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夷之走了多年，显然大长老也变了不少。
他按照墨玉的指引，在靠近山顶的一间茅草屋旁找到了大长老。
他抬眼看了看，这还真的是一间纯粹由茅草搭成的屋子，即便是屋子的梁柱和墙体都是由茅草编出来的。
山顶的天气向来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就这么一间不牢靠的茅草屋搭在这个位置，而据墨玉的说法，大长老已经在里面住了很久，天气再恶劣的时候都没见它垮过或者被风吹走过。
此刻乐夷之只有两个字的评价——会玩。
近些年年，大长老越发喜欢待在这个地方，很少下山去，也很少过问南山族的事情。有时候墨玉主动过来说起一些族内的事务，他都是摆摆手，让他自己处置。
按照墨玉的说法，大长老是越来越沉默，越来越避世了。
不过现在他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眨眨眼，看着大长老变得光光的脑袋，心里诡异地想，他的头发该不会拿去编茅草屋了吧？
这么想着，乐夷之就特别想到墙上去翻一翻。
身为修道之人，他们身上的每一个部分都是能引起能量波动的。
“大长老，别来无恙啊。”乐夷之笑了笑，表情十分亲和。
顶着铮亮的大脑袋的大长老缓缓睁开眼睛，不冷不热地回答：“族主，别来无恙。”
乐夷之又笑了。“这么冷淡，大长老是在怪我没有尽到族主的职责吗？”
“怎么会。族主在临别危难之际，仍能想到合适的人代行族主之职，已经不易。且如今南山族安定，族主并未失职。”大长老的眼睛里波澜不惊，说出来的话也公正得不带情绪。
乐夷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往前走了两步，脸上的表情稍稍正经了些。
“大长老爽快人，我也不兜圈子了。我此番来，一是故地重回，自然向您老人家问一声好，二是想问一问……”他顿了顿，到底还是说出了口，“有关南山密匙的事情。”
大长老静静地坐在那里，虽然此刻并没有看乐夷之，但是内心已经掀起了一道风浪，打得他措手不及。
“大长老？”见大长老迟迟没有说话，乐夷之不得不再次喊了一声。
大长老维持着之前的坐姿和表情，淡淡道：“我不知道什么南山密匙。”
乐夷之微微皱了眉，虽然刚才已经有预感自己不会在大长老这里得到满意的回答了，但是真的听大长老这样平淡地说出来，又觉得他说这话有些不可思议。
整个南山族的遗民大概也只有大长老带领着到这里来避世独居的这群人了。大长老一路历经艰辛，如果他都不知道南山密匙的事情的话，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找谁问了。
大长老突然笑了两声。
低沉中略带嘲讽的笑声很快将乐夷之回过神来。他仔仔细细看这大长老脸上一分一毫的表情变化，觉得这里面定有文章。
“你问的事情，我不知道。不过，另外有件事情，我正好在这里就对你说了吧。”
“大长老请讲。”
“北疆魔域既隐，中原魔修蜂拥而去。道界自此已经安定了五十年。”他语速不快，说话的时候也并不看乐夷之。
“南山族民在此定居远不止五十年。时至今日，族民们安居乐业，繁衍生息，早无了当年的雄心壮志。所以……族主不觉得让他们安静地生活下去，经历生老病死会更好吗？”
大长老这时看向乐夷之，他目光灼灼，带着几分睿智，几分犀利，几分请求。“南山这个地方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净土，还是安静点好。”
如此矛盾，却又如此简单。
乐夷之不是笨人。大长老说得隐晦，但并不代表他就听不出其中的意思。
他刚回来就跟他说这个，从开始到现在对他的态度也这么冷漠。这是在赶人吗？
“大长老的意思，是怕我会给南山族带来麻烦咯？”
“不是你，是你们。”大长老很直白。
他虽然久不过问南山族的事情，但是想要知道谁进了南山族的地盘并不难。
乐夷之深深望了大长老一眼，礼貌地道了声告辞，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大长老，大长老依然冷淡而肃穆地坐在哪里，态度未有半分的软化。
老顽固。
乐夷之径自走开，再不停留。
墨玉在山脚下等着乐夷之。他见乐夷之没多久就下来了，急忙迎了过去。：
“少主，舞丹阳和她的虎宠已经出了雷震崖，现在安排在树屋那边，少主要不要去看看？”
乐夷之想了想，脑子里还是想着大长老的事情。
“嗯，雾留和迷谷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墨玉道：“属下正在收集，大概需要两日的时间。”
乐夷之点头，“越快越好。”
大长老是个固执的人。他认定的事情，鲜少能有更改的。乐夷之一边在墨玉的带路下往树屋的方向走过去，一边心想，身为魔修在这修仙界还真是麻烦。修仙界的这帮人见识少，脑袋里面大概也都是浆糊，想来信奉“除魔卫道”的信条，简直无聊至极。
虽然他心底不舒服，但是从理智的角度来讲，大长老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反正他们在南山族也待不久。也从未想过把这些南山遗民们怎么样。但是大长老……
“这些年来，大长老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走出南山族，或者接触了什么人……”
墨玉一听，心下明白了几分。
“大长老不曾出过山门，也不曾见过任何一个外族人。至于奇怪的事情……除了有一天带了很多茅草到南山，然后自己搭了间茅草屋，然后就常年待在这里了。”
乐夷之得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了，便道：“注意点儿大长老的动作。”往往平日里一点意外都没有出过的人，反而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一面。
墨玉应下，看着乐夷之飞身坐到一颗高高的树枝上，那里舞丹阳正无聊地将叶子放在唇边，试图吹出声音来。白虎隐就趴在她怀里，乖巧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