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见月原本以为，拿江遇然做例子，让席逢越先冷静下来，然后让他一个人呆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她没想到，这么些天下来……
席逢越更不正常了，甚至还会用自残来忍耐？！
“你、你——”
姜见月被他气得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可看着对面的人那副神经兮兮，患得患失，好像下一秒就会因为主人的离开而应激的小狗似的模样，她最后还是没有说出那些重话。
她只能说：“席逢越，你去医院，你现在就去医院让医生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不要，不要不要。”
听到她的话，席逢越一下子就有些激动了。
他很想控制自己平静下来，他很想让自己变回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可他的情绪、他的心理却压根不受他这个主人的控制。
“我不去医院。我去医院，我去医院你就不找我了，是不是这样姜见月？我之前从医院回来后，你一直都没有看过我，姜见月你一直都没有看过我。”
和之前那次医院将她扑倒后一样，席逢越像是要报复性地发泄情绪、表达言语，他的话说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多。
“我想去找你，我好想去找你，为什么江遇然找你，我却不可以找你。江遇然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为什么这现在就变成你的男朋友了？姜见月，那他是你的男朋友，我是不是也是你的男朋友了？”
“……”姜见月一时沉默。
好像有人在她耳边念经一样，姜见月感觉自己的眼前都是密密麻麻的字，重复了最多遍的就是“朋友”这两个字——男朋友的朋友。
她有些头疼地摸了两下自己的额头，最后只能放缓语气说道：
“不去医院，那我们就先不去医院。你家里有没有医药箱？有的话你把医药箱拿出来，你一边消毒，一边把想告诉我的事情说给我听，这样可以吗？你不是说你有很多事情想跟我说吗？”
“有，有医药箱。”
“我现在就去拿！姜见月你等我，你等我。”
屏幕上，留着一头微长棕发，头发像是很久没有打理一样，多了几分文艺复古味道的男人，眼睛顿时一亮，他立刻就起身。
随着屏幕那头翻找东西的乒里磅啷的声音响起，两分钟后，姜见月看见他手里多了一瓶碘伏和一袋医用棉签。
“姜见月，你要认真听，你一定要认真听知道吗？真的有意思，他们真的很愚蠢，被我耍得团团转，很有意思的。”
本来男人那张略显得憔悴苍白的面庞，一下子就变得红光满面，跃跃欲试，像是等着这一天已经等得很久了一样。
哪怕席逢越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讲了，不要在姜见月面前把自己以前的那些事情都说出来，这很有可能会成为未来她拿捏他的把柄。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一点都忍不住。
因为姜见月说的话实在是太让他动心了。
“你难道不想要一个什么都可以说，在她面前什么都不用掩饰的对象吗？”
“就像我和江遇然那样。”
他实在太希望姜见月说的话可以成真了。
因为他知道，虽然他学心理，但是他的心理一点也不正常……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发现他外甥杜予一到底有什么毛病，因为他也有毛病。
类似于连环杀手有把自己的谋杀公诸于众的病态杀手心理，席逢越也无比渴望将自己曾经玩过的那些“游戏”、戏耍过的那些蠢货都说给姜见月听，因为她是唯一知道他真面目的人。
因为她是那么聪明，那么警惕，那么让他着迷。
“嗯，我知道。”
手机里头的信息还在一个接着一个跳出来，郁簟秋、羌晋、温砚函……姜见月自我逃避似的不去点开，只是看着屏幕说道：
“我会认真听的，席逢越，你说。”
*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很难停止下来了。
从他小学一年级是怎么挑拨离间几个同学，让他们自相残杀，到他后来发现他的大伯出轨，他又是怎么为他的伯母安排男模套餐等等。
像是同学之间乐此不疲地分享自己知道的八卦一样，席逢越事无巨细地把所有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而那种倾诉一切的感觉，更是让席逢越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好像是一直积压在心头的郁气都消散了一样。
但这还不是最让席逢越欣喜的，他最欣喜的是，从头到尾姜见月都很认真地倾听，他能看见她那双眼睛是怎么专心致志地看着他。
——虽然他并不知道，姜见月只是在借这个机会逃避那些红通通的未读消息罢了。
“姜见月，这是不是很有意思？”
而随着话不断说出口，席逢越的姿态也逐渐变回了之前的从容不迫，他照常露出那抹挑不出错误的虚伪笑容，栗棕色的眼眸中也是温和的笑意。
一点也没有刚才那副好像极度缺失安全感、一不小心就会碎了的样子——如果无视他那两只被碘伏染得快入味的手臂的话。
“嗯，很厉害。”
眼瞅着席逢越好像正常一点了，姜见月不敢再说什么“你是变态、神经病”这种类似的话，她半夸半劝地说：
“但是以后我们少做这些事情，你看你那么聪明，其他人那么笨，你耍他们也没有什么意思，是不是？”
“姜见月，我知道你这么说，是不希望我再有那种扭曲的想法，玩弄别人。”
席逢越回到了以前那副一切尽在掌控之间的状态，他微微昂起下巴，道：“可我就喜欢这样，我就是心理扭曲。”
姜见月：“……”
不是，他怎么能做到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话的？
算了，扭曲就扭曲吧，至少他现在没干出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就先让他这样吧。反正手上的伤口都已经消毒了。
姜见月实在是没心思再跟席逢越耗下去了，郁簟秋的电话已经自动拒绝接听得有个四五十次了，她有种她再不接听他就要冲过来砍她的错觉了。
于是姜见月决定开口结束这个通话：“那我们今天就先这样了，好不好？”
只是，几乎是姜见月刚说完的下一秒，她看见席逢越的脸一瞬间又变了。
他又变回刚才那副半死不活的鬼样。
姜见月：“……”
不是，他在这给她表演变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