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泽安颀长的身子在怨灵净化池中静躺着，水流没过他白皙如瓷的肌肤，他精致的面容如睡着般平静，而身周，却泛起了一圈淡淡的白光。
记忆恍然间回到了前世。
当顾梓霜再次被李昱臣带出来时，已是衣衫不整。她浑身布满了伤痕和淤青，虽没有严重的伤，却也是触目惊心。
她抬首，和人群中的冷泽安对视。
那双眼是那么的清澈，即便她已一身污秽，却仍是侵害不到那双漆黑明亮的眸。
此时，她被粗暴地一推，薄如蝉翼的身子随之重心不稳，跪倒在地。
冷泽安惊了一下，正想上前扶住她，却被身旁之人拉住了。
“夫君，别去。”李明玉娇嗔地对他摇摇头，随后嫌弃地望了顾梓霜一眼，“太脏了。”
拉住他的那只手细白柔滑，他不自觉看了看顾梓霜的手，只见她的指甲里，陷满了血肉的污浊。
“冷公子。”李昱臣整理好衣领，行至冷泽安前侧，脸色铁青地问道，“你是否该给我个交代？”
他的态度，让冷泽安十分不快：“此话是不是该我问你才对？”冷泽安看了眼顾梓霜，“我夫人在你那一夜就变成了这样，你该怎么解释？”
虽然他心里对此事半信半疑，这些年来，他和顾梓霜的关系也不断在恶化。
但毕竟伉俪多年，也曾有过年少情深的相爱相守，他对她，仍是有些感情和疼惜的。
明明只是把人带去审问，又怎会如此？
李昱臣冷哼一声，缓缓开口：“昨日，你夫人矢口否认此事，我便让人布置了厢房，让她好好住上一晚，准备今日再带回冷府。”
冷泽安神情冰冷：“然后呢？”
“然后，她派下人前来告知，表示愿意告诉我细节，请我前去一趟。”他低下头，睥睨着全身无力的顾梓霜，“而这个不贞之妇，竟勾引我。”
冷泽安嘴唇微张，想说的话一时哽在了喉咙口。
“你胡诌！”人群后的翠莲突然冲上了前，她哭了一整夜，眼睛很肿，而神情却坚定倔强，“我家小姐绝不会做这种事！更何况，你李公子难道就是好人了？你一个大男人，难不成想说是我家小姐强迫了你？！”
“你给我下去！”冷母怒骂道，“粗俗的乡野丫头，这里是你配说话的地方吗？”她上前，对着翠莲的膝弯处猛地一踢，“给李公子叩头认错！”
翠莲吃痛地闷哼一声，仍是直直地站着：“翠莲没错！”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拉住了她。
翠莲低下头，只见顾梓霜对着她虚弱地笑着，她眼中含着隐忍的泪，却还是对她摇了摇头。
“小姐！”翠莲最终还是跪在她面前，抱住她痛哭了起来，“小姐……你受委屈了……”
“我没事……”顾梓霜拍着她的背，悄悄抹干眼中流出的泪。
“好一场主仆情深啊。”李昱臣垂眸看着她们，鼻腔间发出一声冷笑，“你说你，如果你昨晚不这么闹腾，或许我也不想强行追究下去，也就放你回来了。”
顾梓霜抬头瞪着他，眼神凶狠：“李昱臣！”
冷父不禁发问：“李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丞相还在，冷父态度始终都很谦卑，另外，他也怕顾梓霜出言不逊，得罪了他们。
“其实，我也挺想知道怎么回事。”李昱臣语气飘飘然，神情看似疑惑不已，“当时，我是想扭头就走的，但房间里，就是出现了一种奇怪的香味，随后，我也开始头脑发晕了……”说到此，他的表情瞬间羞愧了起来，“才会做出这般苟且之事。”
“顾梓霜！”冷父责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顾梓霜觉得可笑至极：“李昱臣说什么，各位就信什么是吧？”
“那你想辩解什么？”
“明明昨天是他……”
“好了，顾小姐说得此话在理，毕竟，空口无凭嘛。”李昱臣打断了她，“昨天顾小姐是孑然一身而来，什么都没带，也自然不可能窜通我那边的丫鬟，不如……”
冷父瞥了眼顾梓霜，叹息道：“李公子请说。”
“搜身吧。”
“李昱臣。”沉默到现在的冷泽安咬牙切齿地叫住了他，“你就准备如此侮辱我夫人？”
李昱臣回过身反问：“那你夫人侮辱我的事，又该怎么说？”
冷泽安被他问噎住了。
“你信你夫人吗？”
冷泽安又沉默了。
他不知道在心虚什么，只是，他一直不敢看顾梓霜。
尽管如此，他的余光仍感到顾梓霜的目光太过炙热，仿佛要把他由内至外地灼伤。
过了很久，他才回答：“信。”
李昱臣仿佛就在等这个答案，他很满意地笑了：“既然如此，我的做法就是帮她证明清白，有什么不对？”
“但是……”
“你放心。”李昱臣始终扬着礼貌的笑容，可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舒服，“我会让丫鬟去搜，绝不会让你夫人受到侵犯的。”
“好啦，夫君。”李明玉跟他撒着娇，“不就搜个身嘛？不痛不痒的，别这么紧张啦。”
从刚刚起，顾梓霜都始终一言不发，她那双硕大的眼始终紧盯着冷泽安，却是面无表情。
只有翠莲感觉得到，顾梓霜那只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在加大力道。
冷泽安被迫和她对视了，他思忖再三，还是吞吞吐吐道：“就……就去让她们搜一下，好吗？”
那只握着翠莲的手，在那一刻松了下来。
她在笑，满是苦涩的笑容，看得他头皮莫名发麻。
就好像……失去了什么。
“你别这样……”冷泽安为难地蹙了蹙眉，“只要查出来没什么，就可以还你清白了，不是吗？我是为了你好啊，你也不想被冤……”
“翠莲。”顾梓霜突然唤了她，打断了他的解释，“我有点没力气，你扶我去屋子里吧。”
“好，小姐。”翠莲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她全身的力气几乎都倒在了自己身上，惹得翠莲更是心疼。
她才刚站起来，身边几个侍卫就警惕地围了上来。
顾梓霜毫不惊慌，她没看任何人，那双眼比午夜的迷雾更黯淡无光。
“不是要搜身吗？”顾梓霜步伐迟缓地向屋子里走去，“那就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