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檬并不记得十二岁那个夜晚的那个男人究竟长什么样，不，应该说，那个男人当时也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所以才会让她把前阵子街对面那个浑身上下一身黑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的联系在一起。
张强长得很粗犷，和他想象中的样貌倒没有什么区别，就好像他本就该长成这样，朱檬的想象中他也是长这个样子，不过他的长相和从旁人口中听说来的性格特征却有些不同。
张强应该是那种内心自卑丢在人群里都不会有半点存在感的男人，他在没有进去之前一直居无定所，就连工作都是不固定的，经常被老板因为笨手笨脚为由解雇，期间也因为讨薪而被黑心老板雇人痛打，在那些年轻的单身女孩面前凶神恶煞，面对黑心老板却只能敢怒不敢言。
或许正因如此，才让他产生了心理扭曲，从而在那些毫无还手之力的女生那里找到存在感和认同感，这可能就是促使张强犯罪的原因之一。
陆芃皓眼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脸上一瞬间便血色全无，不禁担忧道：“你没事吧？”
她回过神来，像是忽然之间忘记了呼吸似的，半天才狠狠地松了口气说：“张强和我想象中的长得一样。”
陆芃皓噗嗤一笑，收起手机，调侃道：“你还能想想犯罪分子长什么样？不过张强目前不是重点，我们还是先找赵芬和叶梅，我预感叶梅跟赵芬应该有着某种联系，叶梅肯定是她们当中的其中一份子，干这行可是叶梅的强项，叶梅熟悉得很好。”
比起睁眼说瞎话或者旁门左道之类的把戏，赵芬见了叶梅恐怕也要叫声老师，当年叶梅凭借自己的厚脸皮以及信口开河胡说八道让秦所背负了十多年的骂名，到了现在还有很多人不了解当年的情况，提起秦所便是一副不屑的嘴脸，这一切的确都拜叶梅所赐。
朱檬点了点头白氏赞同，在调查秦所这件事上，朱檬全都听陆芃皓的，陆芃皓比她有经验又有能在关键时刻扭转局势的能力，她当然相信他。
每次一提到秦所，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会无端变得沉重，陆芃皓深深吸了口气，改变了话题。
“下个月就过年了，你回你爸妈那儿去吗？”
朱檬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过年了，这半年过得飞快，她都已经来了半年多时间，回想起来却好像仍是昨天。
“要回去，我要是过年再不回去，我妈会发疯，她会来这里抓我回去。”
陆芃皓想象了一下，的确像是李雪能干出来的事情。
“你妈挺关心你的，其实我挺能理解你爸妈的心情，我要是将来有个女儿，我也不希望她干警察这行，又苦又累又危险，我顶多只能接受让她干文职类的工作。你当初怎么想的干民警？考个文职不比现在轻松吗？也能在派出所工作。”
陆芃皓问完后又有些后悔，如果不知道朱檬从前遭遇过什么，他或许依旧无法理解朱檬一个小姑娘非要做民警的执念，但知道那些事后，他似乎也能猜到这执念来自何处。
从她一直对秦所的事情穷追不舍上不难看出，她之所以选择做警察，多半跟秦所有着很大的关系，秦所既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的榜样，也许她在很多年前就一直想着将来的某一天一定要靠自己的能力替秦所讨回公道。
正是这种信念支撑着她一路走到现在，眼看着就快要成功了，但谁能想到成功前的每一步都会这么艰难？
朱檬不满嘟哝道：“你们男的就是骨子里看不起我们女的，觉得女的天生就弱你们一等，就应该坐在办公室里喝喝下午茶购购物，遇到危险的时候需要你们男的保护。我承认，男女之间的确有力量上的悬殊差别，可不代表男的能做的事情女的不能做，谁规定女的只能做文职不能干警察？也没见你们男的去考个文职轻轻松松啊。”
“我倒是想干文职，没那本事啊，天天面对那些公文表格文字什么的，我眼睛都花了。”
陆芃皓无奈承认，虽是半开玩笑，却也是为了缓解这个话题的尴尬。
朱檬瞥了他一眼，有时候还真分不清陆芃皓说的究竟是真心话还是开玩笑，不过与陆芃皓这样的人相处倒是不费脑，至少不用小心翼翼和他说话聊天，更不用担心不小心说出口的哪句话无意间冒犯到对方，成了吵架的导火线。
“今晚你要加班？晚上八点走？”陆芃皓问。
说起这事儿，朱檬又是一个头两个大。
起因是马上就要春节，袁所不知抽什么疯，要求他们自己组队各出一个节目，这种事情朱檬一向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可她却被办公室另一个姑娘抓住凑数，说是人头数不够，到时候表演节目时只需要她的后面充个数就行。
朱檬根本不想答应，奈何对方死缠烂打，她实在没有办法，最后就成了这样。
最近她们总隔三差五利用下班时间练习，朱檬这个充数的也只能留下来，不过今晚到八点主要是为了看监控录像找狗子。
上午有户人家报警说是自家狗狗丢了，非要求老林帮着找回来，老林嘴上答应了，行动上却没反应，最后把工作丢给朱檬，帮忙看看监控有没有线索。
“行，那你到时候在所里等我，我送你回家。”
“不用，你今天又不加班，我自己能回去，不用你送。”
“我晚上在附近有活动呢，结束的时候刚好是那个时间点，顺路送送你，不用想太多，就这么说定了。”
顺路？
可朱檬住的地方和陆芃皓家完全是两个方向，他是怎么睁眼说瞎话说出顺路两个字吧？
朱檬耸了耸肩，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到了晚上，陆芃皓的车果然准时准点停在了派出所门口，跟着一块儿出来的姑娘们夸张地笑起来，跟着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