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铎大部分时间都是个闷葫芦，目光很深地看他，“你到现在都不明白？”
肖俊侧过头，嘴皮子溜得飞起，“真爱什么的就不要讲了，事隔两年，盛哥放弃规整的路线，闷声不响地回来H城，必然是深爱。但是爱要爱得有价值，她路心悦固然是好的，长得漂亮，机敏灵巧幽默，工作能力也是超一流。但她没有把自己绑在盛哥这条战船上，在崔远这件事上尤其明显。为了所谓的学长之情，居然置身事外？我苦口婆心，把道理都跟她讲透了，她也不为所动。总而言之，我替盛哥心寒。”
赵铎耐心地听，目光有点漫不经心，“崔远这件事情，缺了路心悦就干不下来吗？”
“那倒没有，有她没她都能干成。”
“那你何必为难她呢？”
“我要的是她的态度，万一我们干不下来，非要她搭把手呢？”肖俊的气头又上来了，“她还会是这个态度，我也是想不通，她哪来的自信，盛哥会一直扒着她，不离不弃？”
赵铎笑起来，“你啊，就是不明白。两年前盛少离开H城，在路心悦的心里，就已经跟他分手了。她现在是过一天算一天，哪天分开了，也就分开了。”
“真的？”
肖俊不大相信，眉头皱得紧，“盛哥这种级数的男神，华夏大地挑不出几个吧。多少女人扑而不得，她路心悦何德何能，攀上了还肯放手？”
“你不是号称心理专家么，看不出来？”赵铎淡淡地瞥他。
肖俊挠起了头，迟疑片刻，他讪讪曰，“我太崇拜盛哥了，没从你说的这个角度去考虑。仔细想想，路心悦确实是个有骨气的。盛哥回去BJ那两年，她一声不吭，都没来找过他。换成别的女人，早就闹翻天了。”
“嗯，你再朝这个方向想想。盛少回来后，她是什么表现？”赵铎继续提示他。
“据说她想辞职。”
肖俊皱眉头，眼睛里画了个问号，“我一直以为她玩手段，难道是真的辞职？”
“是真的。“
赵铎给出肯定的答案，又拿手指点点他，“你啊，太过迷信豪门，以为天底下的人都愿意往里头钻。我跟你讲，路心悦绝对是个异类，她避之唯恐不及。如果盛少是与咱们一样的阶级，她反而死心塌地，事事为他打算。”
肖俊不大相信，“这种女人已经死绝了。”
赵铎摇头，目光里含了些笑意。
“你没见过最早两年，她和盛少一起的状况。我远远地见过一回，俩人从车上下来，她一边走一边打电话，不小心走慢了一拍，盛少不耐烦，停下步子，没好气地瞪她。她连忙挂断电话，左蹦右跳地跟上去，又眉开眼笑地说好话，把盛少的眉眼都说得顺溜了。我当时就想，盛少遇到可心人了。”
肖俊瘪嘴，狠不服气的样子，“巧言令色，盛哥就是吃她这套。”
……
牢骚归牢骚，事情一点都没少做。
诟病“房地产开发商屯地行为”的文章，从各个角落缝里钻出来。
肖俊的准备工作做得相当充分，循序渐进，仅仅一周，便将这个话题推上网络热议榜。
国家土管局原本也有整治打算，全国各地的土管局陆续收到相关文件。
H城也不例外。
当局者迷。
这一类的文件隔一段就会发布，土管局循例会把与此相关的开发商叫去开会，苦口婆心地讲讲道理。
与会的开发商俱是诚惶诚恐，诚恳的接受批评教育。也是看领导的语气，感觉风声厉害，回去后，开几辆吊车进场，磨磨洋工，表示我已经开工了。崔远这种有强硬后头的，态度表得很好，却连这类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这回还是老样子，拿了文件仔细地看，与会的都是老油条。相互看看，意味深长地笑笑。
会议还是老套路，整个流程都差不多。即将结束的时候，秘书给崔远递了张纸条，“散会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没有落款。
崔远诧异，捏着纸条看了好久。
“我会带您过去。”
秘书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回去自己的位置坐好。
之后的几分钟，崔远的神情严谨了，目光幽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着主持人一句散会，他面色突地变得和缓，站起身走去秘书那里，“您等我一会儿，我去趟厕所。”
秘书当然没意见，帮着指了指方向，“往那个门出去左拐，直走便能看到。”
“好嘞，谢谢啊。”
崔远顾不得和同行打招呼，急吼吼地出去了。
他当然不是真的上厕所，进去后先侦察了一番，之后走去最内里的隔间。电话打出去，声音非常小，“小严，你马上去一趟区土管局，帮我约刘局吃饭。对，今天晚上。”
……
打击开发商屯地的风声这么广大，路心悦是圈内人，当然有所耳闻。但她刻意保持距离，埋头做事。
王文轩仅在H城呆了三天，便找了个由头去了S市。
没有他在边上嗡嗡，路心悦明显轻松了。
但是袁慧琴又厚着脸皮凑上来，帮王文轩传话。
晨会结束，她三两步地跑来身边，悄声说，“轩少让我告诉你，他下礼拜就回来。”
路心悦侧过头看她，“那个字还记得么？”
袁慧琴尴尬地笑，“你啊，对谁都是笑嘻嘻，也没见你真的翻过脸，怎么就跟轩少过不去呢？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你给他个机会嘛。”
她以为王文轩在追路心悦，于是苦口婆心地劝。
路心悦没什么表情，“你再帮他带话，我就跟你翻脸。”
她说得严厉，袁慧琴却有了免疫力，还是笑眯眯，“带话而已，不要这么认真嘛。”
路心悦朝她摆摆手，“绝交。”
袁慧琴还想说什么，突地觉出后脑勺有点凉嗖嗖，微微侧过头，看到王景盛正与肖俊说着什么。
王景盛倒没什么，神情一如既往地淡然。肖俊却是扬起头，意味深长地瞟她一眼。
袁慧琴心里头一颤，感觉很不好。再回过头，路心悦已经走远了。
……
晚饭时，王景盛幽幽地看一会儿路心悦，状似无意地说。
“我让肖俊查了袁慧琴的工作情况，问题很多。下个月绩考，如果她分值不够，做转岗或辞退处理。”
路心悦怔住，“她离婚了，独自抚养女儿，你不要跟她计较。”
王景盛静默了一瞬，“我让财务部经理找她谈谈。”
“哦。”
路心悦不自觉地皱起眉，“温和点，她这人挺泼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