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空旷的房间内，大床上的被褥平静，屋内没有开灯，窗帘也是拉着的，有一点点的光线透过布料，却没有多大的影响。
突然，床头的电话屏幕亮了起来。
下一秒铃声响起。
床上的人才没睡多久，顶着一对黑眼圈从被褥里钻了出来。
“谁啊，这么早……”男人嘀咕了两声，顺手按了通话键，“喂……”
那边叽里呱啦了一堆。
“你说什么？”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shit！”这心情犹如吃了屎！“老板真的这么说的？之前不是说全权交由我处理，他现在整这么一出又是什么意思？！”
那边着急的解释道：“！￥！￥”
裘毅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行，你回去跟他说，既然他不相信我的能力，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Z国的事情我自己会搞定，总之让我现在把东西交出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
话说到这种地步，接下来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不等对方回应，裘毅就先挂掉了电话，完全不顾远在海外的对方的懵逼，他有些气愤地将手机摔在桌面。
房间内又恢复了安静，几声鸟鸣从窗外传来，他侧目看了一眼桌上的时钟，才六点。男人抓了抓自己的乱发，最终还是从床上站了起来，穿着一条牛仔裤，有些邋里邋遢地走进了浴室的大门。
“哗哗哗——”不久，便传来一阵水声。
水流打湿他的发，微卷的黑发落在他的脸边，男人单手撑在墙边，低头看着地面，眸色是如同暗夜一般的深沉，方才的怒意仿佛不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然而他的样子看起来还是极具侵略性。
他回想着方才电话中对方提到的意思，良久有些不屑地笑出了声。低沉的笑声却没有持续很久，只一会儿，男人便像是失去了兴趣，草草收起了笑。
不是他轻视女人。
只是他不相信，会有什么女人，能够让远在大洋彼岸的boss特意打电话过来，说服他参与她的合作案。
从浴室出来，裘毅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了搜索网页，浏览了好一会儿眉头却越皱越深，最后干脆眼不见为净“啪”地一声关上了电脑。
言氏、言宸。
还是一如既往的碍眼啊。
*
容清清听着助理的报告，看起来有点魂不守舍。
助理一边偷瞄她一边说完了全程，把文件合上的同时终于又想起了一件事，她连忙补充道：“姐，Alison方面跟我们联系了，说是愿意接受我们的提议，等下午的时候会有他们在Z国方面的接洽人过来谈具体的事宜。”
容清清点了点头，“知道了。”
助理站在一边看着她，然而等了一会儿没有下文，于是开口问道：“我们要不要准备些什么……”
容清清道：“不用，让他来就来吧。”
安静地来。
裘毅原以为起码会有人在门口接他，然而当他大车小车，随行保镖一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迎来前台冰冷的一句，“请问您有预约吗？”
“……”
他！还！需！要！预！约！吗！？
裘毅差点把眼镜摘下来，所幸身边的保镖率先上前解释道：“这位是来和容总谈事务的裘先生，之前我们已经和贵公司说好了。”
前台露出一个“哦——”的表情来。
然后低头翻找了一下记录，在一排行程上，确认了裘毅的名字之后，才点点头道，“容总就在楼上，我带您上去吧。”
说着从柜台里走了出来，站在几人的面前，礼貌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几个大块头保镖见状也要跟上，却受到了制止。
“请你们在此稍作等候。”
“我们是这位先生的保镖，不能一起上去吗？”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公司的规定，你们可以选择在楼下等。”
“……”
数十秒后，这个不大的公司大堂内，瞬间多出几个凶神恶煞的黑衣大块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黑社会呢。
*
裘毅来到一个会议室内，助理给他倒了一杯水，却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原本就有些不甘愿了，这态度让他更觉得生气。
他坐在位置上也不接话，就盯着助理冷笑道，“她人呢？”
“老板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等她处理完了，一定马上过来。”
“我没想到你们老板的架子还挺大。”
助理柔和笑笑，“您谬赞了，我们老板还挺随和的。”
一口血憋在喉咙里，他本来是随便嘲讽嘲讽，没想到这公司的人装傻倒还挺厉害，脸色拉了下去，想他裘毅什么时候憋过气，果然跟言家扯上关系都没什么好事！
差不多等了半个钟头。
女人才姗姗来迟，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裘毅不知花了多大的自制，才能没有当场甩脸走人。他就是想看看，能让言宸刮目相待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
然而人一进来，他就看呆了。
她的氛围虽然有些变化，但是五官轮廓给人印象太过深刻，裘毅一眼就认出了她，与上回在餐馆看到的样子不同，还有好几个人跟在她的身后。她看起来很淡定，见到他也没有上次那样强烈的情绪，只是点了点头，像是初次见面似的，友好道，“秋远的负责人吧，你好。”
安汶这个不靠谱的！
裘毅恨得牙痒痒，一瞬间的震惊让他连发火都忘记了，看着她说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容清清笑出了声，“裘先生，这个搭讪方式很老套了。”
她看起来完全不认识他。
而接下来的对话，裘毅全程都在看这个女人的脸了，反复再三之后他确认这就是上次在酒店冲他莫名发火的女人，但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知道他是商业对手？不，这看起来也不太可能。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裘先生？”
一声呼唤将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来。
裘毅抬眼，发现对方已经停下了谈话，正看着自己，他居然在谈生意的时候出神了？！裘毅连忙振作了起来。
“你说什么？”
容清清也不生气，重复一边道：“贵公司的定位和我们有一定重合性，但是我方是以16~25周岁的女性为主要培养对象，并且少女偶像是最要不得绯闻的，关于我们两方的合作，可能并不适有太过频繁的牵扯。”
裘毅听懂了她的意思，道：“我也是这个想法，说要合并有点勉强了。”
容清清道，“我们也有解决的方法。我知道你们有最优秀的团队，这正是我们目前缺少的，虽然无法做到艺人共享，但是人工资源方面，我想我们可以互帮互助。”
打开天窗说亮话，裘毅正好也不喜欢怪外抹角的说法。
来之前他也了解过她们公司，一个新运营的小公司能有什么和他们相比的地方，所以他还是有点不屑地，“我不认为你们有什么可以帮助到我的。”
“先不要着急下结论。”容清清笑道，“如果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缺，也不会拖到现在，还没有一个艺人在旗下了吧。”
“……”感觉膝盖中了一枪是怎么回事？
“你缺少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头，而我这里正好有，我可以借你使用，并且全权授权与你，名义上我们还是合作伙伴。”
“你怎么知道……”啊不，对方肯定也调查了他，“你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裘毅虽然想回过大展手脚，但是因为容貌上的问题，身世也遭到一些人的质疑，创建公司他不缺钱，但是名声坏了，前景也就不容乐观。
他有些不相信这个小丫头能把他的事情解决了，刚问出口就有点后悔，因为他看起来的样子很着急，这行为无异于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敌人看。
蠢得发狂。
然而这时想收回也来不及了，容清清听到之后，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你放心，没有言家不能解决的事。”
“……”
“但是你知道，我们都是生意人。我不能没有一点好处。”
裘毅目瞪口呆。
你没好处？你咋没好处了？
刚刚不都说了要把团队给你用吗？
但是他也不能明说吧，于是憋着一口气就差咬牙了，“那你想要什么？”
“你们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砰！”
桌面发出一阵重响，男人的膝盖撞在了桌边，但是他面目狰狞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被气的。
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
裘毅转身就走！
大门被狠狠关上的那一刻，余音还在梁上绕回三巡，助理在一旁安静了一会儿，看着容清清十分悠闲地喝了口水，仿佛没有看见这一切一般。
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姐，他走了。”
“我知道。”
助理一脸纠结。
容清清放下茶杯，道：“不用担心，他会回来的。”
助理一脸怀疑。
容清清笑着把茶杯递了过去，“去，帮我倒杯水。”
“……”
好吧，你是老大。
助理接过她的杯子，摇头晃脑地走了出去，她心里是不相信的，裘毅这脾气看起来可不好惹，都摔门走了还回来可不得丢脸吗？
然而在下一秒她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门外，一脸黑线的男人，双手插在口袋里正看着一脸懵逼的她，助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给他让个道。
麻麻呀！这是连丢脸都不管了吗？！
裘毅走进去的时候这步子跟灌了铅一样，这每一步都是屈辱的一步吧！
这人讲话都是咬牙切齿的，“如果你真的能做到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他站在容清清的身后，从这个方向看去，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而女人发出了一声轻笑，跟着回过头来，对上她的视线，这双眼睛看起来并没有太多杂质，清澈得让初见面的人，很容易对她产生好感。
然而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确实杀人不眨眼，轻描淡写的一句就足以让人吐血。
“口说无凭。”这个词语他好像在很久之前也听说过，助理从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递出一份合同来，“先把它签了再说吧。”
“……”
*
裘毅原本是好端端地来的，然而他出去的时候却想要扶墙，感觉如果没有人撑着自己，他很可能就这样倒地了。
助理把人送了出去，再次回头看向容清清的时候，这双眼睛里的崇拜更盛了！
容清清没有理会她这种莫名高涨的情绪，将合同放到一边，抬眼对她道，“她们人呢？”
知道她问的是谁，助理连忙答道：“这个时间的话，应该是在做舞蹈方面的练习。”
容清清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姐，要去看她们练习吗？”
“嗯。”
“那我帮你带路吧。”
“换地方了？”
“新招来的人数有点多，怕姐找不到。”
“……”
再楼下一层，走过一条长走廊，似乎是因为相互竞争的原因，几人的房间都相隔很远，容清清几乎走遍了整个训练大厅，最后停在了木子筱的门口。
与其他人不同，木子筱既没有唱、也没有跳，就那么呆呆地坐在那里，似乎在看些什么东西，容清清推门进去的时候，她还被吓了一大跳。
等看清来人，才松了口气，“是你啊。”
“排练得怎么样了？”容清清开门见山道。
她环视了周围景象一眼。
这个房间不大，和其他人的没有什么两样，但奇怪的是，没有任何老师在现场，音响也没有差上电源，灯光大亮之余，其他东西都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她大致猜到了木子筱想要做什么，但是又觉得她的这个想法有点可笑。
木子筱道：“还在尝试……”
容清清绕过她，将放在地面的剧本拿了起来，随意翻阅了两下，“演戏真的那么有趣？”
“……”
“你也应该知道，这个汇报演出，大多是以歌舞为主的，如果你想要把侧重点放在演技上，并没有很大的优势。”
“可是……”
“没有可是，木子筱，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容清清毫不留情地说道。
木子筱想要反驳什么，但是到了嘴边，发现却没有可以反驳的话，她一直以来因为各种原因，被强迫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所以在遇到演戏的时候，简直跟发现了第二人生一样惊奇，可是究竟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完美，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她却不知道。
她显然有些着急了。
容清清把剧本丢在了地上，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你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告诉我。”
良久，房间内都是一片安静，容清清也没有要和她搭话的意思，就坐在那里看着手机，里头还有一个没有看完的人物策划。
木子筱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剧本，想了想，打开门走了出去。
等她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小提琴。
容清清自始至终没有抬头。
直到沁人心脾的音乐传入她的耳朵，她也只是状若无意地闭上了眼睛，常常说音乐能够传递平常不能传递的东西，容清清觉得这到底还是要看人，有的人，无论在弹奏着什么，都是机械且平庸，一个音符都不能走入人的心里，而有些人是不同的。
上帝给了她这么好的天赋，不拿来利用也是在太可惜了。
一曲完毕，木子筱还没从演奏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掌声便将她拉回了现实，容清清坐在原地抬头看着她，那双眼里难得有一些愉悦。
“不愧是木家的千金。”
木子筱有些不好意思，“你别拿这个来取笑我。”
“怎么算是取笑呢？这是由衷的夸赞。”容清清道，“你有很好的天赋，这是你与众不同的地方，不要想着把它藏起来。”
木子筱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可你不是说……”
偶像就是全能发展，却没有见过哪个偶像拉着小提琴上场的啊。
容清清道：“你就这么听我的话吗？”
“……”
“我也说过你不行，但是如今你不是站在这里吗？”
木子筱有些微愣，她觉得是容清清给了她机会，但是这个事情到了她的嘴里，却好像又是有另一层味道。在这之前，她已经明确否定过她了，但是最终，还是让她进了这个公司，不仅如此，还给了她特殊的待遇。
这样子看来，她倒不像是不看好她，而是相当看好她。
可是为什么……
容清清道，“因为我听过你的琴声。”
小提琴被她拿在手中，这双手几乎从懂事开始，就没有离开过这样东西，她每天都要与它相处，就算痛苦得不行，也从来不被允许放下。
所以她对它产生了排斥，想要尽可能地从它的世界逃离，逃到另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去。
然而她务必厌恶的东西，却似乎成了她被喜爱的理由。
容清清说，“我这个人，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对于这些东西也不是很懂。但是那天我听到了你在宴会上的演奏，你是个高超的演奏者，很好地表达出了你的所有，或许你自己没有发现，那个时候的你透露出来的自豪与骄傲，是我欣赏你的理由。”
“所以。”她的声音很轻，却也带着一点坚定，“这一次，让更多人看到你的骄傲。”
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木子筱的脑内，第一次闪过了这个念头。
*
周小芸背对着练习室的大门。
将手里的水瓶握得更紧了一些，透过玻璃窗看到的里头的景象，让她莫名觉得有些烦躁。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十分出色，唱歌、舞蹈都是中等水平，她愿以为木子筱也跟她差不多，只是一张脸蛋比较出色，然而没想到除此之外，她还有一向特长。
难不成她打算在汇报演出的时候，表现自己的小提琴？
呵。
简直可笑。
而更可笑的是，容清清最后说的那句话。
她对这个人的态度显然是不同的，没想到在训练期间，还特意过来给她开小灶，这显然就是已经内定的样子。
周小芸有些气闷地回到了自己的练习室。
重重关上门的瞬间，还把旁边的几人给吓了一跳。
“她搞什么？”
“这么大脾气，在boss手下了不起哦。”
“你别管她了，人家后台硬得很。”
第三个说话酸得很，正好传入周小芸的耳里，她几乎是怒气冲冲地打开了门，“你说谁有后台呢！”
该死的有后台的人才不在这里！
其他人也没想到她会听见，被吓了一跳之后，愣了好一会儿。
又有人出声道，“怎么你还这么大火啊！这里谁有后台大家心里都清楚！”
“我不清楚！”周小芸迈着步子上前，浑身气压低得很，直朝着那个小姑娘过去，“不如你给我解释解释，我们这里谁有后台？我吗？你说的是我吗？”
“……”她这咄咄逼人的态度也有点吓人。
小姑娘处世不深，原本有些气但被她一这么怼着，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话。
周小芸不屑地笑了一声，“那你们可要小心的，我要是有后台，可得借着这个机会，把你们一个个都给踢出去！”
“你看她都承认了！”
“仗势欺人！”
“呜呜呜呜呜……”
几人抱做一团哭。
周小芸真是被气笑了，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她们。然而这几个人也不肯停休，一个小丫头被吓到了，另外两个就边叨叨边安慰，迎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周小芸看起来倒成了大坏人。
赵祺也被外头的声音给吸引了。
探出头来，看见有人在哭，连忙走了过去。
她这个傻大姐的个性，一看是周小芸，就说道了，“你干嘛欺负人家？”
周小芸跟赵祺天生不对盘，被说了也忍不住要回两句。
“我欺负谁了？！”
“人都给你欺负哭了！”赵祺有点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小眼神仿佛在说证据确凿你还不承认，气的周小芸转身就要走。
本来还在安慰人的其中一个伸手抓住她的头发。
“你别走！”
周小芸一个瞪眼回过去，揪头发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大忌，眼中的凶狠倒是真真切切把人吓了一跳，但就这么放手好像有点没面子，所幸赵祺反应得快，把她的手给拉了下来。
“我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她打着哈哈，现场的情绪莫名紧张，她拉了拉周小芸的衣角，凑过去轻声道，“你别倔了，给人道个歉也就过去了。”
周小芸看着她，语气不善道：“凭什么要我道歉？”
“你都把人欺负哭了啊！”
“她自己爱哭，跟我有什么关系。”
“喂！”赵祺忍不住大声道，“你这人没礼貌也就算了！欺负了人道歉不应该吗？！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怎么和人相处是不是？！”
“砰！”一声巨响。
周小芸抬脚把一旁的垃圾桶给踹翻了，周围的人显然被吓了一跳，赵祺也瞪大了眼安静了下来。
她看起来很生气，不，非常生气，帆布鞋踩在地面上，嘴角已经没有一点点的笑意，整张脸都充斥着怒意和冰冷，她回过头来，眼神如刀，刷刷刷地飞在赵祺身上。
冰冷的声音在大厅内回响，“我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还有，在说谁对谁错之前，好歹要了解一下事情的本末吧。”
赵祺愣在了原地。
周小芸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她下意识地以为是她的错，回过头看了几人一眼，发现她们的神色在听到这话的瞬间有一点点的变化，赵祺虽然脑子不会转弯，但也不完全是傻的，当下明白过来，可能是自己误会了。
“周小芸……”
周小芸却头也不回地，关上了练习室的大门。
在场的人看的都有些不明所以。
赵祺转头看了几人一眼，却最终没能说出什么，也掉了个头，回到自己的练习室去了。原本有一瞬间停止哭泣的女生，又再一次发出了轻轻的啜泣声。
装可怜是一门哲学。
于是其他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事情，纷纷上去安慰着她。除了赵祺有一些愧疚之外，其余人倒是不怎么关心事情的发展。
*
汇报演出当日。
一个星期的特训似乎并没有很明显的效果，但比起最开始的毫无经验来说，大体也算有些进步，但尽管如此，大家难免还是有些紧张。
容清清早上起晚了一点，等她到现场的时候，演出已经进行了一小半了。
戴文坐在主席位，给她留着最中间的位置，看见她来了，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清清，你来了。”
容清清点了点头，“进行的怎么样？”
“还可以，还有一些瑕疵，但是大家的表现都不错。”
椅子被人拉开，容清清顺势坐了进去，舞台上那个姑娘还在表演，然而音乐的声音却有点吵，她唱的一首日文歌，声音嗲嗲地，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容清清皱了皱眉头。
“这就是你说的表现不错？”
“……”这就有些尴尬了。
戴文讪笑了两声，按了按桌上的铃，声音一响，音乐也停了下来，女孩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歌才唱了一半，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就听到戴文说道，“就到这里吧，下次多准备一下，下一个。”
“可、可是我还没有表演完……”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容清清转过头，这才发现裘毅也在这里，他不是坐在主席位，双手环胸坐在后头的位置上，道，“表演也要让人有听下去的欲望才叫表演，你这不叫表演，纯粹是自我满足罢了。”
他舌毒的很，也不管小姑娘眼泪汪汪的，就转头跟容清清笑道，“容总，原来这就是你们公司现有的水平啊。”
容清清冲他笑了笑，“裘总大驾光临，怎么没有人通知我一声。”
戴文：“……”
裘毅道：“是我不让他们说的，反正我也算半个合伙人，来看看我的合作伙伴总不算过分吧？”
容清清道：“自然不会。不过还是希望您下次出面的时候，能先打个招呼，不然到时候，我的人招待不周，那可就不太好了。”
裘毅挑眉。
容清清却不再继续说了，转过头看向戴文，后者领会到她的意思，冲一旁的工作人员做了个手势。
“汇报演出继续，下一个12号。”
“……”
周围灯光一下子暗了下来，裘毅的面庞也被藏在黑暗之中，他有些玩味地看着最前面的身影，真是，除了凤九之外，好久没见到这么有趣的女人了。
舞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一味的唱歌舞蹈，到了最后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审美疲劳，虽然说到不了专业级别的，但大多还算过得去。
戴文和吴平看得很认真，毕竟他们需要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观察每个人的特性和卖点，并因此筛选出第一批的正式成员来。
而容清清的注意点却不在这里，她的视线被舞台的一个角落给吸引住了，发现那个角落里有两个人看起来有些怪异。这两人并不是其他人，恰好就是赵祺和周小芸。
周小芸站在角落，前面的灯光闪过，一瞬间照亮了她的面庞，赵祺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腆着脸走了过去。
“周小芸……”
女人目不斜视，跟没听见似的，没有反应。
赵祺不死心再喊了一声，“周小芸？”
“……”
“小芸？小芸芸？小芸芸芸？”
周小芸一个嫌弃的眼神飞过来，“干嘛？！”
都吵到她了！
赵祺嘿嘿笑道，“上次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啊，我这不也是不明白情况嘛……”
对于她这种厚颜无耻的行为，周小芸只呵呵了两声，继续看她的表演。而受到了冷落的赵祺，又死皮赖脸地凑了过去。
“哎呀我知道是我误会你了……”
“滚开。”
“你不要这么冷漠嘛……我跟你道歉，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鬼才要你的道歉。
周小芸一把推开她凑过来的脑袋，道：“不要一副我跟你很熟的样子。”
“我们现在虽然不熟，但是我们很快就会熟了啊。”赵祺掰着手指说道，“你看，我们都是姐手下的艺人对吧？她也说过有想法让我们组合出道，那到时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直吵架多伤和气啊。”
“……”
“干嘛这样看我？”感觉跟看外星人似的，怪害羞的。
周小芸无语地摇了摇头，从原来的位置离开，那潇洒的背影仿佛在诉说着“远离智障，珍爱生命”的真理。
赵祺：“……”被嫌弃了。
这一幕倒是有趣。
容清清勾起了嘴角。
戴文见她笑了，就凑过来问道，“我也觉得这个还可以。”
其实现在在表演什么，容清清完全没在意，只是顺着戴文的话，点了点头，“挺有意思。”
很快轮到木子筱的表演，她这小提琴拉了这么多年，关键时刻也没有出过差错，一曲下来，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天呐，拉的真好。”
“这功夫没有几年下不来的吧？”
“这个是真的啊。”
赞赏声不出意外地传入木子筱的耳朵，戴文也鼓起了掌，道，“不错，继续努力。”
然后低头打分。
容清清是不参与这个评分的，她旗下的四人其实也跟这个没什么关系，但是大家在表面上，还是要排上一排。
又过了好几个人，才差不多轮到周小芸。
巧的是这一次的表演，周小芸和赵祺排在前后位，周小芸去化妆室准备的时候，赵祺也跟小尾巴一样跟了进来。
前者有些嫌弃，干脆当做没看见。
“哎呀你说你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差啊，我都说的口干舌燥的了，你能不能理理我？”
“……”
“怎么了？”
周小芸的动作突然在打开柜门之后停了下来，面色也变得诡异，赵祺一看她这反应，好奇地张望了过去。
不大的空间内，躺着一件被剪得乱七八糟的表演服，款式是看起来是比较普通的款，但因为非常适合这个舞蹈的氛围，所以周小芸特意从家里带来的。
这显然是个恶作剧。
还是一个充满恶意的恶作剧。
赵祺一把挤了进去，看着那件衣服，也回过神来，她说那几个丫头看起来怎么鬼鬼祟祟的，不过是一件口头上的纷争，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吗？
她还真怕周小芸哭出来。
不管后果如何，这种恶意的对待也足够让人心寒了。
“你别着急……”赵祺刚想安慰她，结果却见人冷着脸，关上了储物柜的门，转而往外头走去。
赵祺连忙跟了上去，“喂，周小芸，你不是吧？你打算就这样上场？”
周小芸道：“又没断胳膊断腿，为什么不能上？”
“这对你不公平啊！”
虽然说实力是很重要，但是这服装打扮也是有小心机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关口，选好了舞台效果不知能加分多少。
然而她说这句话的瞬间，像是戳中了对方的什么笑点。
她回过头来，露出一个十分嘲讽的笑容。
“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
“……”
那一瞬间该怎么描述呢？
灯光从头顶照下来，仿佛她要去面对的，不是什么舞台，而是一个战场。周小芸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战士，纵使她一直在说，为了钱为了钱，整个人庸俗的不行，也完全没有梦想这种概念，但赵祺却在那一瞬间，看清楚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随之破碎了，啪嗒一声落在地面，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响声。
赵祺曾经有喜欢的女团，也有做过狂热粉丝的一天，无论周围的人怎么说，她都无法放弃自己的喜欢。徘徊和迷茫充斥在内心的那一段日子里，是这群女孩子用行动告诉了自己，坚强和韧性是女孩最珍贵的宝藏。
而如今，她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了。
这是一颗用一种笨拙的方式，将自己隐藏起来的珍珠，这是一个比她外表显露出来的，更加值得让人珍惜的人。
赵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一瞬间听到自己的声音，“那我陪你去。”
“……”
“我也很厉害的，你跳舞的时候，我可以在你旁边伴唱啊！”
“……不用了，我怕你影响我。”
“……”
四目相对无言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前台传来，“下一个演出周小芸准备。”
周小芸望着门外，良久，叹了一口气，转而看向赵祺，对方正撇着嘴低着头，周小芸端详了半刻才出声道：“你会唱《loveyourself》吗？”
某人立马眼前一亮，“会！会会会会会！”
*
灯光再一次暗了下来。
而这次站在舞台中央的，却不是一个人。
在看清楚这一点的瞬间，其余人都有些讶异，因为节目上报的时候没有透露具体细节，所以虽然是单人表演，但是如果有人伴唱或者什么，也不能算是违规。
就在大家疑惑这样是否可以的时候。
容清清却看着舞台上的两人，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