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凝固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泪水酸涩的味道。
尽管极力克制，化妆师的眼泪还是不停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这位化妆师叫作陈瑜清，不久前大学才毕业，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不像其他有经验的职场老鸟，陈瑜清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她既不知道怎么办，又不敢怎么反击，只能掉眼泪。
化妆间里的其他人，无论是造型师还是艺人，都无声无息地在做自己的事情，装聋作哑，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这件事情。不要惹祸上身，这是她们大多数人的想法，除了周念羽。
她用一种极为恶心的眼神瞪着兰沁溪，想不明白。都是女孩子，为什么兰沁溪能做出这样没有教养的事情。亏自己从前还那么喜欢兰沁溪，居然把这般不堪入目的人当成自己的偶像。
现在来看，兰沁溪不配。之前周念羽以为兰沁溪只是太骄傲，并且善于嫉妒，却不曾想到她这是坏到骨子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瑜清才终于给兰沁溪重新画好妆。
兰沁溪用一种极其轻蔑的眼神瞟了一眼陈瑜：“站那别走！”，继而把目光转向前方的大镜子，细细端详自己的脸：“切，我还以为你多有能耐呢，这个妆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幸好，这个妆在我脸上，才叫人赏心悦目。
陈瑜清小心翼翼地低着头，脸颊滚烫。虽然说家里不是很有钱，但生活水平也还算可以。家里就自己一个小孩，父母宠着，从小到大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你是废物吧，是废物吧？诶，我就很好奇，凭你这样的化妆技术，到底是怎么当上化妆师的？”兰沁溪故作好奇，不断用手推陈瑜清的肩膀。
陈瑜清依旧低头不语。
兰沁溪见状，便说出更加过分的话：“啊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和上司的关系不一般吧。啧啧啧，你这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为了一个小小的职位居然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语锋一转，从虚情假意叹息变得恶狠狠：“真是不要脸！下贱！！下次别来给我化妆了，就算是给我擦鞋，你也不配。”
话还没说完，兰沁溪随即拿起化妆刷，重重地朝陈瑜清脸上扔。陈瑜清的鼻梁被砸中，当时就红肿起来了。加上脸上纵横的泪水，猩红的眼眶，叫人要多心疼就有多心疼。
就别说是陈瑜清本人了，旁边的周念羽看得也是咬牙切齿，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新晋爱豆罢了，甚至地位还不如兰沁溪。
楚月拿起手机，神色略显随意，拿起手机按下了“停止”两个大字。
……沉默，沉默，永远是沉默。
直到其他工作人员进来，这良久的沉默才被打破：“各位老师你们好，现在可以上台准备了，由我来为您们带路。”
于是，这一群人往录制厅去了。还没走几步，楚月借口有东西落在化妆室了，要返回去拿。圆圆一开始本想替楚月回去拿，但是，看到楚月给了自己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把刚到嘴边的话改成：“好，去吧，要尽快。”
走进化妆室，陈瑜清果然还在这里。只见她蹲在原地，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埋头痛哭。其他化妆师早早地就已经离开了，没人管她。
楚月轻轻地走过去，抽出一张纸巾，温柔道：“你还好吗？”
“……”陈瑜清猛地一抬头，虽然泪水模糊眼眶，看不清眼前的人，但是从语气能听出来，这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再大概的看了看眼前人的着装，陈瑜清更是不知所措。这，这不是闪光少女的成员吗？
想到这里，陈瑜清条件反射般地往后缩了一缩。
楚月继续轻声道来：“抱歉，刚才没能站出来为你说话。你不需要怕我，很心疼你，说真的。”
似乎终于有人过来安慰自己，想到自己刚才所受的欺负，陈瑜清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楚月一把搂过陈瑜清，用手不断摩挲着她的后背。
陈瑜清是个顾大局的人，虽然自己情绪崩溃，但也清楚地知道节目快要开始播了。大约过了一分钟，陈瑜清从楚月的怀里挣脱开，用楚月给的纸巾擦擦眼泪，道：
“节目快要开始了，你快去录制吧，别耽误你了。”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声音都已经变了。
楚月点点头，临走前在陈瑜清耳边交代了几句：“你要是真的恨她，那就拍几张照片作为证据，待到时机合适时，发布到网上锤死她。总有一天，她做的恶事会被众人揭露。”
说罢，楚月把口袋里的一包纸巾塞到陈瑜清手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瑜清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纸巾，打心底里的觉得楚月是个好人。楚月是那样温柔，居然特地折返回来安慰自己。果然，如月光般美好的人给的纸巾也带有淡淡的温柔香气。
再细细的回想楚月交代自己的话，陈瑜清拿出手机拍照留证，在备忘录里把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来。现在发布到网上可能没人信，但就像楚月说的那样，总有一天，兰沁溪可憎的面目会被大众揭露。
打开微博，实时搜索兰沁溪，都是粉丝发布的精修照片。看着兰沁溪那张笑脸，陈瑜清只觉得恶心。
【综艺开始录制】现在是嘉宾的自我介绍环节。
灯光打在这十位各具特色的少女身上，她们好像正在闪闪发光。
“1、2、3！”陈西西首先拿起话筒开了个头。
“大家好，我们是——闪光少女！”十位少女脸上带着笑容，整齐划一地喊出团名。
“那你们依次做个自我介绍好不好？来，就从我们西西开始吧！”主持人一脸祥和，道。
陈西西以微笑回复主持人：“大家好，我是陈西西，很高兴受邀来到节目现场。”
“各位观众们、粉丝们大家晚上好，我是闪光少女的楚月！最近天气回暖，但是也要注意防止感冒哦~”说罢，楚月甜甜一笑。听到这样暖心的问候，台下的粉丝更是用尽力气举灯牌，为楚月应援呐喊：“楚月！楚月！楚月！楚月！楚月……”。一时间响彻整个场馆。
楚月眉眼带笑，鞠了一躬，迅速比了个“耶”的手势，接着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疏离，把话筒递给兰沁溪。
兰沁溪转头看见楚月突然的疏离，明媚的笑霎时间就凝固住了。不至于吧不至于吧，虽然两人私底下关系不咋样，但是在镜头前总得装一装吧？
笑容停滞在脸上，兰沁溪缓了缓才继续介绍自己：“大家好，我是兰沁溪。很开心见到大家。”
灵机一动，兰沁溪立马作出一幅无辜、落寞的样子，微微垂着头，看着很是受伤。
主持人看到这俩人的神情，心里也在默默感叹：“啧啧啧，真是没想到啊。这些十几岁的小姑娘也会勾心斗角，在明面上也毫不掩饰。这才刚出道多久啊！”
……
“接下来到了我们的美食享受环节！芜湖~”，台下应和着主持人，哗啦啦地响起一片掌声。稍微停顿几秒钟，主持人开玩笑般继续道：“节目组，上菜！哈哈哈哈哈。”
工作人员立即推着装满食物的小推车上台来了，满满当当的都是各色各样的奶油小蛋糕。主持人主动cue兰沁溪：“溪溪，这些食物看起来怎么样？”
“啊，我觉得这些小蛋糕看起来特别可爱。好想咬一口。”兰沁溪用嗲嗲的语气，道。
主持人好巧不巧地继续问：“那你最想和闪光少女里的哪一位成员分享呢？只能选择一位成员哦~”
其实这个主持人问这句问题并无恶意。
兰沁溪一愣，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楚月刚刚那样疏远，如果自己回答想和楚月一起分享，楚月有两个选择：
第一种选择是，楚月露出受宠若惊、很开心的表情。那这样兰沁溪就可以顺利和楚月炒CP了。
第二种选择是，楚月依旧给自己甩脸色，等节目播出之后，兰沁溪恰好可以引导舆论，让观众都以为是楚月带头排挤自己，顺理成章地给自己设立起了小白花人设。舆论经过发酵后，楚月就算没有被上头封杀，网友们也会联合起来抵制她。
而无论楚月选择哪一种，都是对兰沁溪百利而无一害的。
回忆起那天赵弥说的话，兰沁溪心里涌起对楚月的恨意，她多希望楚月能选择后者，到时候闪光少女再无楚月，天娱公司再无楚月，娱乐圈再无楚月。兰沁溪巴不得楚月能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兰沁溪装出来的小心翼翼都表现在了脸上：“如果只能选一个的话，那我选择楚月。”
“那么楚月你呢？”主持人其实想替闪光少女向大家营造一种相爱相亲的氛围，谁能想到会有这事呢。镜头给到楚月，楚月神情尴尬，看也不看兰沁溪。拿起话筒，回答道：“我选择念羽！”脱口而出，并无犹豫，语气坚定无比。
一瞬间，在场的每个人的脸色都露出些许尴尬。“这么刺激吗？就算合不来也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吧。”主持人心里暗自不妙，这下好了，下不来台了。
“哈……哈哈，大家开始享用吧！看念羽都流口水了。”主持人尴尬地笑了几声，连忙转移话题。
兰沁溪心里打着小算盘，不屈不挠地往楚月旁边蹭。不怕尴尬，在镜头面前装得好才最重要。兰沁溪装模作样地挑选了一块奶油小蛋糕，送到楚月嘴边，想喂她。
楚月直接把脸别开，正如了兰沁溪的意。兰沁溪在心中暗自窃喜：这家伙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脑袋被门夹了？没带脑子出门吗？好反常啊。等明天节目一播出去，直接分分钟完蛋好嘛？
台下的观众窃窃私语，纷纷谴责楚月。
“怎么能这样对待队友呢！不就是出道位比兰沁溪高一点吗，那么不尊重人。”
“就是就是，一点教养都没有。之前我看她性格好像还挺好的，没想到居然全是装出来的。”
“她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这次是专门为了楚月才买的门票，坐飞机跨越大半个中国过来看她。这下真的不值得了。”
“一出道就飘了，她对得起粉丝辛辛苦苦日夜打投吗？这种目中无人的艺人还是尽早封杀的好！看她以后还怎么拽！”
这嘈杂之中，还有一小部声音：“不见得全是楚月的原因吧？楚月和其他成员关系都挺好的，唯独对兰沁溪这样。那我能不能说兰沁溪也有问题呢？”
“你们这些粉丝简直追星没了脑子，事实已经摆在大家面前，不过是你们不愿意相信，自欺欺人罢了！兰沁溪低声下气百般讨好楚月，而你看看楚月那个样子，根本不带搭理的。”
整个节目在乱哄哄的氛围中结束了。
台下的圆圆打开微博实时搜索楚月，发现已经有人开始谴责楚月了，营销号也开始搬运这些言论。
“为什么楚月突然这样啊，就算对兰沁溪有再多不满，也不应该在镜头前表现出来啊。而且表现得那么明显。”圆圆一脸不可置信。
录制一结束，甚至还没来得及下台，周念羽就连忙牵住楚月的手，小声问：“楚月你怎么啦？节目播出去你肯定会受到负面影响的。”
楚月挤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一句话也不说，特别反常地一个人直接离开了。只留下一脸迷惑的周念羽，傻呆呆地站着。“这确定是楚月吗？是我认识的那个楚月吗？”
楚月甚至连圆圆也不等，径直往大厅外走。
圆圆急忙追上来，瞄了瞄楚月的脸色，嗯。一切正常，便道：“楚月，你咋啦？为什么在节目上那样对她啊？节目一旦播出来，对你的事业会有致命性的打击。”
楚月笑笑，道：“我知道啊，我心里有数。”
圆圆这下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但无论她怎么问，楚月都不说话。
这下节目组可高兴坏了，这么爆炸性的事件，收视率不用愁了。好不容易才逮到一次这样的事情，一定不能剪掉。现在呢，只需要在网络上匿名放出爆料，明天的收视率就一定会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