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牛面如金纸，目光呆滞，整个人仿佛被人抽去了生机。
“大丈夫不强人所难，你既不愿说我也不勉强。”阿弟说罢转身就走，临走前丢下一句，“此事我不会与外人道，且放宽心。”
张铁牛迷茫的看着眼前小小的身影，这一瞬间竟然有种对方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的感觉，随即又觉得自己失心疯了。
明明就一小丫头片子，连女人都算不上，更别说男人了。
“等等。”张铁牛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弟顿住脚步，却并没有回身，只微微侧过头，“还有何事？”
“你……当真不会说出去？”张铁牛迟疑道。
这事固然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可一旦传出去就是他这辈子都迈不过去的坎，不光他会沦为笑柄，连他爹娘，甚至整个张家都会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大丈夫言而有信。”阿弟今天特过瘾，刚才的那番话说的他自个都心潮澎湃的，男人就该这样。
张铁牛要不是现在趴在地上实在是笑不出来，真想哈哈大笑一顿，这小丫头片子才是失心疯了。
“你有本事站着尿一个。”张铁牛说完这话恨不得打自个一嘴巴，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跟个小丫头片子较个什么劲，更何况她手里还掐着他的把柄。
都怪自个平时跟衙门里的那些人胡说八道惯了，张嘴就来，连脑子都不过了。
意外的是，阿弟转身又回来了，继续立在他头顶，还一撩袍子，“你敢张嘴我就敢尿。”
谁怕谁。
张铁牛，“……”
这小丫头片子有点彪啊。
“你想打听谁？”张铁牛默默的，默默的转移话题。
阿弟也收起了玩笑，“张四炮。”
这下张铁牛可吃惊不小，作为青山县地头蛇，不，官差，街面上的地痞混混他再熟不过了，这张四炮是城南那边有名的泼皮，李家姐妹怎么会跟他们扯上关系？
“你打听他作甚？”张铁牛也严肃了起来。
这事非同小可，惹上这些人不死也够剥层皮的，更何况两个弱女子？
“这你不用管，你只需告诉我与他有关的一切，包括他的住处，平时习惯去哪，还有仇家。”阿弟道：“越详尽越好。”
这点事都装在张铁牛肚子里，只是……
“能不能先把解药给俺，这么太难受了。”张铁牛艰难道，他这会拧着麻花形趴在这，虽说现在没有知觉，却也不好受就是了。
尤其这里就在衙门口跟前，虽说这条胡同背静，却也不时的会有人路过，一旦给人看到他这模样，一世英名便尽毁于此了。
“没有解药。”阿弟摊了摊手，这又不是下毒，他也没跟卫思齐讨过解药，连这茬都没想起来过，“你再忍忍吧，等药劲过了就好了。”
连解药都没有，太不敬业了，张铁牛心中忿忿，却也只能忍着……
虽然过了立秋，昼夜差距在慢慢缩短，但天黑的还是挺晚的，这会眼见着天都已经黑了，阿弟还没回来，李青悠有点着急了。
她给阿弟定下的门禁没有具体时间限制，但都以天黑为准，天黑之前必须回家。
“估摸着是又在谁家玩的忘了时辰了，小孩小时候都这样，小山也是。”小山娘端着一盆杂粮饼子从灶间里出来，来到门口跟李青悠一块往外看，“甭着急，说不准待会就回来了。”
李青悠点点头，嘴里说着不着急，眼睛却一个劲的盯着大门口。
突然大门响了一声，李青悠立马看过去，却看到赵小山从外面进来了，刚要放下来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继而一股子怒火腾的一下子燃起。
小混蛋，这是想着马上要去学堂了，进行黎明前最后的疯狂？
等他回来的，她会让他知道疯狂的代价。
赵小山一进门就看到李青悠拧着眉瞪着眼，吓的不轻，贴着边往他娘那边逃过去，压低声音一边觎着李青悠一边问他娘咋了。
“阿弟还没回来。”小山娘也小声回了句。
“就这事啊。”赵小山松了口气，又转身往外走，“俺这就找找去，估摸着不能跑远。”
“那你赶紧的。”小山娘催着儿子快去，又转身进了灶间去把其余的菜端进来。
赵小山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巧李青悠也正往外走，天已经完全黑了，阿弟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她实在不放心，她得出去找找。
“俺去就成了，你在家等着吧，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呐。”赵小山紧跟着走出来，试图劝阻李青悠。
李青悠就跟没听到似的大步往外走，她现在已经不是生气，而是担心了。
阿弟虽然小，但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以往从来没有这么晚了还没回来过，她担心阿弟出事。
尤其现在还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张四炮，李青悠就更担心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刚走到大门口就见阿弟从外面跑进来了，双方都走的急，一下子撞了个满怀。
当李青悠看清楚是阿弟的时候，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跟回来的时候差不多，除了头发稍稍有点乱，看样子像是风吹的。
借着月色看脸上一片煞白，冻的？
立秋过后早晚有点凉，尤其青山县地处北方，虽然白天还热的要命，晚上睡觉却要盖薄棉被了。
想想又不至于，现在还没入夜，李青悠也没觉得冷，那应该就是光线的问题。
阿弟的脸确实苍白，不是冻的，也不是光线问题，是吓的，还有一点心虚。
之前张铁牛下职的时候日头就已经落西了，两人又说了好一会的话，县衙门又离家有一段距离，等到他该问的都问清楚之后已经天黑了。
张铁牛跟人约好了喝酒，他就一路跑回来，心里想着回去晚了肯定得挨骂，果然就如同他预料的那样。
李青悠确定了阿弟没事，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随即之前因为担心而压下去的怒火再次重燃起来。
“你怎么回事，不是告诉你天黑之前必须回家吗，是不是觉得没人能管得了你了？”李青悠越说越气，连什么时候扬起的手都没注意到，当惨叫声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