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能使用的结果需要检验者，这个人得是能信任的人。
祈白宥暂时没办法自我催眠，宴林对心理类技能免疫，挑来挑去，宴林替她挑了宋晨，让宋晨每天空出两小时陪祈白宥训练。
“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给晏总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晏总对你言听计从。”
宴氏集团总部旁的高端公寓里，宋晨岔开腿反坐在椅子里，胳膊搭在椅背上，看着窝在沙发里的祈白宥，十分不解。
“他要我帮他治妹妹。”祈白宥闭着眼睛，精神力正在进入宋晨的识海。
“这个原因我当然知道。”宋晨撑着下巴，对自己脑海里多出来的精神力毫无知觉，“但是这么做的前提至少得是你已经具备了治疗技能吧。你现在还在蹒跚学步阶段，就能预支以后开飞机火箭能拥有的待遇了？”
祈白宥觉得他这个比喻很形象，不由笑了一下，“可能是晏总笃定我以后一定会有开飞机火箭的能力，所以不介意提前对我好一些，让我很安心提高技能。这是厚黑学，是晏总的高瞻远瞩，你怎么能质疑你的神呢？”
“你！”宋晨气噎，“我看你就是被纵得要翻天了，想想你最开始的时候，在晏总面前话都说不利索，现在居然敢和晏总谈条件，简直是两个人。”
“人都是要长大的嘛。”祈白宥放大他的记忆框架，寻找到当前时间节点，按照凛教的方法，用精神力捏出一张新的脸，替换掉宋晨眼前所见之人的样子。
这是实时替换，相当于一种暗示，让看到她的人自动触发将她替换成另一个形象的技能。
当然还有另一种方法，就是翻找出宋晨关于她的全部记忆，逐一替更改，不过操作起来比较麻烦，目前祈白宥还没有学会批量操作技能。
“话说，你要变成什么样子？”宋晨絮絮叨叨，“御姐，萝莉，还是清纯那挂？我是想不明白啊，你现在这张脸放出去，能让一条街的女人羡慕，十条街的男人甘愿为你掏心掏肺，你居然舍得改变模样，真让人费解……”
他的声音慢慢停下来，感觉空间似乎有种诡异的扭曲，有什么东西在发生改变，十分微弱，几乎察觉不到，要不是他常年和异能者打交道，很可能就忽略了。
他看到沙发里的祈白宥在变化。
她的头发变短了，身材变得娇小很多，媚感十足的瓜子脸变成了可爱型的鹅蛋脸，眉眼、鼻子、嘴唇全都变了。
她的脸，乃至整个人是极美的，每一分都恰到好处，上天造物时的宠儿，不然也不会被人随手一拍发到网上就能上热搜的程度。
但是现在，沙发上的人变成了普普通通的样貌的平常人，如果一定要打分，之前她是一百分甚至还有超的，变化后估计只有六十分，有灵动的眼睛和可爱加成，勉强能到七十分。
这不是丹珍那种容貌改变的技能，而是另一种感觉。
就好像，好像是她生来就该是这个样子，除了这个样子之外的其他模样，都是他眼花看错了。
祈白宥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有点紧张，“怎么样？”
宋晨：“你变了。”
祈白宥：“……我当然知道变了，变成什么样了，你描述一下。”
“变丑了。”
“……”
祈白宥起身拿了纸笔过来，递给他，“会画画吗？来，把你看到的样子画下来。”
宋晨呆呆拿着纸笔，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为什么？”
祈白宥啧了一声，“我看不到自己变成什么样了，你画下来，我才知道试验有没有成功啊。”
宋晨挠挠头，“为什么不用手机拍？不是方便得多？”
祈白宥翻了个白眼，“大哥，我催眠的是你，不是手机摄像头！”
“哦。”宋晨低头，拿起笔后又抬头，“我画画不行，你随便看看啊。”
祈白宥表示没关系，“你先画。”
他画到一半，祈白宥扶额叹气，“算了，你还是别画了……”
“我都说我画画不行了！”宋晨出离愤怒，给自己找补，“而且你的样子一直变来变去，根本不稳定，让我怎么画嘛？”
“不稳定？”
“对，颜值一直在六十和一百分之间反复横跳。”
祈白宥皱眉，不应该啊，她明明已经把暗示放进记忆框架里了，不应该一直波动才对。是替换的方法不对，还是她的技能不稳定？
她搓着下巴思考这是怎么回事。
“诶诶！”宋晨叫起来，“你的样子又变回去了。哎，之前不觉得，你变了一次，我才发现还是漂亮的脸好看。刚才的和你现在对比实在太普通了，要不你调整调整，还是变好看点吧。”
“别吵。”祈白宥用一块西瓜堵上他的嘴，“吃瓜去，让我想想为什么会变回来。”
宋晨啃着瓜，看她坐回沙发里，抱着胳膊，闭上眼睛，然后不动了。
他可真怀疑这家伙到底是在思考，还是单纯睡着了。
闭眼的祈白宥正在识海里和某个访问者对话。
她朝漆黑空茫之中喊了一声：“你在吗？”
原本空荡的识海突然飘起细雪，在风与雪的席卷下，一个长发男人踏着虚空朝她走来。
凛第一次来到祈白宥识海是她搬到这个公寓里的那天晚上，当时他搞出的动静比这还要大，就算中二感突破天际，祈白宥也无法否认当时的震撼。
不愧是被异能者们奉为神之上的存在啊，确实很强很强很强。
祈白宥仰头对他说：“失败了，为什么啊？你是不是故意教一半藏一半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要这么觉得，我也没有办法。”
祈白宥：“……”
玛德，渣男语录放到什么情况下都让人窝火。
她嘁了一声，“我明明按你教的做的，结果并不稳定，说明你教的有问题。”
“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你自己的原因？”
祈白宥理直气壮，“你不是说我天赋很好吗？天赋好的学生是不会错的，要错就是老师教错了。”
“你可真是相当让人讨厌。”
祈白宥从凛这句话里听出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但她知道凛是喜欢的。他憋了太久，憋成变态了，更喜欢情绪跳跃波动幅度大、天马行空一句不挨着一句的对话，而不是平白直叙，会让他觉得无比乏味。
在学会所有想要的技能之前，祈白宥不能让他因为乏味觉得她没了价值，从此不再搭理她，或者干脆杀了她。
杀肯定是杀不死的，凛有千百种方法能让人生不如死，那种痛苦祈白宥绝对不想经历。
“好了，不和你斗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祈白宥收敛心绪，认真询问。
“因为你太过苛求了。”
“苛求？什么意思？”祈白宥完全没听懂。
“思维暗示是一种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为宗旨的技能，随手洒下的火星，在日积月累之中彻底改变一个人。你直接丢进去一个巨型火球，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对方被火球砸死，要么用水反扑，或许一开始能烧一会儿，最终还是会熄灭的。”
“那岂不是太慢了？而且一点星火比巨型火球更容易熄灭吧？我怎么确定星火什么时候烧起来呢？你之前给那么多人种思维暗示，但真正付出实际行动来杀我的人只是其中极少数。我过两天就要上班，在那之前必须完成替换，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教给我嘛，好不好？”
“凭什么教你？”
祈白宥威胁：“你就我一个学生，你不教我，我就不和你说话了。”
“我可以住在你识海里不走，就算你不和我说话，我也能吵的你不安宁。”
“我好怕怕哦！”祈白宥夸张地叫，“爱教不教，你不教，我自己琢磨。反正我之前没人教，不也悟出了很多技能？”
凛就看到小姑娘真的开始自己尝试了。
目前对她来说难题是怎么验证结果，以及保持结果的稳定性。
在凛看来，这两者其实很简单。
她只要把被暗示和替换过记忆的人的链条都找出来，检查他们从现在开始往后关于她的记忆画面全都是另一张脸就行了，甚至不需要找见过她变化后的脸的人把她的模样画下来验证，她变成了什么样子，都在那些人脑海里印着。
是她急于求成，陷入误区了。
至于稳定性，则是她太谨慎，怕伤到别人，思维暗示附着力不够强。换句话说就是她的杀性太少，这个状态很不利于学习和掌握读心术的各项技能。
所有特意能力，到了高阶，都是血与杀戮并行的，没有杀性的人，就算偶然进阶了，也根本无法掌握对应的技能。
不过这个事急不来。凛有充分的信心，小姑娘终有一天一定会变成他设想的人。
目前小姑娘练习的技能更进一步，是让那些人形成更高级别的条件反射，不仅是看到她本人会自动看成另一个人，在无法催眠的电子设备里，如果她被拍了下来，看那些画面，他们脑海里也会完成画面的自动替换，如果威胁到她的安全，他们甚至能自发帮她删除相应的影像记录。
异能者们都追求物理上强大的技能，却很少有人能意识到读心术可以强到什么地步。
因为宴林，也因为找不到进阶的方法，凛止步于“掌控”，到达这个境界，他花了整整十五年，可这个小姑娘只用了一年不到就到了“种子”，和他只隔了一层“入侵”，中间甚至还有半年处于完全荒废的状态。
“掌控”之后更高级别的世界，一定更加惊心动魄，藏着让人癫狂的力量。凛去不了，也要送一个人去。
至于那个人去到那地方之后，她的灵魂和人格就没有用处了，凛会把她的记忆链条清洗得比赵智那条更干净，还会给她编织一条更加精彩、辉煌的新记忆链条，绝对对得起她这一身绝顶的天赋，一丝一毫都不会浪费……
小姑娘很聪明，他还在想等她在误区里再转两圈就告诉她答案时，她已经想到办法了。
凛看到她的精神力从公寓溢出，向四面八方扩散，所过之处，所有未来有可能与她任何接触、或者根本没有可能接触的人，都被她的精神力感染。
这是觉得一对一试验的结果不确定性太高，所以决定增加试验品数量吗？
祈白宥也是通过回忆凛种在基地里那些异能者脑海里的雾团，才发现差别的。
虽然凛说思维暗示是无心的举动，但他留下的雾团其实都有很强的侵略性，紧紧盘踞在异能者们的记忆框架上，几乎融为一体，所以在她想要拔除雾团的时候才会无比困难，那些异能者才那么痛苦。
而她给宋晨脑子里弄的那个，简直像滴温柔的水，随便甩一甩就掉了，什么用都没有。
她目前暂时没法达到凛那个高度，只能多加练习，多试几次，总结反思，不停改进。
等第二天宋晨来的时候，全程看见的就是“丑”版本的祈白宥了。
“你到底对这个长相有什么执念？我昨天不都说了让你变漂亮点吗？怎么还是这样？”他实在不能理解。
“要漂亮干什么？”祈白宥冷淡地说，“歆……先前的几年我就是因为太漂亮，所以活得不人不鬼，漂亮对我来说就是灾难。看着舒服不反胃不就好了，我现在的样子总不至于丑的让晏总干不了工作吧？”
“那倒不是……”宋晨只是吐槽，没想到会戳到她的伤心处，不由愧疚，“哎，你之前过得那都是……算了不说了，免得你又心情不好，你觉得行就行。我看你的技能今天倒是稳定多了，昨晚不会偷偷练了一晚上吧？”
“是啊是啊，住着晏总的豪宅，享受他给的特权，却毫无用处，我心里急啊，不得加班加点，争取派上用场？”
宋晨啧啧啧，“觉悟突然变得这么高，一眼假。”
祈白宥不和他啰嗦，“我继续研究读心术，接下来两个小时你就在这里办公吧，如果确定我的样子全程不变的话，下午我就给晏总说，明天可以去报道上班了。”
“你不是才催眠了我一个人吗？”宋晨震惊，“光是宴氏集团那栋大厦里就上千人，你不全部催眠完，就敢去了？”
“全催眠了啊。”祈白宥看着电脑，头也不抬，“我不是说了我昨晚加班加点嘛。”
宋晨眼睛都瞪大了，“可他们，可是……昨晚虽然有人加班，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加，你能全部催眠，岂不是……”
祈白宥淡淡地说：“嗯，以宴氏集团总部为圆心，昨天离开集团大厦去到本市最远距离为半径，方圆这个半径之内，我都催眠过了。”
“……”
宋晨盯着她哑了半天，最后吐出一句：“你可真是魔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