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虚空之中，一瞬间所有的存在都在极速倒退，身处的世界越来越小，小到仿若沧海一粟，天地微尘——这种感觉太奇妙。
庞大的金球离她越来越远，也变得越来越小，小到极致的时候，所有倒退的景象静止下来，在她面前漂浮着一个金色的光点。
她拼命去追，可是那光电调皮得很，总是在她靠近的时候“嗖”地一下飞得更远，而她一旦停下，那光点也跟着放慢脚步，总是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舞丹阳试了几次之后，实在跑得累了，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追了。
那光点摇摇晃晃，慢慢悠悠地漂浮着，似乎在嘲笑舞丹阳，又时不时跳动一下，像是在勾引舞丹阳继续来追。
这时在逗我玩吗？舞丹阳满头黑线。
她试探地做出要继续追的姿势，果然那光点很快跳跃起来，看样子想跑。
好吧，它真的是在玩耍。
这个光点一定就是激活“无极空间”的关键。她一定要把它抓住才行。
光点飞了几步，发现舞丹阳没跟过来，于是转回来好奇地看着她，有些不解的样子。
舞丹阳却在想刚才那么大一颗金球突然变成这么小的光点的瞬间。在她的脑海中，纵横交错的光线在球体内部面积最大的圆形平面上投射出一条条的影线，这些线或许是横的，或许是竖的，它们朝向四面八方，但是每一条线都有一个共同的交点，那便是整个球体最中心的点。
自从她发现了那个点，金球便开始了无限变小，最后小到如今这个光点的模样。
她仔细地回想，寻找自己可能错过的微小细节，最后将思绪定格在当时看到的两行文字上。
那不是她熟悉的文字，因为无论是在当杀手的时候，还是在来到修仙界之后，她都没有见过那种文字。比起她所接触到的文字，她觉得它们更像是符篆上描绘的符文。但是，它们又比那些要显得更简单和生动。她觉得它们一定是很古老的一种文字，代表着某种意义。
更重要的是，她在看到那些文字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很遥远而又缥缈的声音，它来得不经意，而当她仔细想要听清楚的时候，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真的是和现在这个光点一样可恶啊。
不过，舞丹阳的记忆力很好。她虽然不太懂那两行文字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现在回想起来了，却能将它们的形状、笔画等记得分毫不差。
思及此处，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在身前描绘起那些文字来。
光点停了下来。不止如此，它甚至在慢慢靠近过来，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舞丹阳注意到光点的变化。她受到鼓舞，于是放慢了速度，让那些笔画慢慢地形成完整的文字。
一遍，两遍，三遍……
光点安静地缓慢前进，虽然离舞丹阳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是比起之前的躲闪来，已经好了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写了太多遍的原因，舞丹阳对这些文字不再满足于单纯的描绘，而是沉下心来去感受它们内在的意义。
渐渐的，她觉得这两行连起来的文字似乎可以看成是四个完整的整体——也或许是两个——它们会不会是四个字？或者是两个字？
这种想法冒出来的时候，舞丹阳突然想到，既然它们是亮着的区域里出现的文字，那么那些没有亮起来的区域里难道就什么都没有吗？还是说，它们里面都会有这样类似的文字，只不过它们还没有被激发出来？
这种想法让她受到了鼓舞，她仔细观察自己反复描绘的文字，发现它们虽然各不相同，但是却带给她相似的感觉。
是什么感觉呢？
她想得入神，所以没有发现，那光点已经悄悄地飞了过来，跟着她手指描绘的笔画在行走，与他一起完成那两行文字的绘制。
躺在云弭身边正在睡觉的白虎陡然惊醒，将趴在它脑袋上的已经变成白色的小蛇给抖了下来。
白虎惊疑不定地看向云弭，见他神情似有悲悯之意地看向前方，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方才它所感受到的一瞬间像被泼了一头冷水的感觉却挥之不去，让它很快清醒过来。
它警惕地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同样睁着眼睛显得很精神的小白蛇，再把目光转向云弭。
半晌之后，它惊道：“是不是那丫头炼成了‘无极空间’？”
云弭淡淡笑了一下，道：“那丫头确有些奇思妙想，悟性一直不差的。”他顿了顿，“只是还不够。”
白虎惊喜地奔回来，“我感觉到了！我觉得很快了！”
云弭看向它，“你们醒了正好。”
说话间，舞丹阳左手手掌突然出其不意地沿着右手的小臂游上去，一手将那紧跟其后的光点握在了手中，动作迅如雷电。
方才她已经有了所有的景象都在倒退，巨大金球变成微小光点的奇妙体验，而此时此刻，被她紧紧抓在掌心的光点在剧烈的挣扎之后，大概已经自知无法逃脱，竟然突然转头撞进舞丹阳的手心，仿佛是沿着她的血脉冲进她的身体里。
“轰！”
舞丹阳只觉得眼前景象再次变化，以她的身体为中心，她的周身陡然荡开一层又一层的气流波，它们不断地变多，变大，变厚，最后变成无数的云充斥着整个天地，让她看不清前路。
调皮的光点在她身体里上下左右地乱窜，让她不能动弹。她试图动一动，可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而随着它蹿动速度的加快，那些云层也变化得越来越快，简直存了心要把她困在里面出不去。
不行，我一定要走出去！
感觉受到控制的舞丹阳越发倔强起来。
走！
舞丹阳拼命地将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自己的右脚上，然后拼命地要抬起脚往前走。
没有什么能够困住我，都给我走开！
舞丹阳额头已经冒出汗来。她使出所有的力气去对抗不让她行动的阻力，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每一次都很用力，比前一次要更用力。
终于，她的脚小小的往前挪动了半步。
就是这半步，她面前围绕着她包围着她的层云晃动起来。
云弭眼睛一亮：“就是现在。”
柔弱的云层在她面前如同世上最沉重的铁门。
舞丹阳艰难地伸出手，在往前挪动的同时，坚定地要去打开这扇门。
当她一次又一次地努力，终于拨动云层的时候，她听到云弭的声音：“开。”
他们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同时被拨开的云层之中隐约出现一条金线。那金线的颜色越来越灿烂，越来越浓郁，最后变成万丈光芒，闪烁得舞丹阳忍不住抬手遮住了双眼。
真的是太亮了！
风声，吟唱声，云开雾散的声音……
“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