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惊蛰把菜篮子里的饭菜都给拿了出来，一一摆在母亲的坟前。
有肉有鱼有肉丸，除了一盘豆腐，一盘蔬菜都没有。
母亲曾经说笑过，如果有一天有条件了，她一定顿顿都吃大鱼大肉，这些个“草叶子”是碰都不碰。
现在秦惊蛰有条件了，自然要给母亲如愿以偿。
“妈，现在我和妹妹过得挺好的，我也有钱，每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再也没有人欺负我们了。”秦惊蛰哽咽着说，“你在泉下有知，也会为我和妹妹感到开心的。”
秦惊蛰絮絮叨叨地跟母亲说了很多话。
也就只有在妈妈面前，她才能卸下一身的防备，委屈得像个孩子。
秦小满也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姐姐别哭，还有小满陪着你！”
秦惊蛰侧头看向她，眼里闪着泪花。
两人给母亲点了纸，再次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
秦小满把上过贡的饭菜收拾好，放回菜篮子里。
这些饭菜回家去热一热还是能吃的。
秦惊蛰站起身来，往闵丹家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姐姐，我收拾好了。”秦小满说道，“我们现在就去金奶奶那儿吗？”
金奶奶给她们留了那么多钱，逢年过节的，自然是要去祭拜一下。
秦惊蛰点头。
到了金奶奶坟前，看着荒凉的坟都已经长满杂草，两人率先把杂草清除了一下。
等清除好了杂草，两人就开始给金奶奶磕头点纸。
做完这一切，秦小满就看向秦惊蛰，问：“姐姐，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秦惊蛰伸手轻轻捏了捏秦小满肉嘟嘟的小脸，出声说：“姐姐还有点事情，你先到大队部等我一会儿，等我的事情做好了，就去接你，好吗？”
秦小满抿了抿唇，只拿眼看着秦惊蛰，却是不说话。
秦惊蛰看着她的样子，笑了起来：“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秦小满嘴巴一扁，就哽着声音说道：“你是不是要去丹姨家里？”
秦惊蛰微微收敛面上的笑意，随即很快就又笑起来：“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
秦小满有好多话想要说，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自己姐姐，她还是了解的，一旦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只是，今天是清明，家里人都聚在一起给先人烧纸磕头，秦惊蛰一个人去闵家，她有些担心。
但她要是跟着去的话，只会让姐姐畏手畏脚，到时候反而是拖累。
“那你小心一些，你要是打不过他们就跑，好不好？”秦小满扁着嘴，声音带着哭腔说道。
秦惊蛰微微一笑，伸手揉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谁说我去打架了？文明人从来不动手动脚。”
秦小满眉头一皱，显然是不太相信。
秦惊蛰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先把秦小满送到大队部。
大队部这会儿也没人在，不过秦小满坐在院子里，只要不乱跑就不会出什么事情。
叮嘱了一声，秦惊蛰就骑上自行车离开。
秦小满只能看着她的背影离开，满脸无奈。
秦惊蛰虽然对着秦小满笑眯眯的，但是满腔的怒火却没地方发，只把脚下的车镫子踩得飞快。
闵丹家离得并不远，跟这边大队隔了两个大队和一个窑厂。
也就七八里路的样子，骑上自行车，十来分钟就能到。
在到了窑厂的时候，她就停下自行车。
这会儿正是吃午饭的时间，窑厂的工人们都去食堂吃饭去了，再加上这地方偏僻，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秦惊蛰直接就拎着自行车消失在原地。
等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拎着自行车出现在自己的小出租屋里。
她打开门，推着自行车就要出门。
房东阿姨见她推着自行车从里面出来，一脸奇怪地看着她：“小秦，你在屋里啊？我刚刚叫你没听到你回复，我还当你不在呢。”
秦惊蛰收敛面上的表情，轻笑询问：“我刚刚睡了一觉，睡得死没听着，您找我有啥事儿？”
“也没啥事儿，就是晚上准备包饺子，等会儿过来吃饺子。”房东阿姨笑呵呵地说道。
秦惊蛰摆摆手，一脸惋惜道：“我刚刚跟我朋友约好了去吃饭。”
“那太可惜了。”房东阿姨笑，“那等下次吧！”
秦惊蛰应了一声，跟房东阿姨道了别，就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房东阿姨：“对了，阿姨，我想问问，这里有租铲车的吗？”
“铲车？那我倒是没听说过。”
房东阿姨皱眉想了想，又继续说，“不过我倒是知道，镇子西头有一家租拖拉机和收割机的，你打听这玩意儿干啥？”
秦惊蛰随口扯了一个理由，就跟房东阿姨道别。
等到了农机租赁店，人家却是不租给她，只因为她并没有农机驾驶证。
这种正规的店铺，都是需要证件的。
哪怕秦惊蛰说是帮父亲来租的也不行。
“你要是实在要的话，你就去人家家里租就行，乡下也是有人家里有的，现在农闲，你多给些钱肯定租给你。”店老板跟秦惊蛰说道。
秦惊蛰立马就去了吴大婶所在的村子。
找到吴大婶之后，跟她说明来意，她就带着秦惊蛰去了一户人家。
最后，以一天六百块钱的价钱，租了一辆中型的拖拉机。
拖拉机操作简单，很容易就上手，秦惊蛰一学就会。
“叔，您放心，等用完了我给您加满油！”秦惊蛰说道。
大叔摆摆手，只笑着说：“你给我好好使，别弄坏了就行！”
秦惊蛰是直接开着拖拉机离开的。
等开到没人的地方，就直接带着拖拉机消失。
看着自己开着拖拉机出现在窑厂，秦惊蛰也微松一口气。
她还有些害怕这么大的东西带不过来。
这一来一回的，也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给拖拉机前面包上海绵和泡沫，她也没再犹豫，开着拖拉机就往闵家所在的大队而去。
虽然这拖拉机跟这个时代的拖拉机并不一样，但好在已经旧了，显得灰扑扑的，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就这样开着拖拉机，毫不停歇地来到闵丹家附近。
闵丹家就在路口第一家，前面就是一条两米多宽的石子路，倒是方便秦惊蛰了。
可能这会儿已经祭拜完先祖，闵家的院子里传来热闹的说话声，听着还挺开心的。
心里还堵着火气的秦惊蛰哪里能听得了他们这么开心，开着拖拉机就朝着他们的大门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大门连带着旁边的土墙轰然倒塌，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不仅仅是闵家人，就连隔壁的人家都听到动静跑了出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地震了？”
闵家人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拖拉机，一个个都惊得嘴巴合不拢。
“这是不是秦家的那丫头？”
“可不就是？估计是来寻仇的！”
“还开着这么大一个家伙！”
秦惊蛰并没有理会他们，继续开着拖拉机往闵家的住屋撞去！
又是“轰”的一声，土房子就倒了一大半。
这年头，最常见的就是土房子，闵丹家自然也不例外，这种房子当然是经不住秦惊蛰这么撞的。
“你这么个缺德的东西，你不得好死！”闵丹的老母亲一拍大腿，就开始哭天抢地起来，“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要报公安！现在就报！”
说着，就转身让自己的孙子赶紧去报警。
“你们掘人祖坟，我能有你们缺德？我看你们才是缺了大德！”
秦惊蛰也不在怕的。
这件事说不清楚的。
她毁人房屋是不对，但是他们掘人祖坟也是不对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家庭纠纷，大多数都是劝和的，这件事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要不了了之的。
既然是要不了了之，为什么自己要受气？
看着闵丹的老母亲张开双臂拦在拖拉机前面，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要撞我的房子，就从我身上碾过去！”
秦惊蛰勾唇一笑：“这么无理的要求，我还是第一次见，既然这样，那我就满足你！”
说着，开动拖拉机，径直就朝着闵丹老母撞了过去！
闵丹老母原本就是吓唬秦惊蛰一下，料想她也不敢撞自己。
但是见秦惊蛰真的是无法无天了，而拖拉机也真的朝着自己撞过来，最后还是侧身闪到旁边。
一身狼狈地摔倒在地。
最后，就干脆坐在地上哭天抢地。
闵家大儿子闵大见秦惊蛰疯魔了一样，跳上拖拉机就要抢夺控制权。
秦惊蛰自然是不会给他抢到，而是直接一脚把他给踹了下去。
“你可别瞎来，到时候拖拉机失控，撞到的可能就不止你家的房屋了。”秦惊蛰冷眼看着他，“到时候撞死了人，全部都是你的责任！”
闵大一双眼睛通红，拳头也死死捏住。
“你们有这时间，还不如把已经瘫了的闵丹给拖出来，别到时候压死在房子里！”
她可没准备真的把谁给打杀了，虽然他们做得过分，但他们并不值得自己把命也给搭进去。
听到她这话，闵大也反应过来，冷笑着说：“对，闵丹现在就在里面，你继续作吧！把你后妈给弄死，到时候你自己也讨不了好！正好我们也觉得她是个累赘，你要是弄死了，我们还要感谢你！”
秦惊蛰完全没在意他的话。
他不在意自己亲妹妹的一条小命，总是有人会在意的。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他妈一巴掌就拍在他后背：“你说的是人话吗？小丹是你妹妹！”
说着，就赶紧叫人进去把闵丹给抬了出来。
时隔几个月，秦惊蛰再次看到闵丹。
现在的闵丹却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形容枯槁，看着哪里像是个还不到四十岁的人？就算说她五十岁也是有人信的。
房子里没了人，秦惊蛰就更是无所畏惧了，逮哪儿撞哪儿，不过一瞬之间，闵家所有的房屋全部轰然倒塌。
闵家一屋子男人，但是却叫一个小丫头给欺辱上门，一个个都是脸上无光。
闵家几个兄弟对视一眼，眼神顿时就变得阴鸷凶狠起来。
秦惊蛰自然是注意到了几人的眼神，从坐垫下拔出菜刀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反正我是不怕死，你们要是不怕死的话，就一起来！”
刀剑无眼。
看着明晃晃的菜刀，几个人又犹豫起来。
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动静。
回头看去，就见闵家的大孙子已经叫来了队长、大队支书和民兵队的人。
看着荷枪实弹的民兵队伍，秦惊蛰也有些谨慎起来。
大队支书的视线先是在拖拉机上转了一圈。
接着，看着闵家已经被夷为平地的房屋，一张脸满是惊异，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谁来跟我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等秦惊蛰开口，闵丹她妈就又开始哭嚎起来，一边哭，一边拍大腿。
“这天杀的小贱蹄子，净干些缺德事情，支书，你瞧瞧她把我家房子给糟蹋成什么样了！”
大队支书又转头看向秦惊蛰，问：“你不是我们大队的吧？什么仇什么怨，你把人家房子给弄成这样？你这样做是犯法的知不知道？”
”闵丹是我后妈。“秦惊蛰简短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
看着他好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出声说道，“闵家人挖了我家祖坟，我铲平了他们家的祖屋，很公平吧？”
大队支书一双眼睛瞬间放大，又回头看向闵家人。
“什么？你们去挖人家祖坟？”大队支书爆喝一声，“你们带脑子了吗？这种缺德事儿你们也敢做？”
秦惊蛰在一旁补充：“掘人祖坟不仅仅缺德，还犯法。”
大队支书被她噎了一句，有些无语。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他们是犯了错，那你这样的行为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秦惊蛰微微一笑：“我不缺德，我要是缺德，我也去掘了他们家的祖坟！”
大队支书回头看着一片废墟，又是满心无语。
把人家住的房子给弄成这样，还不如去掘了祖坟。
“错也是他们秦家人的错！你看他们把我闺女弄成啥样了！”闵丹她妈继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