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散去，看着在监护室窗外站了几个小时的祁舒阳，袁波心疼的上前劝说道：“舒阳，歇会吧…”
闻声，祁舒阳收回视线，这才发觉外面的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袁叔，你出去吃点东西吧，我在这就可以了，你身体也不好，别硬撑。”
摇了摇头，远远望着躺在床上命悬一线的李芸，袁波的担忧全写在了他那满是疲惫的脸上。
“我没事，对了舒阳，医生说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手术？”
“再等等，医生也在积极寻找合适的心脏供体，就快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每一刻钟对于祁舒阳来说都像是漫长的一年之久。
这一系列的突发事件让他是措手不及，本以为日子会逐渐好起来，所有的事情也都开始在步入正轨，可不公的命运却再次将他抓住，推向了更恐怖的深渊。
他也从未想到命运竟会让他在两个最爱的女人之间做出抉择。
可眼下，他真的只能先选择救母亲。
他对不起程玥，答应她的买房子却没有实现，也许以后也再难实现，可他没有办法…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没有人能够帮他，谁又能帮他一把呢…所以自己真的就注定了无法拥有她吗？就像她爸爸所说的那样，自己根本就配不上她，不然命运怎会一次又一次的百般阻挠。
可动了的心要如何去平息，没有她，以后的日子该如何去度过？再拼命努力又有何意义？
“程玥…”
他齿间轻喃，垂下的手却因内心的不甘和痛苦而隐隐握拳。
现在的他，真的好想她，自己真的很想很想她。
想将她紧紧的抱进怀里，告诉她自己此刻的无助跟为难，可他又不能，即便是如今这般亲密的关系，他依然也只想与她同甘而不是共苦。
片刻，随着消息提示音的响起，祁舒阳在平复了下情绪后，缓缓将手机点开。
【舒阳，你忙完了吗？怎么到了公司不跟我打电话呢，我想给你打过去的，可又怕打扰到你工作。】
盯着微信对话框弹出的消息，祁舒阳眼睫微颤，内心也顿时变得酸涩难耐。
但他此刻却又是特别想听到她的声音，哪怕只是一个字。
于是，在将只编辑了一个字但未发出去的消息按下了清除后，他转而就拨了语音通话过去。
而电话那边一直在等他回电的程玥，在手机刚振动了一下时，便立即就划过了接听。
“舒阳，你是回家了吗？”
为了避免被她听到医院内的声响，祁舒阳将电话贴在耳边后，抬脚便去了走廊的拐角处。
“嗯，刚到家，怎么还不睡？”
说罢，后知后觉的他才发现程玥的声音竟有了些沙哑，随即便担心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哭了？”
祁舒阳知道，在他走后，她父亲肯定也是同她说了那般的话，所以…这一下午他都没有主动联系她。
他承认，不去联系程玥并不全是因为母亲的突发状况，而是…他害怕，他怕程玥对他说出那两个字，怕失去她以后，自己会彻底的撑不住。
所以，原谅他的自私，原谅他的不够懂事，他真的不想…一点都不想和她分开，哪怕再多留给他们那么一点点的时间。
【舒阳，对不起…】
不知为何，听到他的声音传来，程玥委屈的泪水又再次落下，声音也不由自主变得哽咽。
而相反的，程玥的这句道歉此时就像是一把利剑，瞬间就刺进了祁舒阳的胸腔。
所以，他们这是要结束了吗…
握住手机的手力度逐渐加重，祁舒阳不语，眼眶却逐渐泛了红。
就如同那日在星空下，他跟她告白的那个夜晚，只不过，那时是激动，而这，却是别离。
“程玥…我想你了。”
声音微微发颤，祁舒阳背靠墙边，逐渐有些无力。
他始终是对抗不了这不公的命运对吗？他始终都没有资格将最爱的人留在身边对吗？
拼了命的去努力，结果也终是他不配。
“对不起，我不知道爸爸会那样说。”
吸了下弥漫在鼻腔的酸涩，程玥接着便语气坚定的说：“可是舒阳，我想让你知道，不管何时，不管何人反对，我都不会离开你，即使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我也会一直一直的和你在一起。”
意外之余，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与激动，而瞬间从眼角落下的泪，又似是心疼。
他真的要让她陪自己去过这种居无定所，身无分文的日子吗？那么好的她，自己怎么忍心。
可心里这万般的不舍与痛苦谁又能懂。
见电话那边没任何的反应，程玥便瞬间就猜出了他的心思。
“舒阳，你曾让我答应你，不要将你放弃，而现在我也想让你答应我，不管何时，也不是都不要放弃我，可以吗…”
“程玥…程玥…”
将手机放在唇边，他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所有的心酸和苦楚都随着逐渐滑落至下颚的泪而涌出。
“我在。”
给他肯定的回答，给他最足的安全感，不论何时，未来只要他唤她，她都会守在他的身边，句句有回应。
“我爱你…”
哽咽的告白，最是催人泪下，但他从来都不是独自一人。
“我亦是，只爱你。”
他们不会分开，不管是以什么自私的目的将对方绑在身边，未来的每一天他们也都不会放弃彼此，永远做那个被对方坚定选择的人。
两人的通话许久才结束，而从始至终，祁舒阳都未曾将母亲病危的事情告知于她。
只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在奇迹出现的那一刻。
但现实就是如此残忍，小说和电影中的奇迹也从不会降临在真实的生活中。
晚上8点，手术的紧急开始，到凌晨6点钟结束，在与死神竞赛的10个小时内，祁舒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接受。
所以，在见到身着无菌服，包裹严实到只露出一双深邃的蓝色眸子的医师，从手术室里步伐沉重的出来时，他便已经知道了结果。
哪怕是尽了最大的努力，自己还是依旧未曾将母亲给救回来。
似是眼泪早已无声的落尽，在被通知母亲回天乏术的那一刻，他没有任何的悲痛情绪，只是像个被抽了魂魄的躯体一般，呆愣在那，眼睛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术门。
他知道，母亲在里面已经没了温度，他也知道，此刻人财两空的自己，是彻底的成了个孤儿。
年少时没了爸，如今竟也没了母亲，除了程玥，他真的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