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
阳光穿过顶层的落地窗,铺在光洁的地板上,湛蓝的天际漂浮着几朵白云,随意变幻着形状,柔软得像。
宋栀坐在窗边的沙发上,面前是黑色长条形茶几。
她随手拿了一本杂志翻看。
视线偶尔掠过窗外,窗外炙热的阳光不留余力地烤着路面,热浪滚滚。
宋栀开始庆幸自己没走。
总裁办冷气开得足。
她惬意地窝在沙发里,白嫩的指尖握着杂志一角,看得津津有味。
连沈聿白走近都没察觉到。
直到有什么挨着皮肤,她视线从杂志上挪开,就看见沈聿白正拿着一条白色毯子盖在她身上。
他似乎怕她冷,搭在她腿部时还往里面掖了掖。
见她望过来,他依旧不紧不慢地把毯子理好,“你要午睡吗?”
刚才他碰过的地方忽然有点痒,像有电流蹿过。
宋栀忍不住蜷了蜷指尖,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她状似无意地抚了抚杂志右下的页脚,“不睡。”
沈聿白垂眼看着她,嗓音温和,“如果要睡就去里面休息室睡,有床睡得舒服些。”
“噢。”宋栀应下来。
她没再抬眸看他,落回视线,重新翻看着那本杂志。
在轻微的翻页响动里,沈聿白踩着投落在地板上矩形的阳光离开。
细小的灰尘颗粒剧烈起伏,宋栀觉得自己心脏都跟着提了下,又被轻轻放下。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
期间宋栀看完一本杂志,换另一本杂志时,不经意看了眼办公桌后。
沈聿白正在批示文件,堆摞成小山似的文件搁在他左手边。
他今天穿一件白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那颗,袖口挽了一截,冷白的腕骨搁在桌面。
他低垂着眼睑,目光扫完文件,握着钢笔的手指微动,应该写建议或者批注,最后再落下一个签名。
宋栀没见过他的字体。
但看这行云如流水般的动作,她想他字迹一定很好看,不拘一格。
像他的性格,散漫不羁,又不受束缚。
下午许特助还来了几次,每次都来给他汇报工作,有时带来几份文件让他批注。
宋栀没当回事,专心看自己的杂志。
办公桌前。
沈聿白看着面前明显心不在焉的许特助,屈起手指轻敲了下桌面,帮他回神。
沈聿白:“许特助最近工作状态有点差,有什么事想说?”
许特助视线从窗边坐着的宋栀身上收回,目光聚焦后,注意到沈聿白阴沉的脸色。
他吓得立刻摆手,“没事,没事。”
沈聿白把手上的文件放下,漆黑的眸子望着他,语气凉淡,“那一次性就能汇报完的工作,许特助非要分几次跑来,是想在我面前找存在感?”
许特助愣了下。
沈聿白漫不经心地扯着笑脸看他,语气温和,却透着凉意,“还是觉得我太闲,帮我找点事情做?”
许特助掌心冒了一层细汗,“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沈聿白耐着性子,最后一次提醒他,“有什么事就直说,我有工作要忙,没时间照顾你的小心思。”
许特助皱着眉纠结几秒。
忽然下定决心似的,从手里抱着的一个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放轻了声音,“我想让宋老师帮我签个名。”
沈聿白:“……”
沈聿白原本以为是工作上出什么事,他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没想到是这个,但莫名地更让他心情不爽。
尤其是他视线落在宋栀身上时。
沈聿白忽然起身,拎着文件靠在桌边。
他面朝着许特助,高大的身形将许特助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确认他看不到后,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说什么?”
许特助重复道,“我想请宋老师帮我签个名。”
沈聿白看着那张纸若有所思,片刻后撩起眼皮,神色淡淡,“她从不签名。”
许特助疑惑地“啊”了声,目光下意识看向窗边。
但没看到,视线里是沈总平整熨帖的白衬衫。
沈聿白淡声道,“她和她老师一样,从不给人签名。”
许特助失望地“哦”了声,“我还想着给我女儿要个签名,她最喜欢听宋老师的音乐会了。”
沈聿白沉吟几秒,“这么说起来,我也没宋老师签名。”
许特助:“…………”
你们俩口子都睡一张床上。
还要什么签名?
宋栀并不知道沈聿白帮自己拦下一位热情的许特助。
时间过得很快,第二本杂志快看完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五点。
沈聿白简单收拾了下桌面,走到她跟前。
看她放下杂志起身,他温声道,“想看的话就带回家去看。”
宋栀把桌上杂志整理好,“不用,我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
沈聿白顿了顿。
她看了一下午,期间他从她面前经过她头也不抬地,完全沉浸在书里。
他还以为她特别喜欢这类财经杂志。
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宋栀弯了弯唇,“随便看着打发时间的,真没多大兴趣。”
沈聿白“嗯”了声。
他一手提着餐盒,另一只手寻着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沿着细白手腕顺势滑到指尖,握住她的手,“走吧,回家了。”
宋栀心跳不受控地颤了下。
这会儿公司都在加班。
他们坐专用电梯下楼,在一楼大厅也没遇到什么其他人,宋栀默默松了口气。
傍晚夕阳把天边的云染红,朝霞泛着漂亮昳丽的光辉,洒在车顶、街道、楼房,整座城市铺上一层奇幻的红光,像童话里的仙境。
沈聿白开着车,目光专注地望着前方,偶尔侧头看宋栀一眼。
女孩子靠在座椅里,视线落向窗外,饶有兴趣地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街景。
橘红色的光在她眼睑投下一层薄薄的阴影,瓷白的小脸笼在落日余晖里,整个人都明媚生动。
不知道看到什么,她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
眉眼微微弯起,纤长的睫羽上有细碎金光落着。
这个点算不上下班高峰期,但路上很堵。
他们排在车流末尾等红绿灯,前方的路一眼望不到尽头。
沈聿白莫名没了往日的烦躁,心底某处有光透进来,整个心脏暖意融融,无比熨帖舒适。
——
到家后,宋栀打算直接上楼洗澡。
刚踏上两节台阶,就被身后刚进门的沈聿白叫住,“干嘛去?”
宋栀手指搭在光滑的木质楼梯扶手,原地转身,“天气热,我想去洗澡。”
沈聿白换好拖鞋,本来随意站在玄关处。
然后看见她这个动作,眉心猛地一跳,几步走到她跟前,怕她再来一个原地转身。
“先吃饭,吃完饭再去洗。”
“我不吃晚饭。”宋栀站在台阶上跟他对望。
她拖鞋有点大了,纤细小巧的脚像是偷穿大人鞋子的小孩儿。
沈聿白一手搭在楼梯扶手上,怕她万一摔下来,一边状似无意地问,“为什么不吃饭?”
宋栀看着他,轻描淡写地说,“我以前跟你说过,我从来不吃晚饭的。”
沈聿白想起来了。
“那时候不是要演出么,”沈聿白问,“现在没有演出,怎么不吃晚饭?”
宋栀:“我习惯了。”
沈聿白直视着她,“没关系,习惯可以改。”
宋栀:“……?”
沈聿白站在台阶下,抬手去拉她胳膊,柔声说,“我去做饭,很快就能吃,吃完饭再去休息。”
宋栀见他胳膊伸到自己跟前,下意识往后躲了下。
她后退着踏上了一节台阶,然后顺势扶住旁边扶手,堪堪稳住身形。
沈聿白眼里闪过几丝慌乱。
伸手想去拉她时,她已经站稳。
沈聿白松了口气,“你在干嘛?吃个晚饭有这么恐怖?”
“我真的不想吃。”宋栀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脾气,她不满地嘟嘟囔囔道,“沈聿白,你怎么总强迫我做那些不喜欢的事?”
沈聿白气笑了。
他站在台阶下跟她对视。
几秒后,他再次妥协,“你有没有想吃的菜?我去给你做。”
宋栀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吃晚饭,有些无语,“我真不吃。”
沈聿白静静回望着她,也不说话。
空气凝滞片刻。
宋栀无畏地跟他对视,眼眸里有几分狡黠。
沈聿白知道她又在搞什么鬼主意,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果然,宋栀弯起眼眸,亮晶晶的眸子里像有星子在闪。
她语气轻快,带着隐隐笑意,“我年纪小,身体好,可以不吃晚饭,但沈总年纪大了,记得千万、一定要按时吃饭。”
沈聿白:“……”
没等他作出反应,调侃他的始作俑者已经飞快转身。
大一号的拖鞋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响声,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二楼拐角。
沈聿白站在原地半晌,眼底藏着深深的笑意。
他无声地弯了弯唇,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
宋栀上楼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听见厨房还有乒乒乓乓的细碎响声。
她没多想,趴在床上晃荡着小腿玩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看微博总能刷到李婉宁的更新。
可能由于是艺人的缘故,李婉宁微博更新得很频繁。
大多都是自己的自拍照或者出游照。
那些出游照宋栀闲得无聊扫了一眼,无非是某某博物馆,某某很有文化意义的景区,她都会去。
然后在微博上给大家介绍背后的意义,再配上几段不配套的文绉绉的名人名言,前言不搭后语。
评论区全是一水儿的捧臭脚,什么姐姐好棒、姐姐高知分子、姐姐什么背景,好有文化之类的。
宋栀尴尬癌差点犯了。
一个小时后,卧室门被打开。
沈聿白进来了。
宋栀正在看一则财经新闻,分析宋家如今的产业布局以及产业问题。
这位小编写的错别字有点多,她看得很吃力。
她回头瞥一眼沈聿白,很快就回到手机上,简单打了个招呼,“你吃完饭了?”
沈聿白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径直朝着浴室走,丢下一句,“我去洗澡。”
“噢。”
宋栀没细想,继续看那篇财经新闻。
文章里提到的宋家,毫无疑问就是宋栀所在的宋家。
她是由于好奇点进去的,看完后发现整篇文章看似很懂,对宋家商业版图侃侃而谈。
实则全是假大空,没一处能说到关键点。
宋家是靠房地产起家没错,但现在已经不再依靠房地产了。
它在宋家商业版图里占据比重逐渐缩小,现在真正的着重点在于其他新兴领域的拓展,多元化与投资控股等其他业务。
这篇文章全是鼓吹房地产商的暴利。
但现在基本商业版图已定,很难有靠房地产再起家的企业。
当然,华越是个例外。
这也是宋鹤州一直很欣赏沈聿白的缘故。
宋栀没来得及想完,床边忽然塌陷下来。
手里握着的手机被他拿走,放到床头柜上。
然后整个人被他握着肩膀翻过来,跟他面对面。
与此同时,他倾身压上来,身上好闻的沐浴露香味包围着她,充斥着所有感官。
宋栀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双腿被他压住,动弹不得,“你现在真是……”
沈聿白刚从浴室出来,只将身上擦干,连衣服都没穿,目的十分明显。
他低眸凝着她的眼睛,挑了挑眉,“怎么?”
宋栀轻咳一声,“你现在动作怎么能这么熟练?”
沈聿白似笑非笑,“还有更熟练的,你要不要看?”
宋栀:“……”
宋栀绷住表情,别过眼,“我不看。”
沈聿白不放弃,“为什么不看?”
宋栀脸颊透着红。
她不自然地别过脸,愤愤指责他,“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不知羞耻。”
沈聿白静静看她几秒,长臂一伸,越过她头顶上方关掉卧室里透亮的水晶灯,打开小夜灯。
然后回到她身前,黑眸凝着她,懒散地勾起唇角,“我是说这个,你想哪儿去了?”
宋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