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挂断电话后便急忙订了最近一班飞往广市的机票。
只来得及在电话里跟付宏打声招呼，便匆忙的从湘北飞往了广市。
凌晨时分，方华赶到了孟小丽老爸入住的医院。
重症监护室外的过道内，母女俩神色凄然。
方华赶紧上前问道：“叔叔咋样了？”
看着焦急赶来的方华，许艳眼中浮现一丝感动，可心中担忧与焦急终究是让她没能挤出一丝笑容。
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夺眶而出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孟小丽也好不到哪儿去，红肿的眼眶还残留着雾气。
在看到方华时，柔弱无助的少女似乎才有了依靠般，紧紧握着方华的手低声抽泣着。
等母女俩的情绪平复，方华才得知了孟孝斌的大致情况。
失血过多，肋骨多处骨折且伤及脊柱，虽已经紧急处理，但目前仍未脱离危险期，还处于昏迷状态。
医生的建议是尽快准备下一步的手术。
但若仅仅是将断裂的肋骨复位，难度并不大，且手术费用也相对不高。
但因为孟孝斌的伤势极重涉及脊柱，已经涉及到了神经方面的损伤。
若是需要全面救治，尽量不留下后遗症，就必须得邀请包括骨科，神经科，血管科在内的多名专家联合会诊，一起确定手术方案才行。
且宜早不宜晚。
言下之意便是让她们尽快筹集手术费用，避免耽搁后边的手术治疗。
手术费用初步估计在三十万左右，这还不包括后续的治疗费用。
眼下孟孝斌的伤势极为严重，手术后也得在重症监护室待很长一段时间，直至度过危险期。
重症监护室的费用可不低，一天就得上万。
单是初期的治疗费用，大致就得有个四十到五十万的准备。
这么大一笔治疗费用，明显远远超过了孟小丽一家子的承受范围。
可眼下孟孝斌性命垂危，母女俩又哪能放弃这一线机会，当即求着医生尽快安排手术日程，她们会尽快把手术费用凑齐。
若是肇事者已经逮捕，事情自然好办许多。
可现在交警那边虽然已经确认了肇事者的信息，可事发之后那人便已驱车逃离本市，开着车往乡下山区跑了。
肇事者不是本地人，交警通过事发时的监控视频判断，初步怀疑可能是酒驾或者毒驾，交警队现在正召集警力全力搜索追捕。
可医院这边手术明显等不到警察将肇事者逮捕归案的时候。
手术费和住院费用得她们自己想办法凑齐先交上去才行。
许艳已经给家里的大嫂和二嫂打了电话，也给娘家的弟弟打了电话，凑到了八万块钱，最快明天就能转过来。
老家的大哥二哥也在想办法在邻里亲戚那儿借点，至于能借到多少，现在也还说不准。
许艳和孟孝斌出来打工这些年，挣下的钱大部分都用于了小闺女的学费和生活费。
孟小璐大学毕业后考了研，现在还处于需要家里养活的阶段。
年前的时候又委托家里的二哥帮忙翻修房子花去了一部分，剩下的并不多，就五六万。
老家的房子翻修，孟小丽也出了一部分，现在一家人加上外边借的，凑起来也不过十六万。
连急需安排的手术费用都不够，更别说之后的治疗。
孟小丽说完这些，又是止不住的掉眼泪。
瞧见这一幕，方华的心也是跟着一阵一阵的疼。
从怀里掏出钱夹，方华抽出一张银行卡塞到了孟小丽手中。
“我卡里有些钱，叔叔的手术费用应该是够的，密码是你生日。”
孟小丽闻言一愣，仰着梨花带雨的憔悴小脸，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一旁许艳瞧见这一幕，亦是忍不住暗自抹眼泪。
虽然她觉得只是中专文凭，又是干苦力工作的方华孤身在湘北肯定也没存下几个钱。
可在方华听到差手术费时，毫不犹豫的愿意拿出自己银行卡的这份儿爽快，便没有辜负她闺女这么些年认定了他的心意。
许艳既感动，又欣慰，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愧疚。
只是眼下闺女她爸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等着她们凑够手术费救命，她顾不得多想，只是一门心思的思索该找那些关系不错的亲朋借钱度过眼下这道难关。
方华陪着母女俩又等了近两个小时，终于等到了探望的机会。
监护室内，孟孝斌躺在病床上还未苏醒，只能通过心电监护仪上还算稳定的起伏波段判断，那个浑身插满管子，被沾染血色的纱布层层包裹着的人还活着。
瞧见这一幕，母女俩人便又是一阵哭泣抽噎。
只是短短数分钟的探望过后，几人便又不得不在护士的催促下出了监护室。
第二天一早，孟小璐和舅舅许军也从湘南赶了过来。
家里还有老妈和孩子，孟小璐的舅妈薛娜脱不开身，只得留在家里照顾老小。
隔着玻璃瞧见躺在病床上，浑身裹满纱布的父亲，小丫头哭的稀里哗啦。
明明自己也很想哭的孟小丽，这会儿却又不得不强忍着泪水，轻轻的拍打着妹妹的后背安慰着。
当天一早，方华便带着孟小丽一起去了医生办公室商讨手术的事情。
医生在得知手术费用已经凑齐后，也是立即跟事先联系过的专家确定了会诊时间。
之后俩人又跟医院里来回跑动忙活了许久，总算是将欠下的费用以及之后的手术费用给交齐了。
当许艳从孟小丽口中得知手术费已经交齐时，不免有些愕然。
她刚还琢磨一会儿就给平时关系处的比较好的几个姐妹打电话借钱，却不曾想俩人出去的功夫就把手术费给交齐了。
昨天只顾着担心闺女她爸的伤势，许艳也忘了问闺女方华给的那张卡里有多少钱。
她知道方华这些年可能攒了些钱。
但考虑到他独身在外，还要养活一个妹妹，估摸着最多也就几万，顶多就十万左右的存款。
却不曾想就这么一个中专毕业，无父无母的穷小子，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攒下了三十多万的家当，属实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在瞧见缴费回执单时，许艳的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错愕，惊讶，欣喜，感动……
诸多情绪纠结在一起，让她止不住的抹眼泪。
她从未想过，能帮她们家度过眼下这个难关的，竟然会是她一直都不怎么满意的未来女婿。
就连一直觉得姐姐眼光不行的孟小璐，在惊喜之余也因为自己以往对这个未来姐夫的冷淡态度而羞愧后悔。
缴费过后，一行人便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已经熬了一个晚上的母女俩和方华白天也都没顾得上休息，一直守候在病房外。
直到晚上九点多钟，监护室里护士传出孟孝斌已经苏醒的消息，母女三人黯淡憔悴的眼眸中才有了些许光亮，但很快又止不住的掉眼泪。
短暂的探视过后，一行人还是被护士给赶了出来。
孟孝斌眼下还处于危险期，需静养，不宜耗费心神。
病房外，许军拉着姐姐轻声安慰。
方华朝那边看了眼，随后轻轻握了握孟小丽的手。
“熬了一天了，你先带阿姨妹妹还有舅舅回去休息，都待在这儿也没用，有我看着就行，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孟小丽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顺着方华的视线看了眼已经极度憔悴的许艳，终究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许艳先是不肯回去，经方华和孟小丽舅舅的一番劝说后，这才极为不舍的跟着孟小丽回了租的房子那边。
陪护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一帮人都挤在这肯定不行。
再加上厂子那边还得许艳去跑一趟，也由不得她待在这儿。
孟小璐也不想走。
方华让她回去看着老妈，明天再过来，眼眶通红的小丫头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走了。
到这会儿，方华也已经两天没合过眼，身体本能的疲惫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已是深秋，后半夜的温度有些低，外套单薄的方华这会儿只觉浑身发冷。
去厕所洗了把冷水脸，方华又强打起精神回到了走廊过道。
中途护士进去换药，方华跟着进去看了一眼。
估计是镇痛剂的劲儿过去了，孟孝斌这会儿疼的直冒汗。
在瞧见方华时，却又硬生生的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只是现在过于虚弱还吸着氧，暂时没办法开口说话。
知道孟孝斌是怕家人担心，于是便挑着能说的，尽量以轻松的语气给他说了一遍。
正说着，监护室的大门又被人推开。
方华转头看去，孟小丽去而复返。
迎着方华疑惑的目光，少女憔悴的面容上挤出一抹笑意，随后便又快步走到了病床边上。
瞧见醒着的孟孝斌，孟小丽不禁又红了眼眶。
俩人陪在病床边说了一阵话，但很快又被护士给撵了出去。
没办法，现在的孟孝斌还太虚弱，连入睡都得依靠镇痛剂才行。
再次回到走廊里，先前还强撑起笑脸的孟小丽此刻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将头埋在方华的胸口低声抽泣着。
方华的心也跟着少女的抽泣声，一阵一阵的疼。
轻抚着少女垂落的乌黑长发，直到少女停止抽泣，方华这才问道：“不是让你陪阿姨在家休息？怎么又回来了？”
孟小丽抹了抹眼角，声音沙哑道：“小璐和舅舅在家，我…我睡不着，就过来了……”
说着少女又低头从带来的袋子里翻出一件棉外套：“后半夜冷，这是我爸的衣服，你先将就穿着。”
方华接过衣服套在身上，随后轻轻揽住少女的肩膀，柔声道：“别怕，医生说了后天就能手术，叔叔很快就会好起来的……”。