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丹阳也顾不上这许多了。她眼睁睁看着整个地宫在顷刻之间被魔王毁得干干净净。水晶球带着她突然被抛向天空，她除了疯狂地吸收那些因为能量失衡而满球乱窜的电流之外，只能看着魔王举起双手，站在一片废墟之中哈哈狂笑。
“都去死吧！我要你们统统都下地狱，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活在绝望之中！”
不止是地宫被毁，随着魔王不稳定情绪的继续发酵，整个魔宫都震动起来。
在舞丹阳面前，所有的景象都像是在放电影一样。
各种各样的人在魔宫之中跑动，有魔宫的侍卫，有侍女，有进宫的魔修等等，他们中许多人尖叫着，逃窜着，可是仍然有不幸的人被押在坍塌的砖墙之下。
十八魔卫从四面八方的暗处显露出身影，各自像离弦的箭一样奔向魔王，他们单膝跪在魔王的面前，即便整个魔王都将毁在魔王任性的情绪发泄之下，他们却仍然低着头，膝盖没有哪怕半分离开地面。
一切仿佛都在慢动作，所有的声音在这个时候都变成了连续又扭曲的缓慢音波。
舞丹阳在高空中看着这一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样狂笑不止又疯狂任性的魔王有几分可怜。
她能很清楚地回忆起魔王之前碎碎念时说的那些没头没脑的话。她见证过这个与云弭长得一模一样的魔王是如何诞生的，也许是因为亲眼所见，她更能体会这位没有名字的魔王心中那种绝望和愤懑。
不被认同，没有名字——也或许他的名字叫做“替身”，这种感觉对于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人来说，或许是很痛苦的。因为太痛苦，所以便疯魔了吧？
“你在同情他？”一个幽幽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闪现。
舞丹阳远远看着长发翻飞，目无焦距的魔王，好半天才道：“我只是觉得，似乎每次和这位魔王见面的时候，总是有人疯狂。”
“呵。”云弭的声音温柔却又无情。“因为你们有共同的伤。”
舞丹阳这回没有说话。
“不过，我觉得这个时候，你不是更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命运吗？”
魔宫越来越远，魔王也越来越小，舞丹阳知道自己在空中，已经被水晶球带得越来越高。她抬头看了下暗黑无垠的天空，发现前方有一团旋风一样的黑云在她的实现之中越来越近。
“魔灵旋风？”舞丹阳吃了一惊。
“或许不止。”云弭淡淡地说。
“你知道是什么？”
“尚不能确定。不过，如果他执意要你感受一下他的所有经历的话，或许……”
云弭话还没说完，前面被舞丹阳误认为是魔灵旋风的黑云旋风已经携着风雷之势，张牙舞爪地张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就像疯狂的海浪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之上，溅起了点点魔气的尾巴，动荡了整个空间。
舞丹阳在黑暗袭来之时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在身前，再来便是感觉到水晶球在剧烈的震颤之后，开始急速下坠，它坠下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猛地着陆，被摔得左右乱摇。最后，还没等它停稳，就咕噜咕噜滚了很远。
水晶球滚动的速度极快，甚至在有时候跳跃起来，一下子凌空飞过去，然后着陆，继续滚动。但是无论它怎么滚，也都是在黑暗之中。周围慢慢笼罩着的都是乌云和一个小小的漩涡。它们分布在东南西北各个方向，因为水晶球速度快，所以舞丹阳只看到个大概，没有办法仔细去深究。
她努力在颠簸跳跃的水晶球中保持着平衡，直到身体感受到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球真是结实，这么折腾了大半天居然也没有碎裂的痕迹，而且这球面上居然还有电流游走的痕迹。
真的是——太扛摔了。真不知道刚才她还曾想过的把这些电流都吸收之后，她就打碎水晶球逃出去的想法会不会实现啊喂！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她现在觉得待在一个结实无比的水晶球里也不一定是件坏事了，不管怎么说，这也可以算作一个防护罩吧？如果这外面很危险很危险的话。
四周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她仿佛处在一个真空之中——不，应该说水晶球处在一个真空之中，因为水晶球把她和外界隔离了，她甚至都感觉不到外面一星半点的空气气息。
这里是什么地方？
舞丹阳往前踩了一步。
水晶球脱离了魔王的控制，也脱离了那个地宫，此刻被舞丹阳踩了一下，竟然朝着她脚尖所指的方向滚动了一步。
舞丹阳惊奇地发现自己可以控制水晶球的行走方向之后，立刻又踩了好几步，心想这样也好，她就可以看一看四周的环境了。
在暗黑的虚空之中是找不到方向的。
舞丹阳显然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她随便找了一个方向，然后加快往前踩动的速度，让水晶球可以滚得更快一些。
在这个过程中，她试图感应云弭的存在。
“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她。
她又试图去感应“无极空间”的存在，可是也同样感觉不到。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这个时候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于是专心朝一个方向走动，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前面有几团光亮。
不，准确地说，是几团有颜色的漩涡。
唔，有蓝色，有红色，有金色，还有一团雾蒙蒙分不清是白色还是黑色还是灰色的漩涡。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颜色，她只是很奇怪地感觉它与其他三种颜色的漩涡不一样，它仿佛出离在其他三个之上，而且颜色也奇奇怪怪。她心中想到白色，那团漩涡便是白色；她心中想到黑色，它便是黑色；她想到灰色，它便是灰色。
她下意识地往那团奇怪的漩涡走去，可是就在她要靠近那漩涡的时候，却感觉到前面有一层强大的阻力推着水晶球不让他们过去。
它不欢迎他们。
或者，它不欢迎的是所有靠近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