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024】 做斗士
打定主意，韩东心中轻松了许多，回到统计局，又按照黄文运书记的讲话精神修改了一下文章，让整篇文章看起来全是讲如何维持稳定的，以稳定为出发点论述改革开放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为了增加文章的说服性，韩东特意从基层工作的视角出发，结合统计数据，对富义县改革开放前后的变化进行了比较，使整篇文章看起来更加翔实。
“不错，这样好看多了。”韩东满意地点燃了一支烟，美美地吸了一口。
“叮铃铃……”电话声响起，韩东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优美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韩东呵呵一笑，嘴角就翘了起来，“我猜呀，是个小美人鱼……”
“嘻嘻，东哥你太坏了。”电话那头，是韩东的小姑韩慧玲的女儿萧贝贝，小姑娘挺可爱的，现在正读高三，和韩东的关系极好，“东哥，你走那么远怎么也给我说一声啊。”
韩东笑道：“我那不是走得急吗，下次回去给你带礼物。”
“好呀，东哥，你以后都在那边上班吧。”
“嗯，应该要在这边呆很长一段时间。”
“真的呀，那我明年就填那边的学校，到时候好找你玩。”
“你这丫头，就知道玩儿。”小姑韩慧玲的声音传来，接着她就拿过电话，说：“小东啊，你在那边怎么样，还习惯吧？”
“小姑，我在这边很好……”韩东的脸上浮起了微笑，在姑父出事后，小姑就一直单独带着萧贝贝过日子，对他很好，就像把他当儿子一样。
“那就好，我还担心以你的性子，有些不习惯呢。等小姑有时间过来看你。”
韩东心中一暖，眼前不由得浮现小姑那慈爱的脸庞。
“小东，我准备和你妈一起开个公司，你觉得怎么样？”
韩东笑道：“开公司好啊，反正你们也没什么事，开个公司也好有个心灵寄托嘛。”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看我和你妈都在家闲着，弄个公司吧，也就有事干了，就是不知道开个什么公司，你给支个招，看什么行业最赚钱。”
韩东嘴角一翘，心中却是一暖，就道：“小姑，凭您和我妈的本事，开公司肯定能开好，至于最赚钱的行业，我觉得快消品里面的饮料，还有计算机产业，这些都是很赚钱的，特别是计算机信息行业，以后肯定会爆发，并且还会多元化，现在进入的话，正是好时机，毕竟国内这方面要落后世界很大一截。”
“计算机啊，这个是高科技，我一点都不懂啊。”
“您不熟悉没事啊，你当老板就行了，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都可以招聘嘛，您只要把握大方向就是了，当老板的人哪需要什么都懂呢，能够用好人就对。”
“呵呵，你说得对，看来你这小官当得还是有体会的嘛。那我和你妈商量一下。对了，既然你给的主意，那以后可得多给小姑参谋参谋，公司开好了也算你一份股份。”
韩东笑了笑，“股份就不要了吧，反正我有什么就给您说说。”
小姑韩慧玲对韩东一直都很好，简直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因此韩东对小姑开公司这件事特别上心，也不会藏私，将一些相应的操作方式给她仔细地说着了一遍。根据韩东的了解，九十年代华夏国的计算机信息产业发展非常快，市场规模更是在几年内增长了数十倍，这个时候杀进去，经营得当的话，将来成为华夏国计算机行业的巨头也不是不可能的。
“看不出来啊，小东你懂得还挺多的。”韩慧玲十分惊讶，开玩笑道：“我看你也别当你那小官了，不如来和小姑一起开公司吧，把我们的公司做到华夏最大，开到全世界去。”
韩东道：“小姑你就别逗我了，我给您当当参谋就好，由您和妈掌舵，公司肯定能够办好的。”
“那行，我回头就和你妈说去，对了我给你银行卡上打了一万块钱，你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有点钱在身上也方便些。”
“好啊，那就谢谢小姑了，看来当这个参谋还是很划算的。”韩东笑着说，其实他也不缺钱，来荣州的时候，母亲余玉珍给他的那张银行卡上就有两万多块钱，他也没怎么用，每个月的工资就够生活费了。
结束了电话，韩东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感觉这倒是个出乎意料的良好开端，前世的命运，正在开始慢慢地改变了。
心情愉快的韩东，又检查了一遍稿子，找到电话本，拨通了黄文运的秘书张长河的电话，道：“张科长您好，我是统计局的韩东，想过去给黄书记汇报一下工作，不知道黄书记有空没有？”
这个时侯，杨林森应该走了，黄文运也应该是有空的。
张长河客气地让韩东等一下，说是去请示黄书记，很快，就回话说：“韩局长，黄书记现在没时间，他让我转告您，希望您安心做好本职工作。”
韩东愣了愣，连声道：“好的，好的，谢谢张科长。”
挂了电话，韩东心中十分郁闷，黄文运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自己给他汇报工作就没有安心工作？
“这是怎么啦，为什么都看我不顺眼呢？”韩东无奈地叹了口气，沈从飞有误会，就连黄文运也好像对自己不满，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沈从飞给他说了什么？或者是王进贵在其中捣鬼？
琢磨了许久，韩东都没有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吧，怎么都不待见自己呢？
“算了，不想了，既然这样，我就自己奋斗好了。”韩东决定不再多想，“自古以来，英雄都是寂寞的，我就做一个孤独的斗士吧。反正，人们很快就会认识到我的正确的。”
韩东拿出信封，把那篇稿子装进去，找来西川日报将地址抄上，决定明天一早就寄出去。虽然西川省的保守势力占了上风，但是西川日报每天都有一些支持改革的言论，尽管少，而且都是被痛批的对象，但是对于改革派来讲，这至少还是个可以发表政见的地方吧。
韩东寄出那篇文章以后，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找来西川日报看它发出来没有。可是一直都没有看到，韩东心中渐渐地冷下来，看报纸上的保守言论甚嚣尘上，难道自己那篇文章发不出来？
统计局里，黄松现在十分低调，每天按时上下班，见到韩东的时候也彬彬有礼，似乎已经忘记了之前的恩怨。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星期二。
这天是韩东记忆中俄国解体的前一天。
但那一篇文章一直没有发出来，韩东对此已经不报希望了。
“越来越冷了啊。”韩东走进办公室，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西川日报，忽然愣住了。
映入韩东眼帘的，赫然就是一条黑体的大标题——《改革与发展是社会稳定和国家长治久安的基础》。
“呵呵，还真是时候啊。”明天就是俄国解体的时候，今天这篇文章发出来，肯定会给韩东招来一顿*。
喝了一口茶，韩东仔细地看起报纸来，看完后他的心情就异常沉重起来。
今天的西川日报上面，除了他那篇文章是支持改革的，其它的竟然全都是保守言论，其中有一半以上的文章都对韩东发表了尖锐的批评，把他批得一文不值，甚至有人说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成为一个政府工作人员。
“唉，暴风骤雨就要来了。”韩东叹息了一声，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书记，您看看今天的西川日报。”富义县委书记黄文运刚走进办公室坐下，秘书张长河就敲门进来，手中拿着一张报纸。
“有什么好看的吗？”黄文运不在意地道，这段时间的西川日报，基本上都是在鼓吹保守思想，给改革开放事业泼冷水，猜都能够猜到，也没什么好看的。
张长河小心地道：“书记，您看这头版头条，是统计局韩局长写的。”
“统计局？省统计局吗？”黄文运疑惑地道，顺手接过报纸，看到头版上的标题，笑了一下，竟然还是篇支持改革的文章，真是难得啊。
黄文运的目光往下移动，看到作者是富义县统计局韩东，顿时愣住了，“统计局的韩东？”
“是的，上星期他打电话来给您汇报工作。”
“哦，我想起了，当时我让你转告他安心工作的。”
黄文运点点头，这韩东不是吴解全介绍来的关系吗？怎么跟吴解全不是一个观点，上次还以为他来给自己鼓吹保守言论的呢？
黄文运心中疑惑不解，仔细地从头到尾看起来，很快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心中暗道：“跟我那天讲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嘛，不过这小子的胆子倒挺大。只可惜，现在的气候条件，这样的文章只会给他带来无群麻烦啊。”
此刻，县长方忠也在看这篇文章，他一边看着，一边伸手抚摸着油光水滑的头发，嘴角渐渐地露出了一丝冷笑，“哼，假他人之手吗？”
这篇文章所鼓吹的思想，跟那天黄文运在形势报告会上讲的话一脉相承，很明显韩东就是受黄文运指使写的。
“很好，那我就拿韩东开刀吧。”
方忠放下报纸，叫来秘书石勇，“打电话让统计局韩东过来。”
“好的。”石勇见方忠脸色阴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想那小子犯什么事了。
接到石勇的电话，韩东就知道暴风雨终于要来了。
来到县政府，石勇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冷冷地道：“你先等一下，我马上请示县长。”说是马上去请示，却并不起身，拿着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似乎很忙一样。
韩东只能静静地坐在那里，耐心地等待。
十多分钟过去了，石勇才慢吞吞地站起来，走进去请示方忠，过了一会儿又慢吞吞地走出来，“县长让你进去。”
韩东忍住气，也不理会这狗仗人势的家伙，站起来过去咚咚地敲门。
“进！”方忠的声音似乎带着一股阴风。
韩东推门进去，迎面就看到方忠那冷森森的目光望着自己，心中就嘀咕：“批吧，随便批，又不能吃了我。”
“方县长，您找我？”韩东小心地道。
“哼——”方忠冷哼了一声，收回目光，不再说话。也没有让韩东坐下，自顾自地吸着烟，似乎叫韩东来就是要看他一眼一样。
韩东无奈地站在那里，十分尴尬，缓缓地吸着气，将心情平静下来，就当罚站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韩东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幸好他从小练功，站桩一个小时也没事，不然早就撑不住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韩东的腿开始发麻，心中逐渐有气，但还是极力地忍住。
方忠已经决定好好休整韩东，见他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心中也不禁佩服这小子，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涵养，确实难得啊。要是自己年轻时候有他这功夫，现在也就不仅仅是县长了。
“看看吧？”方忠抓起桌子上的西川日报丢向韩东。
韩东伸手将报纸抓住，“方县长，这报纸有什么问题吗？”方忠的态度让他心中不爽，真当自己好收拾，可以随便搓揉吗？
方忠一下子就被韩东不阴不阳的语气给激怒了，“啪”地一巴掌拍在桌上，怒斥道：“什么问题？什么问题！你胆子真不小啊，说，谁让你写那篇文章的？”
“我自己写的，怎么啦，有问题吗？”
看到方忠恼羞成怒的样子，韩东忽然觉得十分解气，这段时间他感觉十分压抑，现在文章已经发出来了，暴风雨要来，就让它来得猛烈一些吧。
“你……你……”方忠气得脸都白了，怒喝道：“好，好，好，你给我出去，滚出去。”
“方县长没事的话，我就出去了。”韩东心中觉得很好笑，嘴角翘了起来。
刚走出门去，后面就传来“哗啦”一声杯子摔碎的声音，韩东嘿嘿一笑，前世自己可是个纨绔*呢，一个小县长就想欺负老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