毕竟上映时票房惨淡。
虽然谢端阳不怎么看重那些钱，但是唯有反响好了，系统才会反馈给他更好的奖励。
而领先数十年的记忆见识，是这个时代的香江电影难以想到的。
正是因此，他才有自信可以变废为宝，将其打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