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即使在十年之后他能突破到八品药师，但在此之前的十年，他就算不修行了，全力创业卖丹药，以他个人的产量，想要赚到两三千万，也没有太大的可能。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答应对方的条件似乎并不亏。
但重点不是这十年，而是十年之后。
对方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优先续约权，看似没什么问题，到时候只管提条件就是了，想续约就续约，不想续约就不续约。
可实际上，这个规则的潜台词却是，只要金谷园能给出平等于市面上其它药业的聘请价格，那么，他如果想要出售丹药，就必须和金谷园签约。
那么，问题来了，计然可能会不出售丹药吗？
当然不可能，炼丹几乎是他唯一的经济来源，而且也是来钱最快的经济来源，他想要修行快，就必须要卖药，否则这么辛苦的练习丹鼎之术干什么？更何况，这一身快溢出来的炼丹天赋也不允许他暴餮天物。
第二个问题，金谷园能给得起平等于其它药业的聘请价格吗？
毫无疑问，这家公司只要不垮，它就一定给得起。
将这个两个问题联系在一起，那么，王独善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除非计然这辈子都不再炼丹了，否则他就要给金谷园打一辈子的工。
那么，计然愿意吗？
答案当然是不愿意。
且不说这个合同几乎就跟卖身契没啥区别，他本身也没有任何想要给人打工的打算，他的未来早就已经跟林灵釉规划好了：毕业之后直接参加开发部的公考，进入公修的行列，成为一名前往海外九洲的开发修士。
这才是正道。
其余的道路，都没有这条路有性比价。
丹鼎之术确实能赚钱，但都只是小道，计然虽然一副钻进钱眼的样子，但实际上，他永远都不会停止追求天道的脚步，因为迄今为止，他的所有朋友，亲人，都走在这条路上。
他不能落后。
更何况，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那个誓言。
长大了保护林灵釉。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初衷。
另外，刨除这些原因，还有一点就是他并不信任王独善，这家伙为了达到目的几乎不择手段，他对付青云药业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现在是说得好听，但十年之后，真要是有这个合同限制，他到时候整什么幺蛾子，计然都会束手束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计然比谁都明白，他早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的未来卖了，还给自己穿上一层枷锁？
再说了，钱这种东西，够用就行了，他现在又不是很缺钱。
虽然连一个施法灵器都买不起就是了。
心里下了决定，计然抬头看着王独善，正准备说话，王独善却自己主动摆了摆手，笑道：“看来你是拒绝了，那我们就不在这个提议上浪费口舌了。”
他没给计然说话的机会，始终把握着谈话的节奏，伸出两根手指道：“第二个提议。”
“咱们就按照正常的谈，还是那句话，我看好你的未来，愿意你身上投资。”
他笑了笑，道：“本来我是想在你身上投资钱的，不想讲人情，咱们一切按照合同来，不过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换个方式，直接在你身上投资一点人情好了。”
计然此时能够插进去话了，但是也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道：“愿闻其详。”
王独善嗯了一声，道：“你那些丹药，因为量太少，我也就不跟你谈买断了，你直接送到我们店里去，经过检测后会在我们店里上架，寄售抽成的话，我如果不要的话，你应该也不会愿意，所以，我象征性抽一成，这件事情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如何？”
计然本来还想问问能不能入股的事情，但在拒绝了对方第一个提议之后，他就知道不可能了，且不说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本钱，身上唯一值钱的也就是天赋和未来，可这两样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保障，除非他愿意签卖身契，可如果是这样，又回到了第一个提议，根本就没有再谈的必要。
因此，他在稍微想了想对方提出的第二个提议之后，直接点了点头，站起来伸出手，笑道：“合作愉快。”
王独善笑了笑，很给面子地跟他握了握，道：“合作愉快。”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王独善也算是跟他结个善缘，顺便还帮他解答了几个炼丹上的难题，期间不止一次地感叹计然在丹道上的悟性，未来只怕不是九品药师能具限的。
每次说到这里，都会忍不住露出惋惜的神色，他是真想将计然绑在自己的这艘战船上，二李虽然都是八品药师，可两人这些年醉心于赚钱，已经快把自己的天赋练废了，浪费了最有天赋的时间，未来再想进步就太难了。
可以说，两人中能有一个晋升九品，王独善做梦都能笑醒了。
他自己也是如此，这辈子也就是八品到头了，这些年全力扑在公司上，他深知自己已经没有了再进一步的可能。
而现在整个中夏，九品药师基本都被掌握在政府系统里，他根本就挖不过来。
流落在市场上的九品药师，现在只有两个，这两位所坐镇的公司，现在分别占据了北方和南方的大半市场。
金谷园想要走出嵘州，光靠他的经营手段是不够的，没有九品药师坐镇，金谷园天然就比那两家公司弱一个档次。
因此，在多方奔走求告无门之后，他便诞生了自己培养药师的想法。
可九品药师真的是凤毛麟角，需要的天赋也是千万中无一，计然在丹道上的天赋让他看到了希望，本想着不要脸地忽悠对方一次，却没想到这小子小小年纪就已经心思如此成熟，因此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现在先结个善缘，如果最后实在找不到，以后有机会的话，就邀请这家伙当个技术指导也可以，总之要给自己留一条路。
至于计然心心念念的入股什么的，王独善从来没想过，他创造这家公司，就绝对不允许别人染指，入股可以，但管理权一点都别想碰。
更何况，他根本看不上计然这三瓜两枣，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还不至于那么低声下气。
两人聊了一个多时辰，王独善根本不在乎一直在宿舍区晃荡的工作人员，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一样，聊到兴起还拉着计然当场开了一炉。
计然也是第一次旁观八品药师的炼丹现场，全程都用自己那十分蹩脚的童子术在一旁辅助，结果被王独善嫌弃了，让他不要当倒忙。
于是他只好在一旁全心全意地当起了学生。
这个机会不容易，他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旁观学习中。
一炉丹炼下来，计然自觉受益匪浅，送走王独善时诚心诚意地向对方作了一揖，算是感谢道对方的指点。
王独善跟他约定了每月初一交付丹药，还有几天就是十月一号了，签合同的事情也不急在这几天，所以便让计然在十月一号带上丹药去金谷园签合同，顺便还可以参观一下金谷园的公司总部。
计然看出来他想拉自己进公司的心还没死，但也不好揭破，只能答应下来，心里却打定主意要坚守底线，自己以后的未来在海外九洲，他答应了林灵釉要追求长生之道。
另外，王独善在离开前话里话外都隐晦地提醒他，有时间可以跟东王峰辅导员杜孤星搞好关系，对他以后的成长可能有大帮助，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于杜孤星，他了解得不多，只知道这家伙脾气很臭，上课的时候跟个哑巴一样，半天蹦不出来一句话。
唯一让他记忆稍微深刻一点的是，这位辅导员身上有种赵仙舟和林灵釉身上的那种气质，都是比较纯粹的修道之人，这让计然稍微对他有些好感。
但要让他去巴结这家伙，说实话，有点太为难他了，这家伙的脾气和秉性，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他可不想去挨训。
送走了王独善，计然本来准备去找一找之前卖给自己攻略的那位学长，问问对方关于马上要开始的风云季的事情，此时却突然收到工作人员的通知，说东王峰辅导员周一元找他。
计然知道对方找他应该是要问王独善的事情，关于这件事情他没什么好瞒的，跟着工作人员就去了办公大殿。
到了办公大楼之后，周一元果然问了他关于王独善的事情，虽然问得比较隐晦，话里话外都是关心他的意思，但计然却并不承情，直接将自己跟王独善的关系和两人所聊的事情都告诉了对方，至于这位辅导员信不信，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周一元确实将信将疑，主要是他已经先入为主了，认为计然是王独善的亲戚子辈，因此理所当然地觉得计然是在撒谎。
但他刚才又已经查过计然的家世了，对方是土生土长的嵘州人士，这个月才刚刚来阳州，在此之前几乎没有可能跟王独善有交集。
因此，在审视了计然一番后，他还是暂时选择相信了他，然后便开始语重心长地展开教育，跟他普及王独善对于青云大学的伤害，一副希望计然能迷途知返的样子。
计然默默地听完，对于他说的话都照单全收，一副老师说的对的样子，但心里却完全不在意，左耳进右耳出。
最后，周一元也察觉了他的态度，本身他自己其实也不是很在乎这种所谓的公敌情绪，只是身为青云大学的一份子，处在了这个位置上，当然要拿出应该有的态度，所以才做做表面功夫而已。
如今见计然根本不在意，反正自己该说的也说了，当即就不再废话，让计然离开了。
而计然在离开办公大殿，快回到宿舍的时候才忽然反应过来，风云季的事情不是正好可以直接问辅导员吗？不管怎么样，辅导员好歹也算是校方人士，了解的应该比那位学长了解的多吧？
但此时已经回来了，再加上已经跟那些学长约好了，计然也不好爽约，收拾收拾之后，便御剑离开了东王峰，向金风谷飞去。
金风谷是巽之符道学院所在的地方，也是青云大学三十多个学院中唯一一座位于谷中的学院。
计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所学院要把位置选在谷中，天然便比其他学院低了一等，而且位于谷中，阴气比较重，再加上植被覆盖，修士难以沟通日月，总归是不那么方便的。
但既然偌大一所青云大学都觉得合理，那必然是有它的合理之处的，计然只是有些好奇，却并未想太多。
此时时间已经逐渐进入秋天，金风谷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金风谷”。
整座山谷都覆盖上了一层金色，风一吹，便如金色的波浪一般窸窸窣窣，可谓是万山叠金，层林尽染，自有一种韵味。
两人约好的地方时金风谷的藏书楼，计然是第一次来这里，虽然有路牌做指引，却还是花了一番时间才找到。
与别的学院将藏书楼建在通风干燥之处不同，巽符学院的藏书楼被建在了一个地窟之中，整座藏书楼如同倒过来的宝塔，向地底延伸进去。
这藏书楼与其说是楼，还不如说是洞，藏书洞听起来其实也蛮不错。
计然站在好不容易找到的藏书洞洞口，不由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他用自己的身份证在洞口的牌子上刷了一下，便站入了亮起光柱的传送阵中。
没错，这个藏书洞并没有入口，所谓的入口只是一个假象，真正的入口是这个传送阵，刷卡通行。
因为这个设计，不少学生都传言，说金风谷的藏书洞中可能藏着什么珍贵的秘籍。
但这个传言已经出现了一百多年了，几乎伴随了整个青云大学的过去，却从来没听说过有谁在这个洞中找到过所谓的秘籍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