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砚没有给钟续钊太多考虑的时间，架势一成，便拔步扑了过去，双掌翻飞如一群展翅齐飞的飞鸟扑来，一时间谁也看不出他这一招是左掌为实，还是藏杀招于右掌，这自然不是八极拳中的招式。
七段锦中的百鸟出笼！
纳兰竞秀留给他的小册子上记载的十三招中的一招。
这一招要的就是出招之时，犹如上百只飞鸟同时从笼中争相飞出，即便是浸淫武道多年的钟续钊乍一看见这一招，也不仅有眼花缭乱之感。
本能地向后急退两步，心情正极度不好的赵砚得势不饶人，漫天掌影一收，却突然长身而起，双脚脚尖着地，紧跟着就是猛然低头，在钟续钊视野里，他连退两步迫使赵砚漫天掌影难以为继，不得不收，他心里刚送一口气，猝不及防，赵砚长身而起、紧跟着一低头，额头就重重地撞在他胸口上。
一声闷响，钟续钊胸口一闷，脸色骤变，踉跄着再次连退两步，只不过这次不是他想要退。
羊低头！
这一招曾经击败翰林学院武术社的副社长许剑豪，这一次赵砚突然使出来，钟续钊也没有反应过来。
正常情况下，大部分武术都很少有用脑袋进攻的招式，因为用脑袋进攻很危险，除了像少林寺的铁头功，很少再有人愿意拿自己的脑袋去打人，一旦失手被人抓住机会，别人随手一招可能就正中你的要害，比如眼睛、咽喉、双耳、太阳穴、后脑勺等等。
人头上的要害弱点实在是太多了！
除了少林寺的铁头功，通常情况下，也就生死搏杀的时候，可能有人灵机一动用这样的招式抢夺一线生机。
赵砚也很少用这样的招式。以前练这一招的时候就想好了，只有在占到上风，一时瓦解对手反击能力的时候。才用这一招，就像上次在武术社与许剑豪的交手。赵砚先用左右硬开门打开许剑豪的中门，确定他双手已经不可能拦截或者进攻，他才突然使出羊低头这一招，事实也证明在那种情况下，这一招突然性非常强，许剑豪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被他击中。
而这一次，则是因为他脑中理智被冲动和狂躁压制，动起手来只想以最凶猛的打法。以最快的速度占到上风，心里早已抛却胜负之心，无论胜败，他只想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于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钟续钊一交手就吃了这个闷亏。
赵砚依然没有停手，一招的手，便紧追一大步，并在猛追一大步之后，紧跟着就纵身腾空而起，双手一左一右抓向钟续钊的脖子。双腿则屈起，双膝凶猛地撞向钟续钊面门。
失去理智的这小子一出手就是连续的杀招，如急火烧身。出手又快又狠。
木屋门后的侯艺晨看得睁大了眼睛，钟续钊那几个徒弟也一个个面色大变，一个个紧张得不得了。
如果连师父都敌不住赵砚，那他们老兵武馆今天就要出大丑了！
“哼！”
钟续钊踉跄连退两步，脸色变得很难看，一脚跺在地上，止住退势的同时，也跺碎脚下两块青砖，面对赵砚飞身而起的狠招。钟续钊牙关一咬，平日里平静和煦的脸上也现出几分狠辣之意。但见他骤然双膝一弯，腰身一拧。整个身躯瞬间拧成螺旋形状，双脚生了根一般立在原地，上身却与双脚呈九十度直角，就像刚刚出水的衣物被拧成一股，同时，双爪掌心向上猛然上击。
“嘭……”
一声爪击小腿胫骨的声音响起，钟续钊的双爪击中赵砚屈起的双腿小腿胫骨，赵砚飞身而起合击钟续钊脖子的双爪自然也落空了。
只见赵砚本就腾空的身子更高一截，凌空从钟续钊头顶上方飞了过去，伴随着几片布片飞扬，赵砚整个人凌空缩成一团，在钟续钊几个徒弟惊喜的欢呼声中落地，落地时，赵砚就势一滚，左手按地，脸色通红地霍然回头，双眼爆睁又紧跟着眯成两条缝，所有人都看到他双腿胫骨位置裤腿破了几处。
而此时已经转身而立的钟续钊双爪之上依然残留着两块布片。
此时无论是赵砚还是钟续钊，脸色都不大好看，那几个本来已经在欢呼的年轻人见到场中肃杀的气氛也都下意识地闭了嘴。
“过瘾！”
赵砚咬着牙低吼了一声，毫无惧色地沉脸站起，高大的身躯原地一晃，抬起双臂，浑身一摇，已经亮出八极拳的起手式——拉弓式。
每种拳法的起手式都有这样的作用，起手式一亮，身躯一摇，瞬间就能将全身劲力拧成一股，否则浑身上下松松垮垮，劲力不统一，不仅发挥不出最强的战力，也做不出最快的反应。
钟续钊右腿横跨一步，双臂在身前一抬，紧跟着往身右侧一甩，左臂在下，爪心朝上，右臂在上，爪心朝下，同样亮出他的起手式。
钟续钊的起手式刚成，成心上门打架的赵砚便已经怒吼一声，扑了上来，这一次是正儿八经的八极拳打法。
只见赵砚双脚连续往前猛踏，每一脚落地，脚下的青砖就纷纷碎裂，同时双拳、双肘轮番连环进击，钟续钊沉肃应对，双爪或上或下、或左或右，迅疾五伦地或挡或击，但见赵砚双臂、胸腹上的衣服纷纷破碎，令人触目惊心的五指抓洞接二连三地在他身上出现，但他依然勇猛向前，硬打硬进，愣是逼得出爪极快的钟续钊不断后退，一退再退，依然止不住退势。
眼看着自己连退十余步，赵砚这小子依然浑然不顾地硬打硬进，老脸有点挂不住的钟续钊再次紧咬牙关，浑身骤然一矮，双腿屈起，上身往右侧一闪，浑身上下又呈之前的螺旋状，双爪趁上身旋转之力猛然甩击而出，双爪带着一股强烈的劲风抓向赵砚胸口位置。
“嘭！！！”
双爪正中赵砚胸口，但……
“嘭！！”
胸口中了两爪的赵砚脸上狰狞之色一现，右肘毫不犹豫地猛然下击，利用身高优势，一肘击打在钟续钊的左肩上。
但见钟续钊肩头一声脆响，左腿一软，很难看地直接单膝跪倒在赵砚面前，拳怕少壮！此时钟续钊紧抿双唇，却已然满头冷汗，脸色涨红，但败势已现，没等他做出反应，已经打疯了的赵砚右膝一提，重重撞在他下巴上，将本来已经败了的钟续钊撞得向上一仰，仰身摔倒在赵砚面前。
直到这个时候，赵砚才止住了继续动手，浑身上下破破烂烂地站在那里，紧紧抿着嘴唇，眼中邪气四溢，木屋门后的侯艺晨双手紧紧捂住嘴，满面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赵砚能打赢名气那么大的钟馆主。
钟续钊那几个徒弟此时鸦雀无声，几个人尽皆呆若木鸡，几疑是在梦中，他们那位深不可测，整个溪城无人敢于挑战的师傅居然在他们眼前被赵砚那小子硬生生地打败。
“咳咳！好小子！我是哪儿得罪你了？你今天是来要我老命的吗？”
败了的钟续钊捂着肩头咳了两声，苦笑着望着赵砚问道。
闻言，直梗梗站在他面前的赵砚紧绷的脸色才突然松弛下来，双肩一矮，整个人都似乎瞬间矮了半截，眼中的邪气戾气不见了，之前隐藏在心间的忧伤之色也在眉宇间浮现出来，低头看了一眼钟续钊，赵砚微微张了张嘴，低声说了声：“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一句话出口，他红红的眼眶里再次涌出泪水，之前肖梦月在电话里跟他分手的难过情绪一下子再次涌上心头，让他怎么也忍不住眼泪往外涌。
“对不起！钟大叔！”
丢下这句话，死要面子的这家伙便拔腿快步离开，留下身后几个满头雾水、莫名其妙的人，包括钟续钊和侯艺晨。
现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赵砚明明打赢了，之前打的时候像不要命似的，这时候打赢了却哭了，而且还是在道歉的时候哭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场没人能想通，钟续钊这个时候是应该怨恨的，恨赵砚今天击败了他，这对他武馆的生意肯定会有影响，在溪城甚至在更大范围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但此时他发现自己恨不起来，也怒不起来，因为赵砚刚才忧伤的神情、突然夺眶而出的眼泪，都让他意识到赵砚这小子今天确实不是真的想来打败他，那小子肯定是遇到伤心事了。
但……
你小子心情不好，就要来打败我吗？
钟续钊捂着痛感不断传来的肩头，欲哭无泪。
院子外面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钟续钊几个徒弟如梦初醒，赶紧跑过来扶起他，侯艺晨也怔怔地从木屋里走出来，望着赵砚离开的方向默然无语。
刚才与钟馆主动手的赵砚颠覆了她脑海中对于赵砚的惯有印象，势如疯虎，像个拼命三郎似的，明明钟馆主连连击中他的双臂、胸腹部位，他依然猛打猛冲，简直像浑身上下感觉不到痛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