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阿古达木回来了。”帐篷外面一个侍卫喊道。
“叫他进来。”巴特尔冷着声音说道。
很快一个壮硕的人就走了进来，正是阿古达木，进来之后看到地上摔的一堆碎瓷片，说道：“主子，事情已经办妥了。”
“人都安置好了？”巴特尔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统领，才算是满意了一些，阿古达木虽然是脑子蠢了一些，但是人总是忠心的，而且骁勇善战，办事虽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却也胜在一个稳妥。
“是，我已经将一万人马调离了出去，守在霜狼部大寨中，随时可以出战。”
“嗯，这次我们去关口，你就不要去了。”巴特尔说道：“你留在霜狼部，负责这一万人。”
“主子，我——”阿古达木焦急地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被巴特尔一挥手打断了。
巴特尔不耐烦地说道：“你不必担心我，难道没有了你，我就办不成事了？”
“主子，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古达木马上就满头汗水，巴特尔是个多厉害的人，他自然是知道的，要是被巴特尔觉得自己有僭越之心，只怕是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稀里糊涂地不见了。
“我知道，”巴特尔看着阿古达木，说道：“你不用紧张，这次我留你下来，是有要事交给你去办。”说着巴特尔左右看看，侍卫们马上就行礼退了出去，巴特尔沉声说道：“阿古达木，你留在霜狼部，等到前线开战之后，就马上带上那一万人，穿过冰门，把冰河部给我打下来。”
“如果那位给冰河部也留了后手，那么你就马上退守，把冰门给我锁死了，一只鸟都不许进出。不管是里面的人想要出来，还是外面的人想要进去，都给我直接杀了。”
“可是这样，消息总会传出去的，那您在前线，不就？”阿古达木总算是脑子灵光了一下，想到自己这边一旦动手封锁，前线马上就会变天，那巴特尔在冰河部之间，未必能讨得了好。
“哼哼，”巴特尔冷冷一笑，说道：“你只要管好这边就行，等到消息传到前线，起码也是两三日之后了，要是能打下来关口的话，我自然会处理了冰河部，要是不成功的话，退回来的时候，我就要你锁住冰门，绝不能让冰河部的人支援出来。”
巴特尔又说道：“这次我们出军五万，冰河部出兵六万，十一万人强攻关口，你觉得胜负之数如何？”
阿古达木想了想，说道：“主子，平阳关虽然说不上是易守难攻，但是毕竟有雷修明十几万大军在那里驻守，整个大夏朝，除了在京城驻守的兵马，就是他这里的最多了，而且雷修明练兵有术，尤其擅长军阵，来对抗我们的骑兵，这么多来下来，咱们草原上的骑兵就从来没在他面前占得什么便宜。现在冰河部的重甲骑兵，说白了也不足两万，而且究竟训练的怎么样了，谁也不清楚，我觉得是打不下来平阳关的。”
巴特尔‘嗯’了一声，说道：“这倒是没什么错的，我也是这么打算，不知道那位从不露面的冰河部主子到底是有什么自信，才敢去和雷修明作战。”
“啊，我明白了，”阿古达木这才反应过来，说道：“您本来就没想着能打赢，只是趁这个机会把冰河部打下来？”
巴特尔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说道：“你终于是明白了，可是不容易。冰河部那么多的重甲金银，我觉得还是放在我手里比较好。”说着笑了起来。
“主子放心，你们在前线一开战，我这边就按照您的计划行事。”阿古达木大声抱拳。
“好，你必须先攻击一次冰河部，才能知道到底冰河部大寨中战斗力还有多少，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知己知彼，但是你要小心，那位冰河部的主子这么多年不露面，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是死，人在何处，如果他真的还在冰河部的大寨里，那么大寨之中一定会留下足够的人来保护他，你没有必要和他死磕，发现不对就撤回来。只要把冰门给我锁死了，我在前线能料理了冰河部最好，就算不能，他们也回不去冰门之后了，我要在草原上让各个部落生生磨死牧仁！”巴特尔眼中寒光就像凝结成冰一样，整个帐篷的温度都低了一些。
“是。”
落日部，小鱼看着坐在上位的段天南，一大早就被喊了过来，小鱼也不清楚段天南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便只是坐在下位，等着看段天南会有什么吩咐。
而段天南只是说了一句：“小鱼，再等会儿，苏合去调派人马了，很快就回来。”
小鱼便点点头，安静地看着段天南走到平时苏合常站的那个位置，也就是地图前面，皱着眉头，似乎是有了什么计策，但是还没有下定决心的样子。
没一会儿，苏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苏合求见族长。”
“快进来，”段天南马上就回应，等到苏合撩开帘子走进来，段天南不满地说道：“我早就说了，这大帐你直接进来就是了，偏偏你是个事儿多的，每次都要来这么一趟。”
苏合笑着回答：“主子，您是落日部的族长，我一定要每次都这样，对您的威严有好处，”看到段天南又是不满地想说话，苏合就说道：“我知道您不在意这些，但是这是我这个狗腿师爷要考虑的，您就管了，恩威并施才是正道，恩出于上，那是您的事情，威严就要我们来了。”
段天南无奈地说道：“行，就按照你说的办。”
苏合这才抱了抱拳，说道：“主子要我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两万骑兵整装待发。”
看到小鱼想要询问，段天南就开口：“小鱼，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们参谋参谋，我打算出兵，帮着巴特尔。”段天南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虽然我心里不愿，是赶鸭子上架，但也没有办法，他们真的兵败了，那我总要帮着守守后路，不然雷修明趁着胜利，大举入侵，我们草原不就成了他的功绩？”
小鱼笑了笑，说道：“段族长真是一心为了草原，要是大家都能有您这样的心胸，草原上早就太平了。”
段天南挥了挥手，说道：“你帮着想一想，有什么要注意的。”
小鱼点点头，思索了一阵子，这才开口：“段族长，你出兵，是打算只在一边观望，收拾残局，还是要直接参与进去？帮霜狼部打仗？”
“自然是观望便好，我可没有那个心情，被绑上他们的战车，陪他们去送死卖命，让我们落日部的战士去给他们做先锋。”段天南没有一点犹豫，马上就回答，可见段天南一点都不愿意，心里都是烦闷。
“那您是否要给霜狼部的巴特尔族长打个招呼？”小鱼又问道。
“不必，”段天南嘴角紧紧抿在一起，说道：“要是给他打了招呼，他就会找机会让我们去给他帮忙，到时候战争起来了，要是他直接到我面前来，我不还是要帮他？总不能看着草原上的战士都死在朝廷的大军手里吧？而且我既然不愿意和他们并为一处，那么不就还要和他们解释为什么我要带人在附近？没得给了自己麻烦，还显得我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一般。”
“索性我就直接跟着，只不过离得远一点就是了，巴特尔和牧仁要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也不会自讨没趣，来我这里找那些没用的，”段天南忿忿不平，说道：“我们已经找了一处位置，是个高处草地，”说着指了一下地图，小鱼顺眼看过去，是在关口不远处，地图上也是标明了，便点点头
“我想呀，”小鱼慢慢说着，“等过个几天，怕是不止我们跟着他们，要防备的，不仅仅是霜狼部和冰河部，还有乌遥部和啸风部才对，这种场面的战争，那些小部落也不敢直接参与，乌遥部现在是放出风声要帮着他们作战了，只是不知道出了多少人马，想必也不会比我们落日部的人来得多，”小鱼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啸风部却未必会帮着他们，或者我们，只怕是会帮着雷修明都说不定。”
“不错，”苏合终于开口了，说道：“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恐怕要多做些准备了，只怕这一场，是要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一天之后，冰门之外，霜狼部的兵马第一次大开冰门，看着数不尽的冰河部战士，霜狼部和冰河部一向都是战争的首选，这两方的人，互相之间仇恨最深，偏偏又是互相奈何不得，只能沉默着应对。
牧仁骑在马上，身边侍卫头子低声在他身边说道：“大统领，前军已经出了冰门，中军后军都在顺着途经而来，现在霜狼部的那些人，看上去可不是很友好。”
牧仁看看自己的侍卫头子，笑了笑，说道：“你倒是个机灵的，难得你也能看得出来，不装傻充愣了？”
侍卫头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装傻和真傻是两个意思，要是自己一直都是愣头愣脑的，就怕牧仁未必会让自己继续当这个小头领，跟着牧仁身边这些年，自己当然是知道这个大统领，在他的眼中，恐怕就连那个弟子是个棋子而已。说起来也是奇怪的很，这位牧仁大统领的弟子，一共没有来过草原几次，甚至有的时候还是牧仁大统领从草原离开，去往中原，没有人知道这个弟子是谁，他就算是来的那几次，也是永远带着面罩，只有在和牧仁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才会摘下面罩。
侍卫头子又说道：“大统领，我们现在和霜狼部合作，只怕是不管最后胜败，我们都免不了要和霜狼部再打上一场。”
牧仁笑了笑，却不说话，侍卫头子便知道牧仁现在已经心里有了定计，只不过是不和自己说罢了，也就闭上了嘴，反而是想起了冰河部的主人，这位主子也是奇怪，很多年都不现身，大概也只有三位统领才能见到他，其余的军队上的人物，基本都见不到这位真正的冰河部主子，甚至还有传言说，这位主人很少回到冰河部，反而是常年在中原混迹，不过没有人敢议论这件事情，所以这冰河部几万将士，实际上的主人就是牧仁。
“大统领。”等到中军也过去的时候，巴特尔骑在马上，笑着和牧仁打招呼，牧仁也是同样笑得灿烂，却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而巴特尔又看看跟在牧仁身边的几个侍卫，说道：“怎么不见其他两个统领？”
牧仁淡淡开口，说道：“他们在前军后军之中处理事宜，一时半会儿只怕是忙得很，顾不上过来拜见巴特尔族长了，对了，乌遥部的人到了吗？”
巴特尔摇摇头，说道：“乌遥部的人本就在南边，等到我们到了平阳关的时候，他们会在关外等着我们。乌遥部两万人由坦乌拉族长亲自带领，会为我们大军先行开路。”
牧仁‘嗯’了一声，说道：“那我们这就合军一处，准备开拔吧。”说着挥了挥手，冰河部的军队便开始慢慢整军，而巴特尔也同样对着身边的侍从说了一声：“让我们的人也准备出发了。”
两人骑马并行，一边向前一边说话。
牧仁说道：“这次我们共同出征，虽然是一起行动，但是巴特尔族长，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你也看得出来，我们两个部落恩怨已久，说是一起行动，但是现在还不如各自为营，只要是战争的时候，我们能够配合默契就好了。”
“不错，”巴特尔回答：“这次我们出征，就要靠您的两万重甲骑兵了，只要能冲的开雷修明的军阵，我们的人马上就会接手战场，只要军阵乱了，他们自然就不会是我们的对手。那些中原的士兵，可不是我们草原上汉子们的对手。”
牧仁闻言笑了笑，回答：“这一次，我们入了中原，接下来整个中原都将是我们的牧场。”言语之中气势非凡，已经将中原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巴特尔眼皮一跳，转眼看了牧仁一下，只见牧仁表情一般，却自有一股让人敬畏的气势。
巴特尔眼神一冷，说道：“不知道冰河部的主子，是不是会参与进来呢？还是坐镇后方，维持稳定？”
牧仁瞟了一眼巴特尔，手指轻轻抚摸着马背上的棕色绒毛，说道：“主子人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只是以令而行罢了，既然主子想要中原，那我就为他打下中原来。”
两日后，八月底，秋高气爽，落日部的大营外，一片肃杀之气，段天南一身戎装，身后是齐齐两万虎狼一般的骑兵，战意凌冽，说道：“儿郎们，这次我们要面对的是两倍，三倍的敌人，这一次我们没有支援，没有盟友，身后只有我们的家人，我们的落日部，你们怕了吗？”
“不怕！不怕！不怕！”整齐划一的声音，小鱼和婉儿站在一边，听着震耳欲聋的喊声，都是对段天南十二分敬佩，落日部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奴隶部落，能有今天这般的地位，离不开段天南，也离不开这些忠心勇猛的战士。
“小鱼，我把落日部留给那日松，也留给你，守卫落日部的事情，你来做决定，那日松配合。”段天南对着江小鱼说道，那日松勇武有余，但是却智谋不足，可偏偏这一次，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多少事情，说不得整个草原都会卷入战争之中，没有一个部落可以得以幸免，可是前线事务繁杂，苏合是必须随军出征的，段天南也就只能如此安排了。
小鱼也没有推辞，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段族长放心，我自会尽力而为。”
段天南看看江小鱼和他身边的慕婉儿，甚至连乌兰都是一脸严肃，身穿着一套轻便的铠甲，这还是自己几年之前给乌兰从中原带回来的，段天南温和地笑了笑，再转过头去，就已经是满脸的战意，高举暴虎刀，大喊一声：“出发！”
“是！”苏合大声回应，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无数的骑兵齐齐喊道：“是！”声音就像吹过麦浪的大风，一波接着一波。落日部的牧民们都站在大营外，双手合十，为自己的战士们，亲人们祈求。
与此同时，草原上风起云涌，十一万人的大军，在草原上就像一股洪流，大军所过之处，只有牧民们远远的眺望，霜狼部和冰河部的人分为两侧，各自前行，而在两军之中，则是牧仁和巴特尔并肩而行。
平阳关，坦乌拉骑马在高处，看着关口那密密麻麻的军阵，不禁有些炫目，说道：“这样的军阵，只怕是再给我十万人，我也冲不破啊。”
身后一个侍卫说道：“族长，听说这次冰河部有了一支两万人的重甲骑兵，这重甲骑兵面对步兵，尤其是以阵地战为主的步兵，更加是效果非常好，我想有他们在，这次雷修明的大军只怕是再也讨不了好处了。”
“你懂什么，”坦乌拉不耐烦地说道：“可没有这么简单，重甲骑兵确实对上军阵要有威力的很，也很有优势，但是现在，冰河部的重甲骑兵，本来都是我们的轻骑兵，短短一半年的，哪里能和雷修明训练了十几年的步兵相比，就算是能冲破军阵，雷修明难道就指挥被动挨打吗？我想雷修明手上应对的办法也不会只是这一种，雷修明能在这里呼风唤雨这么多年，他手下的能人将士可不是一星半点。这一次，胜负之分，还未可知。”
“今日傍晚，他们就要过来，再加上我们的两万人，就是十三万人了，有这么多人，会是谁来做主呢？”侍卫又开口问道。
“哼哼，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坦乌拉冷笑一声，“我自然是没有那个本事来做这个三军统帅了，牧仁和巴特尔也是两个人互相看不上眼，霜狼部和冰河部这么多年以来，更是大小战争不断，不会这么容易去听另一个人指挥的，令出多门，各有异心，我们这边看着人数众多，但是雷修明也不会少人的，他就算是再不济，十万人总是拿的出来的，而且他一人做主，手下的将士们也是忠心得很，就连那边的朝廷，都对他十分忌惮，其实最好的时候，就是等那边皇帝死了，新君上位，自然是会对雷修明这边加以约束，说不定还会让人来替换雷修明，这才是我们的机会。”
“可是现在牧仁却等不及了，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兵呢，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坦乌拉眼神之中出现了一丝犹豫之色，本来自己应该是和牧仁最早最多联系的人，就连后续的计划，牧仁都告诉了自己，其实能不能打赢这一场仗，巴特尔都是要留在这里的，只是现在突然想到牧仁的动机，让他也是有些不解。
城墙上，雷修明冷着脸，远远打量着山坡上的兵马，说道：“雷轩。”
“在。”雷轩站在雷修明身后，说道：“叔父，是乌遥部的人，我们的探子已经探明了情况，是坦乌拉亲自带队来的。”
“嗯，看来他是在等霜狼部和冰河部了。”雷修明点点头，又问道：“这几天那两边的人也都出发了，探子打听到些什么？”
“叔父，他们确实如您所料，有了重装骑兵，我们的探子大概看了一下，应该有两万多人，看上去也算是训练有素了，只怕我们的军阵，这次是遇上了对手。”雷轩有些担心。
“不妨，”雷修明笑了笑，说道：“我们的军队，打了这么多年的胜仗，骄纵之心也是滋生已久，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吃点苦头。”
“可是这样，我们怎么——”雷轩急忙地说道。
“无妨，”雷修明笑的坦然，“他们既然敢来和我作对，就要准备好面对我镇北军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