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琳达在一旁，看她的样子，皱着眉头也有些心疼，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每天只合眼三四个小时，是钢铁也不能这么撑着的，“您该休息了。”
凤九正在发愁。
工作很多，很忙，虽然言平舆已经给她不少时间适应了，但是一到了这个位置，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虽然自己不怎么觉得，但是视线显然已经开始恍惚了。
凤九手上的动作一顿，跟着抬眼看了一眼琳达，这人正低头看着她，一脸担心的，“小姐，您的身体休息不好的话，会影响很多决策的正确性的。”
确实，她最近头脑也不太清楚。
揉了揉眉心，凤九的声音都带着一些沙哑。
“言宸呢？”
“小少爷还在房间呆着。”
“谁也不见？”
“谁也不见。”
凤九的脑袋又是一个变两个大了。
孩子刚开始虽然不知道，但是日子久了，也自然而然察觉到了什么，一直以来在自己面前的人不见了，而周围的议论声又不间断地砸来，换做是谁都会觉得难受的。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
除了让下人把吃的送进去之外，言宸都窝在他的房间里，谁喊也不应，吃也吃的很少，几乎是多少拿进去，就多少拿出来的，凤九有一天实在看不下去，跑进去灌了他一点吃的，结果被咬了个满手牙印。
这小子怎么就这么难搞呢？
凤九公司里忙碌的很，也没有多少时间去管他，周围那么多人，一个孩子还是能照顾好的，本来是这么想的，没想等凤九拖着一副疲倦的身子回到家里的时候，却发现一干人正一脸着急地在门口的等着。
心下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皱眉说道：“怎么了？”
“大事不好了，小姐，小少爷他、他……”
“啊？”
“他发烧了！”
凤九被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差点给跑上去，但是一走动，脚下的步子其实虚得很，很快又反应过来，“发烧找医生啊！在这里看我干吗？！”
“找、找了。”女佣惶急慌忙地说道，“管家在上面照顾着呢，但是小少爷不配合啊，不管是吃什么，喝什么，都给吐了出来，打吊针也不老实，您快去看看吧。”
他们怕这样下去，这个孩子的身体可能真的撑不住。
凤九觉得头痛。
她也没有功夫再去扯些什么，三步并两步地走上了楼，小孩窝在被窝里，小小的身子冒着虚汗，唇色苍白且干裂，看起来就很不舒服，管家刚给人换了毛巾，见是凤九来了，跟着往后让开了一个位置。
凤九把手贴了上去。
很烫的热度。
她看着少年的表情有些不悦，“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少爷的？”
凤九的声音像是刚从冰谷里捞出来的一般，听得人都一哆嗦，在场的人纷纷认错，说道：“对不起，是我们失职了，小姐，少爷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呆着，好几次我们进来，就看到他站在窗台旁吹风，平常喊他做什么，也都是不听得，这个年纪的孩子，实在是……”
“难不成少爷年纪小不懂事，你们也不懂吗？”凤九的语气凛冽了起来，她雇了那么多人来这里看着孩子，可不是让他们来当孩子的玩伴的，她说道，“我不管你们做什么，下次再让我看到他有一点身体上的不适，你们就可以收拾行李滚出去了。”
“小姐……”
这是在是太为难他们了。
但是看了一眼凤九的表情，又不敢开口反驳，怕这么一说，自己可能不用等到那时候，就已经卷铺盖走人了，识相的低下了头，说道：“是。”
“出去吧。”
见到就烦。
屋子里很安静，言宸的这个房间很大，很多装饰都是言平舆在的时候，亲自帮他挑的，他对这个儿子的期望实在是很大，几乎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拿来了。
才五岁的年纪，言宸懂得比其他的孩子要来的多的多。
她也知道对他来说，这是个什么阶段，只是这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就算现在欺骗他，迟早也有一天会瞒不过去，毕竟她没有办法去找一个新的爸爸给他。
言宸会伤心，会闹别扭，这也都是她预料之中的。
但是把自己搞生病，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言平舆做了那么多，说到底不过是向他健健康康长大，凤九如果只顾着公司，让这小家伙变成这幅惨样，多少也有些本末倒置的意思。
躺在床上的人看起来有些难受。
眉头皱的紧紧的，发出一声闷哼。
这一声把凤九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还是一样烫，跟着帮他换了一下毛巾，擦了擦脸，等收拾完了，也不敢走，就坐在他旁边。
空旷的房间里，一张大床列在中央，凤九的眸子看着言宸，眼底闪过了一丝无奈。
或许。
她上辈子是欠他的吧。
…
言宸觉得浑身都冷。
挣扎着睁开眼来，肚子也饿的咕咕直叫，但是他没什么食欲。
刚入眼就是那张熟悉的天花板。
瞪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也没怎么反应过来，只觉得人很难受，很不舒服，而且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他。正这么想着，转头，就看到了一颗背对着他的后脑勺。
“……”
“？”
他盯了好一阵，确定这人是睡着了，轻手轻脚地坐了起来，那人睡得很死，等他坐在那边了，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言宸觉得奇怪，伸手戳了戳她的头毛。
被人像赶苍蝇一样地赶了两下。
这谁？
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等言宸想明白，肚子就毫不客气地叫了一声，咕噜地声音很重，比他所有动作都重，重的让对面的女人都颤抖了一下，跟着醒了过来。
她看起来还没睡够，朦胧地睁着眼，回头看了他一会儿。
一张脸面无表情，冰冷的很。
对视了好一阵之后，才开口说道：“饿了？”
“……”
凤九闭着一只眼睛，给人拿来了小拖鞋，“起床吧。”
他还在生病呢？
言宸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知道他发烧了，凤九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知道吧？如果知道了，为什么反应都这么冷淡，不会问他一下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言宸的眼神带着一点不满。
和言平舆比起来，凤九似乎连他百分之一的关心都没有。
但他也没有说什么。
被人拖着下楼吃了一碗粥，又灌了一大杯水和两小片药剂之后，言宸又躺回了被窝里，浑身上下都被裹得牢牢的，只剩下一颗小脑袋露在外头。
“小姐……”旁边的人忐忑开口道，“少爷看起来好像有点难受。”
难受，可难受了。
这一层层的被子，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凤九的眉头都没有动一下，“让他压着，好好暖暖。”
这语气一点也不和蔼可亲，反而像是带着一点嘲讽，言宸就算年纪小，也从里面听出了“活该”的意思！
觉得有些不忿。
但是话到了嘴边，都成了有气无力地一声闷哼。
言家都是凤九一个人在当家做主，虽然她看起来很年轻，实际上，也只是个小孩的年纪，但是说出来的话，都不容人拒绝，年长她的长辈难免回想提醒两句，但是说的多了，就会收到她冰冷的目光。
久而久之，就被吓得不敢说了。
言宸的病来得快，去的也快，这几天凤九都在照顾这边，公司里的事情也搁浅了不少，等一回到公司，就又开始疯狂地工作起来。
琳达再见到这人，觉得这么些日子，她的脸色也不见好，反而是越来越差了。
霎时觉得有些奇怪。
但也没有多问。
“这里是关于秦氏的合作案，上次您提出的条件，那边的人说……”琳达话说到一半，跟着被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打断，疑惑的抬眼看去之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本该坐在那里的女人不见了，椅子远远倒下，一双手被桌子挡住了一些，但不难看出是个人摔在了地上，琳达吓得连忙收起了本子，快步走过去，一把拉起凤九的身子。
“你还好吧？”
却得不到回答。
女人闭着眼睛，彻底累瘫了。
…
凤九醒来的时候。
琳达正坐在她身边哭，哭声很小很轻，似乎是在压制。
凤九的视线一转，表情有些不耐，“好了，我还没死呢。”
琳达跟了近五年，这个人也不止是她上司，大多数的时间，她都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友人来看待的，或许也更在这之上，她心疼凤九，光是从旁边看着，就觉得很心疼了。
说真的，言氏什么的倒不如没了算了。
为了别人的东西这样拼死拼活的，也得不到半点感激，外头的人都怎么说她，把她说的比什么都不如，又羡慕她得到了一个天降的大馅饼，就像是什么都白来一样的好运，嫉妒的目光多的不得了。
暗地里给凤九下绊的，那更是多不胜数。
她为什么要让自己活得那么辛苦？
琳达一边觉得她不争气，一边又觉得这人太争气，脑子里有两个小人打架，但是对着凤九，也不敢宣泄出来。
就说道：“我知道您敬业，但是工作是做不完的，如果您不重视自己的身体，到时候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让小少爷怎么办？”
凤九苦笑了一下。
“琳达。”琳达的视线转了过来，凤九看着人说道，“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提这个让我心烦？”
“……”
琳达的表情都愣了，“我、我只是……”
凤九笑了笑，说道：“好了，我也没有要怪你，开个玩笑而已。”
“小姐……”
“你也被在这带着了，我不在公司，你就帮我看着点，等我过两天就回去。”
“您要好好休息。”
“放心吧，我死不了。”
死不了。
还早的很呢。
…
凤九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被归入女强人那一列了。
二十岁的时候，周围追求她的人，也终于到达了一个顶峰的状态，她年华正好，也想过尝试交往几个男人，甚至不讨厌别人的触碰，逢场作戏的日子，也有过，但无一不被人破坏了去。
凤九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不是言宸的话，她或许早就找个人嫁了，日子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难熬。
其实也不是辛苦。
公司上的事情，这几年来，她也都习惯了，高强度的工作时间已经过去，大多数时间，她也只需要把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烦恼，琐事都不需要她再去操心了。
四年过去。
不懂事的孩子也懂事了不少。
甚至在班级里的表现都不错，很少给她惹麻烦，两人的关系生疏了不少，尤其是凤九，常年下来的冷漠性格，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人亲近，她周围的那些男人，也根本不用她费尽心思去找话题，就算是冷冰冰的一张脸，也足够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了，所以言宸反而是她顺风顺水的生活中，最麻烦的一个存在。
凤九有时候都有一种当妈的错觉。
但所幸她没有什么责任感。
她几乎很少见到这个孩子，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打算做坏事的时候，都会被人发现。
凤九在生意场上，遇到了一个不错的男人，家世相貌都很好，性格也合她的胃口，一来二去几次，正打算去酒店开房，结果刚来到柜台前，就碰到了来住宿的言宸一行人。
别说别人了，凤九第一个尴尬得不行。
言宸的个子已经长高了不少，但脸上的稚气还没有完全褪去，目光纯真地看着凤九，见到了人就礼貌地走过来，跟她问好。
“姐，你怎么在这里？”
凤九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傻透了，笑了笑，说道：“有点事情，你这是？”
他手上还拿着一本书。
“哦。”低头看了一眼，言宸解释道，“我们的课外作业，来酒店做一下问卷调查。”
“……”
到底什么问卷调查要到这里来做？
凤九也没有兴趣去问。
三言两语敷衍了一下，一直等着她的人反而有些着急了，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头凑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声音很轻很小，但是这么一个小动作，还是引来了注意。
言宸看了两眼，跟凤九问道：“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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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我好有罪恶感……想说言宸这时候是真的来做课外作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