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锤虽然名字叫铁锤像胖人的名字，但人却瘦的像刀螂，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被这么一提起来，整个人像条竹竿子。
“你、你干什么！”后脖颈被抓得紧，疼的他龇牙咧嘴。
“不做什么，刚才看到你脖子上有虫子，我替你抓下来。”
裴寂说的倒显得他热心肠了，这屋子关的严严实实，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怎么会有虫子呢？
就说他那动作，谁家好人给人抓虫子是把抓着人后脖颈，一下把人提溜起来的。
屋子里的人顿时脸色难堪，知道这是不惧怕他们下马威，瞅那胳膊拎人时肌肉紧绷绷的，合着这是反过来给他们下马威了！
刚才还用下巴看人的孙天也收了眼神，察觉到狗腿子求救的眼神，挺起啤酒肚想要上前逞能，刚过去，就看到那胳膊上大块凸起的肌肉。
我的老天爷。这一拳下来不得把他牙打掉？
吓得他说话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不少：“兄弟，刚才是老哥们给你开玩笑，行了行了，既然玩笑开完了，你就把人放下吧。”
“玩笑？”
裴寂闷笑一声，眼里却是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瞥了眼身侧还悬浮在空中的王铁锤，把他随意丢下去，动作粗鲁的胡乱在他脖颈处抓几下。
嗓音低沉沙哑：“这次虫子没了，可要注意点，别看这虫子没危险，可要是被咬上一口，也能疼的你寝食难安。”
这意味十足的话，让在场的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门口响起一阵由远到近的皮鞋声，厂长手里举着茶缸漫步走进来，看到聚成一团把裴寂困在中央里的第二车队，心下一紧。
坏了坏了！
他急忙小跑进来，扬声大喊：“都站这干什么呢！”
听到声响，刚才还气焰嚣张的第二车队犹如被一盆水浇灭，所有人急忙散开回到岗位。
“一个个的！不干活是想造反吗！”
孙天暗道一声坏了，没想到自己仗势欺人居然让厂长撞了去，讪讪笑着一溜烟跑到厂长身边，低头哈腰的：“厂长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是厂长，来厂子巡查还得通知你？”
裴寂在厂长眼里是一飞冲天，升官加职的大宝贝，要不是刚才接到首都打来的电话，恐怕自己真要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他还真是首都那位黑脸阎王的儿子！
这不是活生生的太子爷吗！
“太子……呸，裴寂啊，刚才这帮人是不是欺负你了？”厂长说话声温温柔柔的，恨不得夹着嗓子，生怕吓到这位太子爷。
装作干活的工人们和紧跟身后的孙天全部惊呆了，他们厂长居然对着一个身穿补丁，衣服洗褪色的穷酸小子这么说话！？
厂长之所以能当上厂长，全靠自己那远在首都当大官的姐姐和姐夫，有这厉害的靠山，在城里算得上一霸，就连镇长都要让他三分，别提有多狂了。
反观身边的裴寂，一身深蓝色的衣服洗褪色成了浅蓝色，胳膊肘和膝盖处都泛白了，腿上那条裤子更是在脚踝处打了补丁。
看样子，是个子太高，裤腿小了，拿布缝的。
“没有。”裴寂先是看了眼站在厂长身后的王铁锤和孙天，淡淡丢下话。
他来这是上班挣钱给囡囡买裙子的，不是来打架针锋相对的。
众人呼出一口沉气，不等放松，又被提起心来。
厂长是何许人，最会看姐夫眼色行事的他怎么会看不出这话里有事？
对着裴寂笑眯眯道：“没有就好。”话音刚落，转身阴恻恻地怒视着心虚的孙天，其他人察觉到厂长的视线，急忙低头继续干活，生怕把火引到自己身上。
他从嗓子里挤出敲打的话来：“裴寂这孩子非常合我眼缘，大家伙都带带他，一起加油进步。”语气在眼缘两字上格外加重。
在场的都是成年人，谁都能听出来话里的弯弯绕绕和警告。
“哎哎，厂长你放心，我身为第二车队的队长，肯定会照顾好小裴的！”
“什么小裴？小裴也是你能喊的？”
要是让首都黑脸阎王听见，他这条小命就不保喽！
“厂长，那喊啥呀？”孙天对着身边不说话的王铁锤就是一脚，示意他出声问问。
一时半会儿，厂长也被这话弄得犯难起来，在场的人有一半儿比太子爷岁数大，这要让他们喊哥，也实在说不出去。
厂长：“叫小哥。”
“啊？我这都这么大岁数了，怎……”
不等孙天出声反驳，厂长伸手把装满水的茶缸放在他嘴边，一张口就灌水，弄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含着水支支吾吾的。
见孙天嘴巴忙着咽水，说不出话来，厂长趁着其他人还没从要喊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小哥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一溜烟赶紧跑开了。
裴寂转身拿走刚才放在角落里的兜子，拍拍并不存在的灰尘，随手一挎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孙天叫住他。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过界。”
活了这么多年，那点脸皮早就被手底下的人捧得老高，刚才被这么一打脸，孙天现在都直不起腰，总觉得有人在看他笑话。
“随便。”裴寂看了眼房间里的人，又看了看正检修的拖拉机，发现对方毫无章法的技术后，微微挑眉。
第二车队的宿舍满了，连一个床位都分不出来，厂里当初随随便便给他塞进了第四车队，第四车队宿舍在最西边。
因为没有技术人员，四车队在汽车社艰难前行，连检修汽车轮胎的活儿都轮不上他们，平时只能保养保养拖拉机和农具车。
刚进门，就有四车队的人上来问他。
“小兄弟，你新来的？”
“嗯，前几天来报到，今天正式上班。”
宿舍里的床是上下铺，一个屋子能睡下八个人，虽然拥挤但环境不错，看着挺干净的，没有机油味。
“哎不对啊，我怎么没听说四车队来新人了？”
裴寂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看了眼翘着腿躺在床上的伤员老头儿，放下东西开始铺床。
“我是第二车队的。”
“啥？？”
老友不顾腿疼，坐直身子：“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