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丹选了一颗看起来比较顺眼的高大树木，计算了一下距离，然后蹭蹭蹭上了树，坐上了一个还算结实的树杈。
层层叠叠的枝叶在静谧昏暗的光线里摇曳婆娑，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杀手丹没有去想其余九个杀手的事情，而是抱着手臂闭目养神起来。
云炙真君不太理解杀手丹的思路。他摸摸下巴，想到莫非她是在保存实力，待其他九个人自相残杀完了，她再上场收拾他们？
他点点头，心想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她这样想，难道其他人就能如她愿也这样做吗？况且，之前那些场景他也都看过了，明显那九个人之前比跟她交情深。若一定要杀人，他们第一个最想杀的肯定是舞丹阳。
说起来也真是奇了怪了，舞家什么时候有这种地方了？即便是有，舞丹阳身为舞家嫡系子孙，也不会沦落到要到这种地方修行吧？
云炙真君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旧事。据说舞丹阳小时候并不在舞家长大，很早就被送出去，回家的次数极少。一直到后来被送到太清宗，太清宗就成了她最常待的地方。
这个地方……似乎有些文章啊。
“这是打算坐收渔人之利吗？”云海真君淡淡道，“倒是聪明的想法。”
“舞丹阳不是在舞家长大的？”云炙问道。
云海真君皱了下眉，想了想，道：“这事是有听过，据说是生下来的时候先天不足，在舞家养不活。”他顿了顿，又道：“所以这孩子体内没有灵根倒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左右舞家也不指望她光耀门楣，登顶大道，只是想她寿数长一些而已。”
云霓真君表示赞同。“当时舞家将这孩子送到我宗时，是掌门亲自接下的，据说是有这么回事。所以这孩子十年也未筑基，舞家倒是也没逼得太紧。”
云炙真君想到这孩子试炼中都未带任何恢复灵力、治疗伤处等作用的药丸，就暗自嘀咕着——这何止是没有逼得太紧，简直就是放任自流吧。
他撇了撇嘴。
其余九个人的第一目标自然是杀手丹。
可是，杀手丹完全不出现，这就导致九个人找杀手丹没找到，倒是彼此碰面的机会多了起来。
一次可以放过，两次可以放过，三次还可以放过吗？
每个人分到的食物和水是一定的，如果不杀人，不夺取更多的资源，那么，别说能不能成为最强杀手走出山谷，就算活下来都很困难吧？
在这方面，杀手丹似乎就没有那么多困扰。
不知道是不是她经过一段修仙生活的原因，或者是她知道这些都是假象的原因。她没有时间的概念，也不会因为发的食物不够而觉得饥饿、时间紧迫。
常年阴冷昏暗的山谷渐渐飘散着一股腐朽的血腥之气。
杀手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等待了多久，但是结局如她所想，最终能够走到她面前的是39号。
杀手丹都想要叹息了。
做了这么多年杀手界第一把交椅，她早不是当年刚进山谷时候的那个青涩少女。真的杀了39号，她会有一种欺负弱小的不适感。
这大约与师父为她挑选任务时往往选择棘手的强大的对手有关吧。
不过，当年39号也是死在她手上。何况现在这相当于剧情回放，都是假的。她在这里面杀人都感觉不怎么真实。
昭阳殿中的三位真君看到这里，似乎也感觉出不怎么对，但是又不太能理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
云霓真君的目光也从秦惜微那里收了回来，有些疑惑地看向杀手丹所处的阵中。
云炙真君摸摸胡子，觉得这事情真的是有点古怪了。
杀手丹站在树枝上，居高临下地看着39号，模样冷静。
39号笑了一下，道：“只剩你一个人了吗？杀了你，我就可以出去了。”而且还不止如此。
杀手丹笑了一下，心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于是一个往上跃起，矫健如龙，一个往下俯冲，身轻如燕，双方在半空中一对眼，一交手，胜败已定。
其实也就一招而已。
杀手丹没有浪费时间，简单精炼地给出致命的攻击，然后看着39号不敢置信地跪坐在地上，倒下时侧脸挨着地面，脆弱得像是秋天凋零的落叶。
这个时候他还有气息。
杀手丹走到他的身边，心中有种古怪的宿命感。
现在该是39号说那些话的时候了吧。
39号的表情变得疯狂、憎恶。“为什么……是你？明明……明明我能比你……做得更好……”
杀手丹蹲下身子。
长久以来，她都回避这个问题。无论是面对师父还是面对自己。
但是，这一刻，她想要告诉39号，这个问题的答案。
杀手丹低下身子，语气平淡。
“因为，他并不需要多好的人。”她顿了顿，“他需要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后来，杀手丹才知道，39号是师父曾经中意的大弟子，但是最终却没有放在身边，而是带回了杀手丹。
即便不是在杀手营，不是在这片弱肉强食的山谷，他也不会放过杀手丹。即便她并不明白，但他清楚地知道，正是因为这个人，他失去了唾手可得的荣誉、地位等等他长久为之努力的东西。
没想到，最后他会死在她的手里。
这算是那个人眼光不错吗？
杀手丹站起身，突然道：“师父，我知道你在。”
云炙真君总觉得哪里不对，非常不对，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他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出现在舞丹阳的面前。
然后，舞丹阳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云炙真君想要看的更仔细一些。
杀手丹却在师父出现的那一刻，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尽管她当时一直觉得师父肯定在旁边，但是那个时候，师父却是没有出现的。
如今在这个不真实的“剧情回放”里，他却出现了。
或者，这所有的幻象都是随着人的心意来展现的？
那么，她何必之前浪费那么多时间一步一步按着原始剧情走呢？
其实，她应该早点发现的，就在她选择退避，让他们自己折腾完了再出场的时候她就应该发现，这里的幻象虽然与以前一样，但只限于她的回忆和想法没有变更的情况下。
所以……
杀手丹抬头看了看天，自言自语道：“我要出去。”
出去……出去……
出去！
云雾滚滚，庞大而集中。一切远山、低谷、树木、溪流、还有那些尸体、血腥气都随着那滚滚的云雾顷刻坍塌殆尽，连尘灰都没有留下。
云炙真君惊讶地站起身来，或许还有一点惊喜的情绪。
他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舞丹**本就没有按照剧本走。
“她自身的意志力已经超过了试炼阵法所能约束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