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里，烟雾缭绕、人山人海。
各种各样的贡品摆放在红木长桌上，香烟炉里，浓白的烟雾缓缓升腾起，模糊了供奉而神像的面容。
袁若英早在凌晨五六点就进庙里烧了香，所以晚上她也就没有跟姜见月和江遇然他们过来。
“这些烟你先拿着。”
姜见月数了下庙里头的神像，这才从红色袋子里抽出一把烟，递给了身旁的江遇然，接着她同样也给自己抽了一把，手捏紧烟后，将一头怼进了旁边莲花灯里的火焰。
她说道：“你像我这样，把它们放在火上烧，等点着了你再吹一下，要是有红红的光，就说明差不多可以了。”
“好。”
于是，江遇然模仿着她的动作也开始点烟。同时，他看向姜见月，眉目如画，他舒展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还是第一次烧香，还好是你跟我一起过来，不然我什么都不懂。”
“其实我也就会这些啦。”
姜见月朝着他笑笑，那张素净的面庞，倒映在夜晚寺庙温暖而又明亮的灯光下，看上去更加温柔：
“我奶奶信佛，我小时候就会跟着她去庙里烧香，所以我大概也知道一些。”
姜见月接着又道：“你等下就跟在我后面喔，跪拜的时候，你把想要让神仙保佑你的事情，小声说出来就还，可以多重复几遍……你也可以在心里默默祈求，神仙也会听到的。”
江遇然朝她点了点头，眉眼温柔：“好。”
“要诚心一些，这样神仙才会帮你的，我奶奶就是这么说的。”
见烟差不多了，姜见月轻轻地吹了一下，确定它们都已经烧好了，她又领着江遇然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
“当时我高考的时候，我奶奶每天早上都来庙里烧香呢，求神仙保佑我。然后我就考上新北了。”
“然后我就遇到你了，然后现在我们就一起过来拜神仙了。”
江遇然跟上她的脚步，语气温柔得好似春日里刚融化的一池泉水，他转头垂眸看姜见月，嘴角噙着抹浅笑：
“神仙好，你也好。”
“……”
听到他的话，又对上那双眼睛，姜见月顿时眼睫一颤，心里忽地悸动的同时，她一个没注意，差点就没被前面的门槛给绊倒。
“小心。”
见状，江遇然一只手握着香，另一只手连忙伸出搀扶起她的手臂，等到姜见月重新站稳后，他才收回手，关心道：
“没事吧？脚有没有崴到？”
“没崴到，没事。”
姜见月这时候还是有些不敢看他。刚才江遇然的话就像是扔进她心头的一颗石子，在本来毫无波澜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她面上故作镇定，只是再开口说话时，声线却隐隐有些颤抖：“江遇然，你……你是不是在网上看了什么土味情话啊？”
“……被你发现了啊。”
江遇然先是一愣，像是被戳穿了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他眼神都有些不太自然了。
“我刚才就是突然想到，就这么说了。”
接着，男人又眉头微皱，似乎是有点懊恼，他问：“姜见月，这样是不是很油腻？……我下次还是不这么说了。”
“没有没有。”
姜见月连忙否认道，只是澄清的声音却小声了不少，“就是、就是感觉有点奇怪。”
“奇怪？”
少女的耳朵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一片，江遇然注意到了，眼底笑意更甚，但是他却没有开口点破，依旧用着那柔和的语气说着暧昧不清的话。
“可能是这种话，听上去很像是情侣之间才会说的？”
果然，话音一落，江遇然看见身旁少女的耳朵，肉眼可见地更红了，耳垂也红艳艳的，像是压弯了枝头的果子。
“……”
江遇然顿时就觉得有些牙痒，看着那红得好似能滴血的耳垂，他有那么一瞬间很想一口含住，然后用牙齿细细地咬着、研磨着。
——没关系，很快了。
江遇然压抑着心有那股难耐的欲望，好像刚才那些暧昧不清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他道：
“好了，我们先进去吧，一直堵在这里，其他人进去都不方便了。”
*
江遇然是不信佛的。
毕竟他家里是做那种生意的，手上血都不知道沾到了多少，真要是信佛，反倒是显得有些可笑了。
只是信归不信，对这种神明信仰，他多少也会保持着该有的尊重，所以跟着姜见月跪拜的时候，他沉默地拜了几拜，将香烟插进香炉里后，便站在了一旁，看着姜见月。
就见，跪在蒲团上的少女，细白的双手握着细长的香烟，她仰着面，黝黑而又通透的杏眼紧紧地注视着面前的神明雕塑。
烟雾袅袅，笼罩着她的面孔，模糊了她的轮廓，江遇然看着她，渐渐地就看出了神，大脑有片刻的恍惚。
——虽然听上去很荒唐，但是这一刻，他好像真的在她身上看到了慈悲和神圣。
这种想法真的很奇怪。
江遇然不由地思绪发散。真要是慈悲，那也应该是他慈悲吧？他为姜见月做了那么多事情，他慈悲得都快像一个冤大头了。
可他竟然会觉得姜见月慈悲？
他不会是拯救她，拯救得脑子坏掉了吧？
“好了，我们走吧。”
最后一个神仙也拜完，姜见月从蒲团前起身，走向江遇然。
而看见她向自己走来，江遇然这才晃过神来，他将心头混乱的情绪都丢掉，开口问：“你这次求神仙保佑你什么了？”
其实这句话不过是江遇然顺嘴的一问而已。和之前很多次关心姜见月、和她找共同话题的话没有区别。
所以江遇然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听见姜见月说——
“我这次没有求神仙保佑我。”
姜见月抿了抿唇，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她的声音小得江遇然几乎听不见：
“我求祂保佑江遇然，保佑江遇然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