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平日里，这孙氏对献容不闻不问的，那日他与现献容争吵过，被孙秀发觉，孙氏便立刻递了牌子想要入宫。
他本还有几分不懂，如今瞧了这孙窈娘的做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原来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可惜，这个盘算或许曾经管用，但如今，这招却对他没有用了。
他本就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否则，南风容貌如此平庸，他也从未嫌弃过。再有，献容容色本就是洛阳城中的佼佼者，也曾被他嫌弃过丑陋。
这孙窈娘，容貌尚且不及献容十分之一，加上这惺惺作态的模样，更是令人望之欲呕。
她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一定能看上她？
司马衷不动声色的在亭中坐了：“原来是阿容的表姐，瞧你如此关心她，想来你们在闺中时关系便很好……”
谁想听他说献容那个小贱人。
她恨恨的想着：献容那个死丫头从来不给她好脸色，她的母亲，自己的姨母也从来不讲自己放在眼里，甚至将自己当奴婢一样的使唤。
甚至，就连自己的母亲也是因献容而死，生死大仇她还尚未得报，又怎可能会与献容“关系甚好”？
她恨不得杀了她！
但孙窈娘对着司马忠时面上却更加恭敬了，她连连点着头，一副十分认同的模样：“陛下说的正是呢。只要阿容没事，要我做什么都行。”
司马衷的脸色和缓了一些。
“既然如此，咱们静静地等着便是了。”
春日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空气中花瓣在飞舞着，合着微风，不时飘到亭中的二人身上，竟形成了一副十分美妙的画卷。
他们都在等待着。
不多时，寝殿门口处出现了一个身影，提着药箱四下张望了一遍，待看清司马衷位置时，便急急忙忙地朝着小亭奔了过来。
“陛下，皇后无事。”
他声音有些颤抖。
贸然被皇帝叫入皇后宫中，表面上说是为了请平安脉，可他素来解司马衷心事，自然直到他心中究竟是什么用意。
陛下膝下如今只得一个宣华公主，椒房无子，甚是叫陛下忧心——
毕竟陛下如今已不再年轻，若是一直没有大子，众王便都会蠢蠢欲动。
他不着痕迹的望了司马衷身旁女郎一眼。
听说，这个女郎是孙秀族妹的女儿，旁的他虽然不知道，可是看着这女郎与司马衷二人如此亲密的模样，心中却不免有了几分猜测。
但，天家大事，岂是他一个小小御医能非议的？
他忙低了头，以一个更加恭谨的姿态说到：“羊是氏夫人今日不过是久坐了。多休息便好，并无大事。”
又急急忙忙的告退了。
司马衷心不在焉的想着心事，那御医后面所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一听献容无事，他的心里实是十分失望的。
但后来转念一想，献容此前昏厥过数次。御医竟然丝毫没有提起，想来，她的身子是无大碍了。
至于自己想要的那个孩子，也不必急在这一刻。
想当初，南风与他也是成婚数年才有了两个孩子。
只要献容的身子没有大碍，这样便足够了。
司马衷看向孙窈娘的目光也和悦了许多，见着宫人们将屏风撤了出来，他这才提步走了进去。
孙氏正有些着急。
她是当家祖母，今日出来待的时间也足够长了。又加之那件事情没有着落，她正心慌慌的，一见到司马衷进来，忙起身告辞。
司马衷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只将目光落在她身旁的献容身上，见她面色红润，果真没有大碍的模样，终于觉得有些放心了。
但他转念一想，这几日，因为阿南那件事二人起了争执，又分了床，他每日都吃不好，睡不好的，又碍着皇帝的架子，不肯来见她。
今日，一得了孙氏入宫的消息，他想着这是一个缓和二人这两日来僵局的一个机会，便紧感慢赶的追了过来，为的便是顺带正好来瞧一瞧她。
如今可倒好，这一趟还不如不来呢！
自己成日一个人关着门生闷气，她倒好，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就连见了自己也是淡淡的——真是叫人恨不得捶两下！
他的面色数度变换。阴晴不定的，显荣本就提着一口气，见他这样更加不敢抬头望他了。
有紧张的气氛在这间屋子里蔓延着。
有人见了，顿觉心中一喜。
孙窈娘上前两步，站到了献容和司马衷的中间，恰到好处的将二人的视线隔绝了，有姿态亲密的对着司马衷说道：“陛下，莫不是与我表妹有了什么矛盾？陛下，我表妹这个人我素来是知道的……”
她朝着献容望了一眼，状似关怀的说道：“阿容年纪小，不懂事，又不会体贴人。陛下也别着急，待日后阿容再大一些，懂事一些，总归是会成长起来的。”
献容抬头望了孙窈娘一眼。
孙窈娘浑然未觉，她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司马衷的身上，继续假惺惺的说着：“若阿容长到了我这个年岁，想来一定是会十分体贴陛下的……”
献容有些气恼。
孙窈娘的这番话，实在是其心可诛。
表面上，她是在为献容开脱，但仔细一品，却能发现她到底是什么用意。
自己年纪是小不错，可是却也轮不到孙窈娘来教她做人。这孙窈娘，手段实在是低劣……
她便瞪了孙窈娘一眼。
司马衷本就生得高大，即便中间隔了一个人，他却也能看得见献容的表情，自然也不会错过此刻她的愤怒。
他自然是知道孙窈娘是什么用意。
但这时，他却突然起了玩心，也想要看一看献容究竟会做到什么地步，便对着孙窈娘笑了一声。
“你说的很有道理。”
见到献容似乎更生气了，他终于觉得自己畅快了一些。
“阿容总归是人年纪还小，有很多事不如你看的明白。”
献容的拳头悄悄地握紧了。
这司马衷，他怎么能这样？
果然这天下的男人当真都是靠不住的。
阿兄如此，他也如此。
想前几日，他还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出那样深情的模样，又是给钥匙。又是亲自为她取字刻章的……
差一点，自己就被他感动了。
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他耍浪自己的手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