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暗亏
老太太处理完事情之后，便让众人都散了。dm
南宫云华得令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看起来是真的觉得自己被冤枉很委屈。
南宫云华没有跟南宫雪音多说什么，只是打了声招呼便回自己的院子。
南宫雪音知道南宫云华最近很是不对劲，但却没有出口阻拦，毕竟老太太当时是要看着她们离开的，有什么话，她也不敢当着老太太的面问南宫云华，只得想着改天有空再说。
老太太这回派了专门的婆子照顾纯珠，还下了命令南宫世家无论是主子还是丫头，在没有老太太允许的情况下，都不能去打扰纯珠，连探望都不行，以免出了差错。
既是如此，老太太也没敢把纯珠送到别庄去，毕竟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更安全一些，只是，纯珠恐怕在这待产的日子里，要完全淡出南宫世家的所有活动了，只是这样，却正是纯珠想要的安全养胎的日子。
所有人就这么散了，老太太携着邵冷凝回了主屋，勒令其他人各自回房不要再打扰纯珠休息。
老太太这是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审问邵冷凝。
老太太带着邵冷凝穿过无数大院，终于回到了老太太的内室。
冰冷的正房，老太太面色阴郁，手中端着一个青瓷茶杯。
老太太从回来之后，便坐到软榻上，央求邵冷凝站在面前，手中的茶水都已经换了好几次了，她一口也没有喝，只是用手摩挲着茶杯的表面，望着茶叶沉浮，一言不发。
邵冷凝站在老太太的面前，恭敬地垂着头，体态优美，楚楚可怜，却是不发一言，等待老太太的发落。
邵冷凝心里委屈极了，从小到大，身边的人有恨她的，也有喜欢她的，对她的感情都是很极端的，当然，喜欢她的人都是男人，她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女性朋友，恨她的人当中也有男人，但是，恨她的人当中，无论是男还是女，都没有人敢把她如何，可现在，她却要为了某种目的，不得不屈尊于一个老太婆的脚底，而且原因还不是她的错，是别人冤枉她的，她心里不仅仅是不好受而已，她心中更是涌出了一阵阵的恨意。
就在邵冷凝站得腿有些麻木，脑子里禁不住胡思乱想的时候。
忽然之间——
“啪——”的一声，邵冷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浑身一个激灵，面前的一片空地上，青瓷茶杯落地开花，碎裂的瓷片在她的脚边绽放开来，锋利而尖锐的棱角在明亮的烛光衬托下反射出诡异的光芒。
“邵冷凝，你给我跪下！”同样的话语，老太太曾经对孟慧芬也说过。
老太太这一吼，仿佛带着杀气。
邵冷凝这一听，便是心跳一窒，看着被老太太摔到地上的茶杯碎片，她惊愕地望着老太太阴郁的面色。
跪下？
朝着这堆锋利的碎片跪下？
竟然有人会让她跪下？
从来没有人这么要求过，即使是当今皇帝，都不可以，可这个老太婆竟然让她下跪？
邵冷凝面色发白，却死活不肯跪下，无论如何谩骂和嘲讽，她会隐忍，但是她不会为不是她的错的事情下跪认错，若是她真的做错了事情，被抓个正着也就罢了，或许她会考虑一下认真道歉什么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可今天这事情分明就是冤枉！
邵冷凝内心一纠结，看在老太太眼里，便成了一种骨气和矫情，老太太也只是吓吓她罢了，哪里敢真叫她跪，且不说邵冷凝有个隐藏身份摆在那里，她明面上是一品诰命，就是跟老太太同等级甚至更高，老太太作为婆婆是有教训她的资本，却不可以太过分，因此，老太太也不会逼她非跪不可。
“你不跪，也成！”老太太唇角一扯，阴郁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底细，就是知道，才有恃无恐，你既然嫁进了南宫世家，就要恪守规矩，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闯祸，让我怀疑你究竟有没有当主母的能力！”
邵冷凝岿然不动，垂头道：“老太太，今天这事儿，真的不是我做的……”她要杀纯珠，又怎么会用这么明显的计谋，不，今天这一出要真是她搞出来的，那就不叫计谋了，那分明就是脑子进水吃饱了撑着干出的蠢事，她邵冷凝要动手，也犯不着下毒，让纯珠吃鲍参翅肚吃死就成了，下毒这么下作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她可不会去做。
老太太见邵冷凝还死咬着这件事情不放，暗地里摇了摇头，这邵冷凝果然不是当主母的料，原本老太太想给南宫长宏续弦其实并不容易，因为南宫长宏接连地死了无数妻妾，外头都在传言南宫长宏克妻呢，正经人家的女子是不愿意嫁进来被克的，更何况，还要当几个孩子的继母，这继母可不好当，要不是看到邵冷凝身家好相貌又不错加上又年轻还能生养，邵冷凝自己又愿意，老太太怎么也不会把这瘟神请进门。
老太条原想着邵冷凝当过主母，又当家理事的，至少还是有点手段的，谁知道竟然连孟慧芬都不如，简直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我知道，但是那又如何？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了，你还怎么当主母？”老太太立刻给她甩脸子。
邵冷凝瞬间明白，老太太意思是说她太没用，她便垂头道：“老太太，媳妇事情做得不好，您千万不要生气，小心伤了身子。”
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显然不合适，老太太听了这样的话，更加生气，指着邵冷凝，道：“我先前还没看出来你竟然是如此无耻的人，我本想着你带着丰厚的嫁入南宫世家，可以给咱么多一份助力，可你回忆一下，你进来这几个月，都出了什么祸事，哪一件不是跟你那女儿有关的？哪一件不是跟你有关？”
“老太太……今日之事是我疏忽了，可我平日却真的没有害人之心，这一点，想必老太太您是清楚的。”邵冷凝楚楚可怜道：“所以我根本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老太太听着她的话，忽然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笑了好长一段时间，直接吓的邵冷凝浑身发毛。
邵冷凝忍不住低声道：“老太太，我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好，还请老太太教我，今日之事，我也是没有想到，我现在也理不清头绪，若是下次还发生类似的事情，也是很难处理的，老太太，您教我吧。”
这个时候要放低姿态，无论如何不能惹老太太不高兴，可邵冷凝毕竟不明白老太太的心思。
老太太一直盯着邵冷凝，片刻之后，她才淡淡道：“我跟你说吧，我在南宫世家很多年了，从做孙媳妇儿开始，一直到现在，所经历的事情，根本不是你能想象的，那个时候的南宫世家可是名门望族，家里人丁兴旺，人际关系复杂无比，你今天遇到的这个算什么？你那点小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门门道道在我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你也别以为几句好话就能忽悠我。”
说着话，老太太停顿了片刻，看向了邵冷凝，冷冷道：“你自己蠢，你女儿也蠢，这也就罢了，你把咱们南宫世家的人都当成傻子么？你知不知道长宏为什么在你过门不久就出门享乐，竟然还收了别人送的侍妾，这对你来说是很不尊重，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知道为什么吗？你打听过吗？你只知道嫉妒纯珠，你知道她是怎么进咱们南宫府的吗？”
“……媳妇不知。”邵冷凝咬牙道。
“哼哼，你才过门三天就算计四个没娘的孩子。”老太太冷笑道：“若是其他人家，孩子们说不定就着了道了，可惜你碰上的是咱们南宫世家的人。”
老太太这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原本垂着头的邵冷凝猛然抬头，失声道：“什么？”
“你当我们真的不知道你明里暗里做的那些事情？真要我一个一个点出来吗？”老太太趁着只有二人的情况下敲打着邵冷凝。“别说你身份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原先你进门的时候我是不知道，但，当你算计四个孩子的时候，着实惹怒了他们，你以为他们能在南宫世家掌权，是摆设？你前脚一动手，他们后脚就开始查你了。”
老太太说得很是严重，邵冷凝心底吃惊，可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承认，她哭诉道：“老太太，您何必说这种话，我若是有什么不好，您打我骂我就是，何必如此？”
连跪地都不愿意，还能打你吗？
老太太见她死不承认，还挤兑自己，她还真是想跳起来把面前这个梨花带雨的美人儿直接撕碎。
“好，既然你不承认，我也好好给你分析分析，先前你才过门三天，给四个孩子分别送了一份大礼，春宫画册，啧啧，不错，他们几个中，有些孩子烧了，有些孩子还留着送到了我这里，南宫世家的四个孩子，以后都是要跟贵人联姻的，我只是瞧着，我不管，我是想让给你给他们练练手。”老太太冷笑连连，说出来的话也颇为阴险。
邵冷凝被下出了一身冷汗，可还没等她辩驳。
老太太又开口道：“你要是够聪明，对付那几个孩子，能锻炼锻炼她们，我没意见，我也不管，可是，你对纯珠动手，我就不会容忍了！”
说道最后，老太太眼眸中散发着杀气。
邵冷凝浑身一个激灵，哭得越发大声起来：“老太太，那毒真的不是我下的，我真的没有对她如何，自从知道她怀孕了，我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我真的没有坏心思！”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老太太见她依旧不承认，便也毫无顾忌了，用平淡地语气继续说道：“那毒，不是你下的，我知道，但是你知不知道，月华可是精通医理的，先前纯珠刚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让他去看过纯珠了，纯珠才入府没几天就食用了过多的大补之物，后来还越发严重起来，月华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的，特地请白清风公子去请太医来看了，你整天让人送给纯珠的炖品都是为了让她一尸两命而精心熬制的，纯珠本就有风热之症，你却让她吃鲍参翅肚！好，你或许还会说，这是云华的孝心，顺便练厨艺，至于食材什么的，你没想好，都是云华干的，你也别赖了，云华一个小孩子，刚开始学厨艺，要用什么材料，难道不是你教的？一句话，你就是想把纯珠给‘补’死！然后嫁祸给一个孩子，你还有没有廉耻？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邵冷凝实在没有想到老太太竟然会知道，而且从老太太语气中，她更是发现了个问题，不止老太太知道，而是全家人都知道，邵冷凝回想着南宫雪音那温和的面容，回想着南宫云华的乖巧，回想着南宫清音木讷而清俊的面容，回想着南宫月华那淡淡的微笑，邵冷凝浑身一阵阴寒。
邵冷凝虽然有一丝慌乱，却还是打定了主意就是不承认，反正老太太就算拿出物证来，她也同样不承认，她水汪汪的眼睛里面溢满了委屈，道：“老太太，我没有，我不知道那东西对她身体不好，真的……”邵冷凝只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那下毒的事儿，老太太才捅破这窗户纸，她在心里暗恨，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敢下毒陷害她？这一次，可真是吃了暗亏了，一定是那四个死孩子干的。
老太太见她打死都不承认，便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道：“好吧，既然如此，也就当你确实是糊涂了吧，但是你糊涂了弄出人命该怎么算呢？做事这么不靠谱，还不如孩子呢，你这样胆大，也不顾及后果，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你也是个苦命人，休弃你的话，我于心不忍，也罢，今日起，你就把你从清音手中拿回来的权利，从新交回去吧，哦，不，清音要念书呢，你把库房的事情交给雪音吧，你就守着你那些嫁妆，若是哪天好心了来补贴一下咱们的家用，若是舍不得，咱们家也养得起你……”
这样的话语，听在邵冷凝的耳里，简直是无比地刺耳，可是她也只能咬牙接受。
莲香院。
“青芽，纯珠姨娘好些了吗？”碧罗受到南宫雪音的差遣，特地来探望纯珠，进门之前，碧罗忍不住低声问道。
“唉，太太不管事儿之后，似乎比以前好多了，不过……”青芽带着碧罗进来里屋。
“当然好了，老太太亲自照应着。”纯珠听到了碧罗和青芽的对话，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她就只是关心我的肚子而已，要不是这个孩子，也惹不出这么多祸端，那一段时间，我听了大小姐的话，根本没敢吃，都是青芽帮我吃的，结果那一天，送汤的烟翠竟然说里头有毒，我真是被吓坏了。”
“姨娘别太揪心了，以免动了胎气。”青芽赶紧上前搀扶着。“若不是烟翠忽然冲出来，死的人就是奴婢了。”
“唉，算是因祸得福吧，大家都记挂着我的肚子，老太太更是恨不得我立即生出个带把的，现在瞧着有人要害我了，各个紧张成那模样，当初我身子骨不爽的时候有谁来看过我，只有大小姐听了老太太说的，特地过来探望我而已。”纯珠冷笑着。
“姨娘，为了身体着想，别生气了。”青芽赶紧安慰道。
“我这是心里烦躁，身子骨越来越重了，身边还有这么多虎狼环饲，我寝食难安，担惊受怕，碧罗，你是大小姐跟前的，求你跟大小姐说说，多在老太太那边美言几句，也好让老太太多袒护我一些。”纯珠望着一旁不说话的碧罗，低声恳求。
“姨娘，老太太不让咱们来探望您，大小姐不放心才让奴婢来看看，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大小姐一定会尽力在老太太面前说好话的，您放心吧。”碧罗也是应了声，好生安慰了几句，便赶紧告辞，出了莲香院回到了揽月阁。
碧罗这一进门，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悄悄地告诉了南宫雪音。
南宫雪音听了之后便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她终于想通了什么似的，对着碧罗小声道：“这次的事情，要么是云华干的，要么就是纯珠自己干的，总之，太太要倒霉了。”
“二小姐？”碧罗皱了皱眉头，显然没有想过南宫云华会有这样的心机，竟然还算准了老太太不会追查。
“这事情经过的人太多，要查起来也是很难的，毒可以偷，并不需要自己去买，我相信太太这样的人，肯定有些藏私的，再说了，若是太太那边真有什么毒物的话，搜出来太太还是要栽，这样一来二去，对云华来说，都不是损失。”南宫雪音低声道：“你也别小看云华了，这一手，便是一次性解决了长久的问题，若是邵冷凝还敢动那孩子，南宫世家全体整都能整死她。”
“嗯……”碧罗疑惑起来，以二小姐那种性子，怎么会想出这么阴毒的法子，若是纯珠真的喝下去了那该如何是好？况且，竟然还买通了翠烟那个侍婢，真真可怕。
“碧罗姐姐，这回，倒是云华变相地给我上了一课。”南宫雪音微笑道。“什么？”碧罗皱了皱眉头。“以后，咱们给别人送礼，可千万别弄吃的礼，前边孟孝春给咱们送木樨花露，咱们还是善良了一些。”南宫雪音哈哈一笑。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